第一百九十九章 罪臣之女

　　秦瑟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还没品出其中滋味时，又听林皇后说：

　　“如锦本是秀女，那一年她参选后本已经被本宫留了牌子，但紧接着她的家族获罪，男丁被流放至关外，女眷全被充入教坊司，皇上因此大为震怒，剔除了她身为嫔妃的资格，将她充为宫奴。本来内务府是要送她去浣衣局的，可本宫见她生得这般好，觉得让她去洗一辈子衣服有些可惜了，便破例让她入了坤宁宫。”

　　秦瑟心下恍然。

　　怪不得。

　　“娘娘慈悲。在临华殿当宫女是清闲活，这坤宁宫的宫人又都是锦衣玉食的，和在浣衣局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锦能得娘娘垂青，也是她命中造化。”

　　听了秦瑟的话，林皇后嘴角的笑意却淡去了些许，缓缓道：

　　“你这么想，她却不一定也如此想。她生得那般出众，若不是家族获罪，想得圣宠绝非难事，怕是没过几年便至少被封个嫔位。本是春风得意入选天家，却一朝沦落为供人差遣的宫女，这叫她如何甘心？”

　　秦瑟心道，这如锦在坤宁宫看来是不安分，不然皇后怎么会说这些话？

　　“可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娘娘留她在坤宁宫，已是破例开恩。难道她已是有罪之身，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要肖想她万万不该想的？”

　　秦瑟顺着林皇后的话说，果然见林皇后冷笑了一下道：

　　“若是一般的女子得此境遇，自然是不敢乱想的，但她自诩有绝色皮囊，就不是一般人了。不过无论她如何，只要不做得过分，本宫都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也便由着她去了。”

　　秦瑟心里有种直觉，林皇后在她面前提起如锦，绝对不是偶然。

　　难道，林皇后知道殷殊暗中交代她的事了？

　　还是说，如锦已经暗中得了三皇子之令要对她下手了，所以让时刻监视着如锦的林皇后提前知晓了什么？

　　林皇后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另有深意？

　　回景华殿后，秦瑟一个人思索着近几日发生的事，青棠走过来给她梳头。

　　“姑娘，奴婢方才和云枝、醉柳姐姐一起打完骨牌要回来时，被如锦拉住了。她送了一盒她亲手做的桃酥给奴婢，说是上次见面后就觉得和奴婢一见如故，又很仰慕姑娘您，所以做了点心送给我们，想托我拿来和您一起吃。”

　　秦瑟的动作微顿，回头问青棠，“你收了吗？”

　　青棠道，“姑娘教过奴婢，她送的东西可以收，但不能轻易回送。奴婢收了她的桃酥，就放在奴婢的房间里，一口未吃都留着呢，不知该如何处置。”

　　秦瑟微笑对她说，“拿来，我吃。”

　　这可把青棠吓坏了，忙不迭道：

　　“姑娘，奴婢觉得如锦身上有些邪门的地方。明明上次见我她还爱答不理的，这一次她就忽然主动贴上来示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奴婢觉得那盒桃酥——姑娘若是定要吃，那让奴婢先尝尝吧。”

　　秦瑟噗嗤笑道：

　　“你这傻丫头，那桃酥要是真问题，我不吃你吃，中毒的不就是你了？”

　　“身为奴才，替主子试毒是奴婢该做的事。”青棠十分认真地看着秦瑟。

　　这一刻，她毫无保留的虔诚眼神，让秦瑟心里酸酸的。

　　秦瑟和青棠相处时，有时把这个一心为自己好的小姑娘当助理，有时又拿对方当闺蜜。

　　但从未有什么时候，她是真拿青棠当奴才看。

　　可是在青棠心里，她却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值得自己奉献一切。

　　秦瑟有些苦恼。

　　在古代世界说人人平等这样的现代理念，青棠一定理解不了。

　　她只能对青棠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其实我心里一直拿你当妹妹看。”

　　青棠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朝她眨了眨眼，“姑娘不应该是拿我当姐姐看吗？”

　　这回轮到秦瑟愣住了。

　　青棠朝她笑得温柔，“奴婢比姑娘虚长半岁。”

　　秦瑟回过神来。

　　她心里清楚，在她没穿来前，就凭原主那个性格，一定是青棠从小照顾原主，所以青棠才说自己应该是姐姐才对。

　　“那我以后就叫你青棠姐姐了。”秦瑟笑着握住青棠的手。

　　青棠脸上微红，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奴婢只是开玩笑的。其实就在不久前，姑娘就变得很成熟稳重了，当然应该是姑娘来当姐姐。”

　　“谁当姐姐谁当妹妹，有什么好争的。只要姐妹之情是真的，那就好了。”秦瑟笑道。

　　青棠欣喜又羞涩地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秦瑟又道，“你把那盒桃酥取来。”

　　眼看青棠脸色一变又要劝说什么，秦瑟露出让她安心的微笑，“听我的，没事。”

　　青棠很快就取来了桃酥。

　　秦瑟打开盒子，拿起其中一块桃酥。

　　青棠紧张地睁大眼睛，以为她要吃下桃酥，却见她把桃酥掰开揉碎了扔进花瓶里。

　　“你以为我真会吃？”

　　秦瑟一转头就瞧见青棠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勾起唇角道，“我胆子是不小，但还没大到以身试毒的地步。”

　　如锦可是梅楚夜的人，那家伙一心要置她于死地，派了一个知月没收拾得了她，还反过来被殷殊将了一军，他手下人送的东西，她哪里敢真吃？

　　万一他要是疯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她，她岂不是直接嗝屁了。

　　虽然这只是小概率的事，但她只有一条命，可赌不起。

　　但如锦既然送了这盒桃酥，就必然有其用意。

　　秦瑟琢磨着，觉得如锦是想用这盒桃酥来试探自己是否已经对她起疑。

　　这样一来，这盒桃酥有没有被动过就至关重要。

　　秦瑟又想到，如果如锦此举真是试探，那这景华殿里或许也有三皇子的眼线。

　　要么就是如锦与景华殿的某位不知内情的宫人交好，能从对方嘴里试探出这盒桃酥是否真被动过。

　　“再见到如锦时告诉她，就说她手艺不错，送的桃酥本夫人很爱吃。”

　　秦瑟顿了顿，又示意青棠附耳过来：

　　“你再私下去打听一下，负责清扫这间寝殿的宫人都有谁，但别太刻意，免得惊扰了暗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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