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大唐双龙传(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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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华伟与单婉晶在紧邻西市、相对鱼龙混杂的怀德坊内,寻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客栈住下,名唤“归云居”。客栈不大,却颇为雅致,后院有几间独立的小厢房,正好符合易华伟喜静不喜闹的性子。安顿下来后,易华伟便独自出门,看似随意地在西市逛了逛。在一家生意兴隆的胡人酒肆里坐了半个时辰,只要了一壶普通的葡萄酒,慢斟细酌,耳朵却将周遭各色人等的闲聊碎语尽收耳底。其间,他与一位看似喝多了马奶酒、正吹嘘着自己走南闯北见识的粟特老商人攀谈了几句,话题从西域的风土人情,不经意间引到了前朝旧事、奇闻异宝之上。
午后,易华伟又去了东市一家专营古籍字画的铺子,与掌柜探讨了一会儿前朝大匠的技艺,仿佛只是一位博雅的文人公子。在离开时,他似乎无意间将一枚看似寻常、却刻有极细微鲁妙子独门标记的铜质小构件,“遗落”在了店铺门坎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便悠然返回客栈,再无其他动作。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一些看似毫无来源、细碎模糊的话语,开始悄无声息地飘荡在长安城的某些特定角落。
最初,是在平康坊某家青楼的雅间里,一位喝得微醺的工部小吏,对着相好的姐儿吹牛:“……嘿,你是不知道,当年杨素那老贼,搜刮的财宝哪止明面上那些?听说啊,藏着呢!就在这长安城底下!图纸…对,就有那么张图,据说在…呃…”
话未说完,他便醉倒过去,引得姐儿娇笑不已,只当是醉汉的胡话。
几乎是同时,在西市那家胡人酒肆的后巷,两个看似在醒酒的突厥商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低声交谈,内容却被墙角一个缩着身子打盹的乞丐听去一鳞半爪:“……宝库……真的?消息从……宫里流出?……狼神庇佑,若得此宝……”
涟漪开始扩散。
东市那家古籍铺的掌柜,在清理门槛时“意外”发现了那枚奇特的铜件,他见识颇广,觉此物非比寻常,便拿给一位喜好收藏古物的老主顾监赏。那老主顾是位致仕的翰林编修,把玩良久,忽而变色,压低声音道:“这纹路…似与前朝将作大监鲁妙子的手笔极为相似!听闻他晚年曾为杨素督建秘……”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贪婪,随即默契地不再谈论,但那枚铜件却被老编修郑重其事地揣入怀中。
更有甚者,在权贵云集的崇仁坊,某位国公府上的二管家,在与人吃酒时,神秘兮兮地透露:“昨日无意间听王爷与一位幕僚密谈,提及什么库』、真伪』、骁果军旧部』……啧啧,吓得我赶紧溜了。”
这些碎片化的低语、似是而非的线索、来源不明的“遗落物”,单独听起来都像是无稽之谈或酒后妄言。但它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内,从不同的渠道,隐隐指向同一个诱人的目标——杨公宝库。
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超想像,尤其是在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长安。
皇城,两仪殿内。
李渊面色凝重,听着长子李建成与心腹幕僚长孙无忌的禀报。
“父皇,”
李建成眉头紧锁:“近日市井之间,忽有杨公宝库之传言甚嚣尘上,虽大多荒诞不经,但儿臣细查之下,发现其中有几处细节,竟与前朝宫闱秘录及骁果军旧档中的零星记载隐隐吻合。尤其是有传言提及宝库入口与地下水道、废弃佛寺有关,这与我们先前的一些猜测方向不谋而合。”
长孙无忌补充道:“陛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今流言四起,恐非好事。若宝库真在长安,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寻得,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应立即加派人手,明暗结合,一则严密监控城中所有可能与传言相关的地点,二则追查流言源头,三则……或许可藉此机会,引蛇出洞。”
李渊沉吟片刻,手指轻叩御案:“朕知道了。此事由大郎你全权负责,玄甲军暗中配合。宝库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库藏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那些心怀叵测之徒。”
他意有所指,显然想到了虎视眈眈的王世充、窦建德,以及关陇集团内部那些并非铁板一块的势力。
“儿臣臣遵旨!”李建成等人领命而去,殿内气氛一时肃杀。
与此同时,魔门两派六道潜伏在长安的势力,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暗潭,悄然涌动。
突厥驻长安的驿馆内。
一位装扮成商队头领的突厥特使,眼中流露出狼一般的贪婪:“长生天保佑!若能得到前朝积累的巨额财富,可汗的大军必将如虎添翼!通知我们在长安的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查明宝库的真伪和位置!必要时,可以动用那些埋藏的棋子。”
远在洛阳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也通过各自的秘密渠道,陆续收到了长安关於杨公宝库流言的急报。两人反应各异,或惊疑,或狂喜,但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似的决定:立刻加派精干人手潜入长安,伺机争夺!
短短数日间,一则真假难辨的小道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整个长安城,明面上依旧秩序井然,繁华似锦,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汹涌,各方势力磨刀霍霍,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搜寻着任何可能与“杨公宝库”相关的线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带着单婉晶回到了洛阳。
……………
午时的阳光洒在洛阳天津桥上,将汉白玉的桥身映照得熠熠生辉。桥下洛水波光粼粼,舟船往来,两岸垂柳依依,商铺林立,人声鼎沸,尽显东都繁华。
桥头,一道靓丽的风景吸引了无数过往行人的目光。
独孤凤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袭鹅黄色劲装,勾勒出她发育良好、矫健婀娜的身段。她身量高挑,双腿修长笔直,腰肢纤细,却并非弱不禁风,而是蕴含着如同猎豹般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美感。
阳光照在她那张明艳照人的脸蛋上,肌肤白皙细腻,仿佛上好的甜白瓷,透着健康的红晕。柳眉弯弯,不画而黛,一双杏眼大而明亮,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灵动狡黠,又因剑法修为的精进而多了一份锐利,顾盼之际,神采飞扬。琼鼻挺翘,唇瓣丰润如樱桃,不点而朱,此刻因些许焦急而微微抿着,更添几分娇憨。
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几缕碎发随风拂过光洁的额头和脸颊,显得清爽利落,英气逼人。然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那与众不同的气质。
突破至碧落红尘剑法第十重“无招胜有招”之境后,她周身的气息愈发凝练圆融,人与剑、与周遭环境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她静静站在那里,便仿佛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宝剑,光华内敛,却无人敢忽视其一旦出鞘必将石破天惊的锋芒。那份灵动跳脱依旧,却更深沉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自信而沉稳的底蕴。
独孤凤不时左右顾盼,明媚的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阳光渐渐升至正中,约定的时辰已到,却仍不见那个人的身影,让她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贝齿轻轻咬了下唇瓣。
就在她忍不住要跺脚之际,一阵清风毫无徵兆地拂过桥头,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那风轻柔温和,与洛水河上常有的河风并无二致,但独孤凤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境,那风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随即,一道清朗温和、略带磁性的嗓音悠然传来:
“独孤小姐天资聪颖,悟性非凡,短短三日便已勘破藩篱,臻至碧落红尘第十重无招胜有招』之境。可喜,可贺。”
这声音来得突兀至极,周围行人毫无所觉,仿佛只有她一人听见。独孤凤娇躯猛地一颤,霍然转身。
只见无名不知何时已悄然立於她身侧三尺之外,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衫,面容俊朗如玉,气质温润深邃,仿佛与这熙攘的天津桥、流淌的洛水完美地融为一体,明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他本就该在那里的和谐感,若非主动现身,几乎无人会注意到他的出现。
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位身姿窈窕、戴着轻薄帷帽的女子,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份静立如莲、深敛如渊的独特气质,却让已然突破的独孤凤心中微微一凛,直觉此女绝不简单,修为恐怕已至一个自己都还未到达的境界。
“你……先生什么时候到的?”
独孤凤又惊又喜,明眸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先前那点焦急抱怨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易华伟微微一笑,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赞许地点点头:“恰是午时,并未迟到。倒是独孤小姐,三日不见,锋芒更胜往昔,气息圆融无碍,看来已真正领会了意在剑先,无拘无形』的妙旨,可喜可贺。”
听到他再次肯定自己的进步,独孤凤心中如同饮蜜般甜丝丝的,俏脸微红,那份英气中顿时透出几分小女儿态的娇媚。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昂起下巴,带着几分小得意,却又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先生那天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忽然就明白了!奶奶都说我这次进步之大,远超她预期呢!”
易华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奶奶,正是独孤阀定海神针般的人物,以披风杖法威震江湖的“老君观”观主尤楚红。
“如此甚好。”
易华伟含笑颔首:“武道之途,名师点拨固不可少,但归根结底,在於自身悟性与勤勉。你能有此悟,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得到如此高的评价,独孤凤心中更是欢喜。目光好奇地瞥了一眼易华伟身后静默不语的单婉晶,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是……?”
“这是小徒,婉晶。”易华伟简单介绍道。
单婉晶微微颔首示意,帷帽轻动,并未出声,姿态优雅而疏离。
独孤凤心中暗自咋舌,易华伟看起来如此年轻,他的徒弟竟已有这般深不可测的气息?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人神秘非凡。
独孤凤却是万万想不到,单婉晶正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那姑娘。
这时,她忽然想起正事,脸上露出一丝郑重,对易华伟道:“对了,先生,我奶奶……她老人家想见见你。不知你此刻是否方便?她就在桥边不远处的听潮茶楼』雅间歇息。”
说着,独孤凤伸手指向天津桥南端不远处的一栋临水而建、造型雅致的三层木楼。
茶楼飞檐翘角,挂着古雅的灯笼,牌匾上“听潮茶楼”四个字铁画银钩,颇具气势。此处位置极佳,既可观赏洛水风光,又能将天津桥周边动静收入眼底,显然尤楚红选择此地,亦是经过考量。
易华伟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早有所料。略一沉吟,便爽快点头:“既是尤老夫人的邀请,在下自当赴约。独孤小姐,请前面带路。”
“好!跟我来!”
独孤凤见他答应得痛快,脸上笑容更盛,立刻转身,步履轻快地在前面引路。身形灵动,穿梭於人流之中。
易华伟与单婉晶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单婉晶以传音入密之功对易华伟道:“师父,独孤阀此时相邀,应是有投靠之意吧。”
易华伟目光扫过前方独孤凤窈窕的背影,淡然回道:“无妨。静观其变即可。尤楚红是聪明人。”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听潮茶楼下。
茶楼内环境清幽,檀香袅袅,与外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底层散座坐着些品茗闲聊的客人,多是文人雅士或富商之流。
独孤凤显然是常客,掌柜的见到她立刻躬身笑脸相迎。她并未停留,直接引着易华伟二人登上三楼,来到临河一侧最宽敞的一间雅间门外。
“奶奶,无名先生到了。”独孤凤在门外轻声禀报。
“请进。”
门内传来一个略显低沉沙哑,却中气十足、自带威严的老妇声音。
独孤凤推开雕木门,侧身请易华伟先行。
雅间内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山水古画,博古架上摆放着瓷器香炉,临河是一排巨大的雕窗棂,窗户敞开,带着水汽的凉风吹入,拂动了窗前一位老妇人灰白的发丝。
那老妇人端坐在一张紫檀木太师椅上,身形略显佝偻,手中拄着一根通体黝黑、看似沉重的龙头铁杖。穿着深紫色的锦缎袍子,脸上皱纹深刻,但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见浑浊,开阖之间精光闪烁,锐利如鹰,此刻正带着审视与探究,径直投向迈入房门的易华伟。
正是独孤阀的擎天之柱,名震天下的“披风杖”尤楚红。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易华伟身上,锐利的神色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以她的修为和眼力,竟也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随即,她的目光又扫过易华伟身后戴着帷帽的单婉晶,瞳孔更是微微收缩了一下,显然单婉晶那内敛却磅礴的气息,让她这等高手也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易华伟步入雅间,从容不迫地对着尤楚红微微拱手:“尤老夫人近来可好?”
单婉晶亦随之敛衽一礼,姿态优雅,无声无息。
独孤凤乖巧地走到尤楚红身后站定,对着易华伟悄悄眨了眨眼。
尤楚红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老身听闻凤儿提及,日前多得无名先生指点,方能於剑道上豁然开朗,突破瓶颈。先生大才,老身在此谢过。冒昧相邀,先生勿怪。请坐。”
“老夫人言重了。独孤小姐悟性绝佳,一点即透,本座亦是有些意外。”
易华伟淡然一笑,依言在尤楚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单婉晶则静静立於他身侧后方。
侍女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雅间内一时只剩下四人,以及窗外洛水的流淌声。
尤楚红端起茶杯,轻轻撇了撇浮沫,并未立即饮用,而是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易华伟脸上,缓缓开口:
“先生非常人。老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我独孤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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