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章 扑朔迷离

　　秦瑟却对他的忽然出现却并不意外，因为就是她驱使蛊王把他拉回来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怯怯地拽着他衣角的小姑娘身上，好奇道，“这是？”

　　张弛这才留意到，那小姑娘也跟着他出来了，他低头朝她看去，小姑娘立刻松了手，乖乖地站到一边，眨巴着大眼睛道，“我真的和那个怪物没关系，我也是受害人。”

　　她随口说出的“受害人”三字，让秦瑟瞳孔紧缩。

　　这是现代才有的说法！

　　秦瑟沉声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小姑娘也抬头注视着秦瑟的眼睛，双目相对的这一刻，她也意识到了什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张弛道，“让人把这位姑娘看守起来，她是很重要的证人。”

　　张弛也深有同感。

　　刚才在地下时，他就感觉这小姑娘虽然神神叨叨又疯疯癫癫，但好像确实知道点常人不知道的事。他当即便叫来皇城司的手下，让他们把小姑娘带下去，片刻不离地看守。

　　小姑娘立刻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是犯人！”

　　“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暂时不能让你离开。”秦瑟道。

　　小姑娘更激动了，“我还能走到哪儿去？我们是同一种人，大姐姐我求你把我留在身边，你别把我交给皇城司，我能帮得上你！”

　　秦瑟见她如此反应，愈发确定她肯定不是这个时代的孩子，甚至不是孩子。

　　所以，她真的遇到了又一个穿越者？

　　身为穿越者，却又身在明月楼，这小女孩和“幽冥之神”是什么关系？

　　她实在不放心，又让阿曼去看着小姑娘。

　　刚才阿曼和张弛一同从木梯掉下，但她没到地下牢笼，不知为何，她竟被吸入明月楼后院的库房。

　　库房里关了好几名衣衫破烂的年轻女子，她们看到忽然出现的她都是一脸惊恐，跪下来喊她神使，然后求她放过。不论她怎么解释，她们都不相信她不是明月楼的人。

　　而库房的木门明明看着不堪一击，可她手中锋利胜过刀剑的特制琵琶弦却无论如何也割不开木门，没法带这些女子逃走，直到秦瑟用蛊王将她们带出。

　　此时听到秦瑟的吩咐，阿曼先是点头，要动身前她问了一句，“奴婢在库房找到的那些女子，她们该如何安置？”

　　秦瑟知道她是在这些沦为俘虏只能任人宰割的弱女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她遭歹人凌辱折磨而死的母亲和妹妹，因此感同身受地代入她们的遭遇，怕她们之后仍旧遭到恶劣的对待。

　　“你放心，我会和皇城司的人说，不会伤了这些可怜的姑娘们。”

　　有秦瑟这句话，阿曼就放心了。

　　她知道秦瑟的为人，只要说了就能做到。

　　离开前她又看了张弛一眼，见这人还是冷冰冰的，好歹是曾并肩作战的战友，重逢了也不知道问她一句身上受没受伤，怪不得人家都说皇城司都是铁血无情之人，这话真没说错。

　　张弛被她隐晦地瞪了一眼，心里莫名其妙。

　　其实他再看到阿曼时，心里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又用他过人的目力确定了阿曼身上并未受伤，这便彻底的放下心来。而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就是不说废话，这才没有嘘寒问暖。

　　他不知道，就因为他没开口问那一句，就让阿曼误会了，以为他这人有多冷漠。

　　但他也并未想太多，转身带着秦瑟去见了那些被关在库房里的女子。

　　秦瑟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被玉嫣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可她们一来了就被关进库房不见天日，明月楼的人隔几天就会从她们中挑走几人，而离开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开始我们以为，被挑中的人都是幸运的，是去当婢女了，后来有一日，那个楼主夫人亲自进来，当着我们的面给我们之中最小的蓉儿吸了一种香，然后，然后蓉儿就——”

　　那女子说着就脸色惨白浑身冒冷汗，一看就是回想到了极其恐怖的事，嘴唇都微微发紫。秦瑟宽慰她，“别怕，你们已经得救了，明月楼的人再也伤害不了你们。”

　　这句话让女子心安了些许，她顿了顿，颤颤巍巍地说起她的所见所闻，“蓉儿闻了那种香后，就两眼发直，而后我亲眼看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消失不见，最后脸白得更死人一样，太可怕了。”

　　秦瑟皱眉，“她真的死了？还有呼吸吗？”

　　女子悚然摇头，“没有呼吸了，一点都不动，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目光呆滞。楼主夫人就站在那儿，我不敢跟她说话，就趁着那女人不备，偷偷伸手碰了蓉儿一下，她身上凉的吓人，被我碰了也没反应。”

　　秦瑟心道，连呼吸都没了，那就是真死了。

　　死不瞑目的人常有，但死后还能站在那儿不倒的人却少见。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香里有剧毒，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把蓉儿给毒死了。”女子缓了缓，又发着抖往下说，“但后来，那毒妇对蓉儿说跟她走，蓉儿真就迈开腿跟着她走了。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们走出库房。”

　　另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女子嘟囔道，“我在老家不小心看到过赶尸，蓉儿走路时和那一样僵硬，诡异得很！”

　　张弛对秦瑟道，“夫人，卑职有话想说。”

　　秦瑟知道他是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便跟他出去。

　　“卑职之前掉到地下时，也看到了很多和蓉儿姑娘情况差不多的活死人。”张弛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沉声道，“那个奇怪的小姑娘对我说，她们都是被怪物吃了魂魄。”

　　秦瑟愈发对小姑娘好奇起来，“那她自己为何没被吃掉？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张弛在皇城司办案多年，不仅武力高超，记忆力也惊人。

　　他把从遇见小姑娘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大差不离地向秦瑟复述了一遍，秦瑟听后满脸震惊。

　　原来她不只是穿越者，还是这本书的作者！

　　所以她说她会预见，可她“预见”的那些事都是原作中的情节，因为她以为这世界的一切还会按照她的情节来发展。

　　但她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有了真正的生命，不再只是她笔下的人物，因此原本的“宿命”也已经被打破了，人们都会走出新的路。

　　“夫人，卑职觉得她很可疑。”

　　张弛是不信小姑娘那一套在家照镜子，结果被拉进明月楼的说辞，他沉声道，“依卑职的经验，她很可能和明月楼的主人是一伙的。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弄不好她身上也藏着猫腻。”

　　一时间，他脑海里想到夺舍之类的民间邪说。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方才的惊魂时刻，他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妖魔，但现在他已是半信半疑。不过在他看来，就是再厉害的妖魔，在人间也要遵守人间的律法，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他们皇城司都治不住的东西！

　　“先不要对她用刑。”

　　秦瑟有自己的顾虑，她想在见到殷殊之后和他商量着，看看能不能把小姑娘弄到定波侯府，毕竟那小小稚嫩的身躯里，可是住着原作作者的魂魄。

　　她这一趟来明月楼，原本是想探寻真相，现在她虽然知道了不少内幕，但事情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那自称是幽冥之神的怪物消失了，玉嫣和楼里的下人女婢也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能称之为线索的，就是明月楼里留下的那些香。

　　这时，又有皇城司的人来报，“在账房里找到了明月楼的账本。”

　　张弛接过账本查看，秦瑟在一旁看着，忽而想到什么对他道，“张特使，能劳烦你看一下，这上面是否记下了康王府女眷来购香的明细？”

　　据她所知，古代很多店铺都把账记得十分详细，比起现代专业的财务报表也不差什么。就像定波侯府名下的铺子，每年掌柜的来向林霜交代时，都是带着账本来的。

　　账本上把何日何时客人来买东西，入账多少钱，成本价多少，这些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是来买东西的客人是熟客，还会写上客人的姓，或是所住的宅子在何处。

　　因此她推断，明月楼的玉嫣如此精明，又主打的是买家为豪门贵妇的高端生意，那她必然要把这些都记得详细，这样不仅起到记账的作用，也能帮助玉嫣记住每位客人的喜好。

　　果然，张弛翻了几页后道，“近十内内确实有康王妃和琉璃郡主来购香的记录。”

　　“她们都购了什么香？”

　　秦瑟想弄清楚，在宫宴前她碰到琉璃那一次，对方购下的明月楼私藏究竟是什么香？

　　还有李若浔听到，琉璃对女婢说她看玉嫣不顺眼，觉得玉嫣一身媚态是个狐狸精，要不是她少了明月楼的香就不行，她才不会再来光顾。

　　所以这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能让用惯好物的琉璃郡主也频频回购欲罢不能？

　　张弛看了道，“她和康王妃买的都是同一种香，名为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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