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完)万更求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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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完)万更求订宫卫校场內,瀰漫著肉香。
几个大锅里煮著肉汤,还备有热气腾腾的锅盔。
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等候了近一个时辰的徒隶们,在进入校场之后,得知有肉羹和大饼伺候,心里原有的不满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对刘进更是说不完的夸讚。
仁义啊!
徒隶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吃肉满是肥肉的肉羹,心满意足。
更有那会吃的,把锅盔开泡在碗里,让锅盔浸满了油乎乎的肉汤,一口肉一口饼,不亦乐乎。
汪纯青也吃了一碗。
肉囊不是羊肉囊,那玩意太贵。
使用的是猪肉,且肥很厚,半肥半瘦,味道十足。
哪怕平日里在家里,也吃不到如此好的肥瘦。
汪纯青同样很满足。
可惜,不能带回家,不然让荆娘也开开荤,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吃饱了之后,汪纯青把碗准备还回去。
但却被伙夫拦住。
“这些碗,以后便是你们的餐具,清洗乾净了,以后吃饭的时候,可以使用。”
“以后还是这般丰盛”
“嘿嘿,君侯是这么说,但也得看情况。这些肥瘦是早就定好的,若是平日购买,未必能买到这么好的肉。总之,君侯说了,得让大家吃好,你们有福气嘍。“
看汪纯青的衣著,不像是个官。
伙夫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太多顾虑,
和伙夫聊了两句之后,汪纯青兴致勃勃的走了。
这司隶校尉的待遇,似乎不差。
六百石俸禄!
也许用不得太久,他就可以买房了。
汪纯青离开校场后,准备前往匠作司查看。
那是他日后工作的地方,所以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不过,在途中他遇到了几个扈从。
他们也在吃饭。
看打扮,应该是侯府扈从。
汪纯青没打算和对方寒暄,准备绕路走开。
却在这时,他听到有人说道:“要说咱们这位皇长孙,也是好爽。居然与那些徒隶吃肉。平日里,咱平舆候府的下人也吃不到如此好的肉,却与了那些庶人。”
『孙”、『平、』『侯』——
三个字入耳的剎那,汪纯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了过去,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下说话那人的长相。
“壶青,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惹了祸事,便是我等也要遭罪。”
“我也没有说错嘛。”“
之前说话的人,和其他人爭吵了几句。
见眾人並没有应和他,他便岔开了话题,和眾人又扯了几句后,便溜溜达达走了。
那些扈从,也隨之散开。
“郎君留步。”
之前顶撞那壶青的扈从一个人往茅房走。
汪纯青快走几步,喊住了他。
那扈从转身,见汪纯青有点眼熟,便疑惑问道:“有甚事”
“在下汪纯青,现为府中匠作司假佐。”
“参见汪假佐。”
“莫要多礼,莫要多礼,还要请教郎君贵姓大名”
“在下鹿毋庸,平舆候府一小小扈从。“
果然是平舆候府的人。
汪纯青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想打听一件事,事关重大,我会与君侯知晓此事。若鹿郎君能诚实回答,说不得是大功一件。不过,我问过之后,你莫要与任何人知晓。否则,走漏了风声的话,君侯怪罪下来,只怕你我都吃罪不起。”
汪纯青別看是个铁匠,也和公门人打过交道。
他手艺好,所以有不少人来找他修补武器,所以对官场上的一些门面话並不陌生。
那鹿毋庸闻听,立刻紧张起来。
他不认识汪纯青。
但是能入司隶校尉,並且担当假佐,想必君侯一定非常信任。
“汪假佐只管问,鹿毋庸知无不答。“
“没那么严重。”
汪纯青压低声音道:“我听刚才有人抱怨,可知那人名讳”
“壶青啊!”
鹿毋庸鬆了口气,笑道:“乃侯府扈从,原本是太子宫宫卫,隨君侯一起出了宫。他剑术很高明,但之前有郭乃压制,所以不得志。后来郭乃死了,他原以为能被君侯重用,可谁料想-————-不过,他也只是隨口抱怨,並不是真对君侯不满。”
“我知道,多谢了!”
汪纯青笑著点点头,便与鹿毋庸告辞。
见汪纯青走了,鹿毋庸鬆了口气。
但旋即,他就捂著肚子弯著腰,一路小跑的往茅房跑去。
前殿,议事厅。
刘进把眾人召集起来。
司隶校尉僚属结构其实已经非常清晰。
一长史,但尚未就任。
八从事,已有五人。
十二假佐,目前只有冯奉世、邓广汉和汪纯青三人。
其中,汪纯青是负责匠作,也就是修补武器,打造兵器,看管武库,不负责日常行动。
此外,尚有书佐两人。
想要把整个司隶校尉搭建起来,任重道远。
刘进也知道,这非是一日之功可以完成。
所缺属员,他可以慢慢寻找。
如果没有合適的,他寧可不要。
“徒隶们可安顿妥当”
“已经安顿好了,吃饱了肚子,如今正在整顿住所。”
赵安国上前回答道。
“不过,人员虽已配备齐全,却还是乌合之眾,不堪大用。需要好好训练一番,否则虽千二百人,以奉先和老樊两人之力,可在顷刻间將之凿穿,
令其溃败。“
“就你能耐。”
刘进翻了个白眼。
“千二庶人,想要操练起来,確是麻烦。不过,我不需要他们如羽林郎那般驍勇善战,只需要让他们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不会一击即溃即可。我对他们的要求,没你想像的那么高-----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人能否立刻行动起来,执行任务。”
“那要看什么任务。”
“小任务。”
“只要带队人得当,没有问题。”
刘进摆手,示意赵安国落座。
他目光扫过殿上眾人,沉声道:“诸君或许不知,这司隶校尉的起源。
陛下之所以要设立司隶校尉,盖因我在陛
胡巫横行,散播巫蛊,定成大祸。陛下也因此下定决心,设立司隶校尉,查巫蛊、督王侯,监七郡------而其中首要职责,便是查巫蛊。本候决意,从今日起,从长安起。”
“嘶!”“
殿上,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今府內徒隶千二百人已经满员,且都吃饱了肚子,待在营中著实有些可惜。
拉出去遛一遛,把长安的胡巫扫一扫。
诸君,司隶校尉皇权特许,有人胆敢抵抗,可就地格杀。
刘德。”
“喏!”
“你领槐里狱二百徒隶,留守府中,整顿校场。”
“喏!”
刘进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块令牌,丟给了刘德。
“郭孟儒。”
“喏!”
“你领二百徒隶,抓捕西市胡巫。
“喏!”
“杜延年。”
“喏!”
“与你二百徒隶,自香室街起,扫清东市胡巫。”
“喏!”
“杨。”
“喏。
“与你二百徒隶,冯奉世辅之,扫清街、作俑坊胡巫,若有反抗者,
格杀勿论。”
“喏!”
如果只是让杨一人带队,他可能真有些胆怯。
但是让冯奉世辅佐,杨敞的胆气,立刻便起来了。
“街,作俑坊,多蛮夷和游侠儿,你们抓捕胡巫之时,定然会有阻挠,切不可大意。”
“我等明白。”
刘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吕破胡的身上。
吕破胡愣了一下,忙挺直了腰杆。
“卫从事言,你可当重任。”刘进拿起一块令牌,在手里把玩,似乎有些犹豫。
吕破胡有点急了,忙跨步上前,躬身一揖。
“还请平舆候信我,吕破胡愿效犬马之劳。”
“我暂时信不得你,但我信卫从事-—----吕破胡,你既然曾为上林尉,想必是有本事的。那便与我展示一二,让我知道,可否信你。“
“喏!”
吕破胡几乎是咆哮出声。
“好,我也与你二百人,清扫胡巫的范围,便在尚冠前街与后街之间。
据我所知,那边的胡巫数量眾多,且有不少胡巫已经聚集了信徒。你带人过去,他们一定会反抗。
吕破胡,与我知,你该如何”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如有人阻挠反抗,就地格杀。”
“好!”
刘进笑了。
他对吕破胡的回答,非常满意。
把手中令牌丟给了吕破胡,而后沉声道:“陈毋疾、霍禹,你二人隨吕破胡一起行动。该见血的时候,望你二人莫要退却。同时,控制事態,莫要令其扩散。”
卫不疑说,吕破胡容易上头。
陈毋疾老实,刘进交代的话语,他会记在心里。
而霍禹,能控制住吕破胡,令其不至於太过上头。
“我等遵命。”
陈毋疾和霍禹愣了一下,忙抢身出来,站在吕破胡的身后。
还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第一天就捞到了差事。
特別是霍禹,此刻也变得有点激动了!
“现在是未中,尔等立刻入校场点兵。哺时出发,酉时前结束。任务完成之后,无需回还,持我令牌,直接出城,在洛城门外耦园集结。那边我已命人准备了营地,你们就夜宿耦园休整,等我命令。到时候,所有人听从杜延年差遣,不得有误。”
“我等遵命。”
除了杜延年之外,其他人並不清楚刘进的意图。
但命令一下下来,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眾人持令牌,急匆匆走出大殿。
现在是未中,也就是未时中。
哺时,也是申时,是这个时代,人们第二顿饭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段里,许多人都在吃饭,也是最为鬆懈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点兵,一个时辰的时间行动,黄昏夜禁之前撤离长安。
这个时间,非常紧迫。
“奉先,还有老樊。”
“喏!”
赵安国和樊胜客从门外进来。
二人身上都披著甲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老樊,你去校场再点二百兵马,在殿前候命。”
“喏!”
“奉先。“
“君侯有何差遣。”
“这是汪清纯,是一个铸剑大师。你之前与我说过,你善用戟。我为你设计了一款戟,让汪清纯打造。你有什么要求,便与他说清楚。待会儿,陪我出门。“
“喏!”
义父还是爱我的!
我之前只隨口说了一句,他却牢记在心里,还专门为我找了一个铸剑大师。
赵安国心里美滋滋。
他感受到了,刘进对他的重视。
“君侯!”
一直沉默不语的汪纯青,突然开了口。
刘进扭头向他看了过来,露出疑惑之色。
“纯青有事”
“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奉先,你先出去守著。”
赵安国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前殿里,只剩下刘进和汪纯青两人。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你口,入我耳,你只管放心。『
汪纯青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前日晚,我起夜时,偶然间发现隔壁邻居————
他把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与刘进说了一遍。
最后,他轻声道:“刚才我在去匠作司的路上,听到一人讲话,赫然是前夜那人。”
“哦”
“虽然前夜我未能听完整,但那人的发音很有特点。君侯可能不知道,
我这听力非常好。当初在会稽学铸剑的时候,我可以凭藉听力,確定锻打轻重缓急..-传我铸剑的师父说,我有听剑师之能。
前夜那人说话短促,但是在『孙』、『平』、『侯』三字时,不知是习惯还是口音的缘故,略带重音。且他声音颇有特点,有点沙哑,所以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如今细思,『孙』是皇长孙;『平』与『侯』,会不会是平舆候”
刘进心里一沉。
他突然想起,系统曾与他一个任务。
寻找內鬼!
最近一段时间,他忙坏了。
以至於把这件事都拋在了脑后。
可现在汪纯青提起,他就立刻响起了此事。
他一家人,可都死在內鬼的手里呢。
“那人是谁”
刘进不动声色问道。
“我问了一个名叫鹿毋庸的扈从,他说那个人叫壶青。属下已警告鹿毋庸,让他守密。但属下不是很確定他能否守住秘密,若君侯能警告一下,也许效果更好。”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
刘进,深吸一口气。
他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便做不知道此事,其他事情,你不必过问。”
“喏!”
汪纯青忙躬身一揖,小心翼翼问道:“那属下去见赵將军”
“去吧。”
壶青,壶青,壶青!
汪纯青的消息,让刘进有些措手不及。
他坐在前殿榻上,闭目沉思从记忆深处,很快找到了关於壶青的信息。
壶青,是壶遂的侄孙。
而壶遂,是汉帝元封七年,与公孙卿一同起用的中大夫。
壶遂这个人对天文地理和历法非常了解,见历法多谬误,於是联合了太史令司马迁等人,在汉帝的准许下重新制定历法,造《太初历》。此人官至詹事,后来武帝还任他为左丞相。再之后,他担任过太子刘据的太子太傅一职,病卒任上。
膝下无子,临死之前唯一掛念的便是他的侄子。
刘据悯其失孤,於是把壶遂的侄子收留在身边。
壶青,便是壶遂侄子的儿子。
壶遂的侄子天汉年间病逝,留下壶青在太子宫中为舍人。
此人剑法高明,在太子宫中,只在四大卫率之下。
而且,他有一手非常诡异的法术,可以令人在瞬息间入眠。
嗯,催眠术
年初刘进搬离太子宫时,以郭乃为正,壶青为辅后来郭乃出事,平舆候府的扈从其实已入不得刘进的眼,所以並没有给与足够重视。
他是內鬼
刘进有点吃不准。
但汪纯青一个铁匠,此前和壶青又不认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陷害或者污衊壶青。
所以
“来人,让鹿毋庸来见我。”
刘进思付许久,决定採用汪纯青的建议,把鹿毋庸喊来。
“我与你一个差事。”
他见了鹿毋庸之后,也没有废话。
开门见山道:“鹿毋庸你在太子宫有八年了吧。”
“回稟殿下,应该有了吧——“谁有那心思,天天计算日子”
“那也算是老人了。”
刘进沉声问道:“所以,我能相信你吗”
鹿毋庸道:“属下愿为殿下效死。”
“屁话,我要你死作甚”刘进正色道:“我要你从现在开始,给我盯死壶青。但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被他察觉。弄清楚他平日里做些什么,和什么人交往,经常去什么地方。其他事情,你不用管。做好了这件事,我与你一个前程。”
“属下定不负殿下所託。”
鹿毋庸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平舆候府诸多扈从里,他並不出色。
剑术,比不得壶青。
射术,比不得常欣之。
骑术,不如车九黄。
战阵搏杀,百兵精通,他比不上赵伯孺。
读书识字,更不如钱翁归。
此五人,是平舆候府扈从之中翘楚。
说实话他鹿毋庸平平无奇,凭藉的就是对平舆候的忠肝义胆。
壶青平时对大家不错。
出手大方,身边人有困难时,他也愿意帮忙。
但既然殿下要盯住他,那就说明,壶青一定有问题。
鹿毋庸心里已经做出了决断,怎地都要完成刘进的任务,弄清楚壶青的状况。
“去吧,和平日一样就好。”
“喏!”
鹿毋庸躬身一揖,退出大殿。
而刘进,则闭上了眼睛。
壶青可以说是从小在太子宫长大,算得上是太子宫的心腹。
他竟然是內鬼!
李姝之前还称讚过壶青。
並且,建议刘进提拔一下壶青。
刘进也確实有这种想法。
本打算司隶校尉稳定下来之后,他会让壶青入司隶校尉,
以壶青的资歷,刘进便与他一个假佐的官身,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现在,却可能是內鬼。
平舆候府不能让他继续驻留了。
姝姊有了身孕,翁须也在府中。
再加上府中那么多的財货,留著壶青,也是个危险。
但又不能立刻除掉壶青。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
呼!
刘进深呼吸一口气。
不能留,又不能杀
那就让他做个牛马吧—
刘进心里,已经想好了对壶青的安排。
“殿下,兵马已经备好,哺时即至。”
樊胜客赵安国进殿票报。
刘德也隨之返回前殿。
“路叔,这里便交给你了,如果有人登门,就说我不在。一应事务,等我回来再说。”
“君侯要去何处”
刘进微微一笑,轻声道:“等过几日便知。”
哺时,长信宫宫门再次开启。
五队人马,呼啸著自长信宫中衝出,朝四面八方而去。
此时,长安八街九市,正处於短暂的安寧中。
坐落於长信宫西侧,毗邻长信宫宫墙的扶风府,最先觉察到不妙。
杨冯奉世,率二百徒隶冲入藁街。
几个正在酒肆里传教的胡巫,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地上。
而后,嘴巴被堵住,绳捆索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敢阻拦者,死!“
杨敞手持令牌,厉声喝道。
酒肆里十几个酒客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司隶校尉未曾听闻,尔等敢轻慢上师,便不怕上天责罚吗”
杨还想要开口,冯奉世已经抢身而出。
手中提一口环首刀,二话不说,上前刷刷两刀,便砍翻了两人。
“抓起来!”
他厉声喝道:“平舆候有令,凡阻拦者,格杀勿论。”
徒隶们一开始,也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见冯奉世已经出手,他们胆子立刻打起来,
对啊,我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
酒肆里的信徒原本想要站出来阻挠,可是在冯奉世杀人之后,一个个都退缩了。
十几个酒客,被顷刻间拿下。
冯奉世从一具尸体上撕下来一块衣襟,擦拭了刀上的血跡。
“从事,咱们现在是平舆候的人,谁要阻拦,不必废话,杀了再说。”
“可是”
“此,君侯命令。”
杨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他胆子小,害怕引发动盪。
可刘进自己都不怕,那么他又害怕什么
“把人带走,继续搜查。”
西市里,一名胡巫正在施法。
周围聚著一群信徒。
郭孟儒领著二百徒隶闯入了西市,见那胡巫正手舞足蹈,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对方按下。
二百徒隶隨后一拥而上,驱散了信徒。
有几个心腹信徒见状,喊叫著衝上来,想要解救胡巫。
郭孟儒那俊朗的面容沉下,厉声喝道:“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徒隶们,大声喊道。
郭孟儒身后,则闯出两个扈从。
那二人提剑就刺,三个亲信惨叫著便倒在血泊之中。
而这时候,西市市监匆匆赶来。
他上前想要询问,哪知郭孟儒根本不予理睬,手中令牌一晃。
“某家奉平舆候司隶校尉差遣,有什么问题,便去司隶校尉处询问。』
市监还想说话,郭孟儒的扈从便看了过来。
这是郭孟儒的手下,並非徒隶。
他老子是郭广意,执金吾。
如今儿子任事,怎地都要撑一下腰,於是从府里调派了十名扈从跟隨,
听从差遣。
那市监,立刻闭上了嘴巴。
香室街,通洛城门。
这里有诸多香料铺,满街闻香,故名香室。
出入此地的人,大都是王侯公卿的家眷。
她们会在这里挑选布料,寻找香料,製作服装。
加之冯翊府设立在这条街,所以治安情况,在长安也算是排的上號的。
至少,那些游侠儿不敢在此闹事。
杜延年在扫香室街的时候,始终保持著一种极为克制的態度,儘量不去打搅那些家眷。
他抓人,也很谨慎。
遇到胡巫时,他並非上去立刻抓捕。
而是拦住胡巫身旁的女眷,搬出律条,开始讲解。
“你这样的作为,在律条里,算是勾结胡巫,有行巫蛊之事的嫌疑。”
“我知道夫人的夫君是谁,但是莫忘记了,当年公孙敖前车之鑑。朝廷对巫蛊之事,素来重视。
夫人,也不想让你的夫君受到牵累吧。“
女眷大都是有身份的。
所以,也都听说过公孙敖的事情。
毕竟那只过去了四年而已。
公孙敖,大好前程呢。
结果因为他夫人行巫蛊,受到牵连。
当时公孙敖被腰斩弃市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那悽惨的景象
如今杜延年提起后,立刻出现在她们的脑海中。
“夫人,我等为司隶校尉所属,你应该知道,司隶校尉是何人。
君侯说了,司隶校尉,皇权特许,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你们何苦要牵扯其中”
那些女眷听闻后,都闭上了嘴巴。
即便还有想要护住胡巫的人,杜延年见说不通之后,原本温和的笑容便消失了。
开玩笑,也不问问,他杜延年老子是谁!
温言好语没用的话,那就见血吧——
“全部拿下,待君侯决断。”
徒隶闻听,立刻冲了上去。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女人,既然阻拦我们执行任务,那就別怪我们不客气了。
杜从事多好一个人,道理讲明白了,还敢阻拦,那就是找死!
我们,是司隶校尉啊!
其实阻拦的人,阶层不高。
真正有身份的女人,在杜延年提及公孙敖的时候,便一个个退缩了。
那些阻拦杜延年的人,大都是家里有点钱,对朝堂不甚了解,或者用暴发户形容也合適。
胡巫,一窝蜂的消失了。
但他们並不知道,杜延年早就安排了人,暗中跟隨。
在確认他们的聚集点之后,杜延年便带著人,冲入了东市。
有人把消息传递给了冯翊府。
左冯翊新时侯赵弟得知消息,心里就是一惊。
汉帝设立司隶校尉一事,他当然清楚。
本以为刘进接掌司隶校尉之后,还要有一段时间的整备,却不想他在接手的第一天,就展开了行动。
而且,如此迅猛。
“即刻与诸公知晓,马上断阻与胡巫的干係-—---这平舆候不动则已,一动就如此凶猛。还有,立刻出城,与家里人知晓,儘快赶走家中胡巫。我估计平舆候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长安,等他清理完了长安胡巫,势必会依次为藉口,清理周边。”
赵弟心中,有些志忑。
可就在这时候,门下再次传来了消息。
司隶校尉在东市之中,一举拿下了二十余名胡巫,
赵弟的心里,又是一颤。
“立刻派人去司隶校尉求见平舆候,言他手下行事,有点过於凶猛,怕是会影响到长安的治安。”
“喏!”
相比杜延年的兵不刃血。
尚冠前街和尚冠后街一带,確是血雨腥风。
这里的胡巫,大都成了气候。
聚眾百余人对抗徒隶,双方发生了剧烈衝突。
吕破胡一开始,在霍禹的劝说下还保持克制,但隨著徒隶伤亡出现,吕破胡便怒了。
“霍郎,这些已非庶民,敢持械对抗官府,便是反贼了。”
霍禹一开始,也是非常紧张。
但毕竟家学渊源,他冷静下来后,便知道不能继续克制了。
“那便请吕郎君平乱吧。”
吕破胡闻听,立刻精神起来。
他抄起大刀,便冲入了人群。
“司隶校尉,皇权特许,尔等阻挠,即为反贼,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徒隶们,吼叫起来。
吕破胡更如入无人之境,独自一人,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也令那些聚集的心痛,胆破心寒。
胡巫虽拼命指挥抵抗,但是在吕破胡的带领下,那些信徒终於抵挡不住,一鬨而散。
吕破胡率先冲入胡巫之中。
大刀翻飞,瞬间砍杀了四五名胡巫。
徒隶则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那几十名胡巫困在中央。
“再不束手就擒,格杀勿论。”
陈毋疾也砍杀了两人,厉声喊喝。
反倒是霍禹,在血腥气瀰漫的巷陌之中,连连呕吐。
他很想衝上去。
但—
原本自视甚高的霍禹,突然发现,他竟然是如此无能。
甚至,连陈毋疾都比不上。
可问题是,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陈毋疾啊!
八百徒隶,对於偌大长安而言,能引起的骚乱並不是很大。
虽然八街九市,乱成一团。
但大部分人都清楚,此事与他们无关。
夕阴街江府,大门紧闭。
江充沉著脸,听完了家臣的报告,也忍不住连连称讚道:“好手段,好手段,皇长孙好手段啊!”
他和赵弟等人一样,都以为刘进接手司隶校尉后,会整备一下。
毕竟,说是千二徒隶,其实是乌合之眾。
不好好整备一下,甚至比不得衙门里的那些差役。
所以,不管是江充还是其他人,都没有產生过於紧迫的心里,甚至有些鬆懈。
可谁料想
刘进竟然连一天都不肯耽搁。
麻烦了!
江充心里暗道。
一旦那些胡巫落入刘进的手中,天晓得会引发出怎样的灾难。
特別是对江充而言!
“江青翟,把江青翟找来。“
“喏!”
江青翟,是江充的从子,也是他的心腹。
其实在老庄死之前,江青翟便已经取代了老庄许多职能。
很多事情,都是江青翟对外联络。
片刻后,江青翟匆匆赶来。
“叔父有何吩咐”
“让朱安世立刻离开长安。”
“他才刚来啊。”
“我知道,可我现在不敢赌。那史皇孙太过雷厉风行,才接掌司隶校尉,便开始扫街。我倒不是害怕別的,只担心暴露了朱安世的行藏。让他,
儘快离开。“
“可这次请他回来,可是用了三千金啊。”
“这.”
“而且,史皇孙扫的是胡巫。只要朱安世不拋头露面,便不会被人察觉“但终究是有些危险。”
“叔父,若令史皇孙如此发展下去,才最危险。”
江充,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江青翟的话,也没说错。
刘进如今这势头,已经有不可逆的態势。
陛下青睞,他手中又有了权力。
等刘进那虎豹营骑组建完毕之后,必然会成为长安城中,一支无人可以小的力量。
那时候—
“叔父,以我的主意,让朱安世隱藏起来。
別看史皇孙如今风头正劲,可他维持不得太久。我估摸著,他也是想要给陛下看而已。等他安静下来后,所有人不再关注他,便让朱安世行雷霆一击,废了他就是。”
江青翟咬牙切齿道:“一个废人,陛下再青睞如何
再说了,到时候史皇孙废了,司隶校尉便不再有现在之威势。到时候,
所有权柄,便归於叔父。“
“你这话,也有道理。“
江充咳嗽了两声,低沉说道:“可別忘记了,还有一个公孙贺。”
说到这里,江充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其实,我倒不是害怕公孙贺,而是担心霍光霍子孟。”
“霍光怎地”
“楼兰之事,已经渐趋平息,质子不日抵达长安。”
江充看著江青翟,说道:“陛下最初是想要霍子孟抓捕朱安世,不想发生了楼兰一事,使得霍子孟无法脱身。再加上公孙敬声的事情,陛下才委以公孙贺。
一俟霍光处理完楼兰国之事,腾出手来。陛下很可能,会让霍光进行抓捕。”
“霍光大概要多久才能脱身”
江充想了想,道:“最多一个月。”
“那就在一个月內,废掉史皇孙,而后离开长安。”
“如此,最好!”
江青翟正要再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譁声。
一个家臣匆匆跑来,在门口跪下,大声道:“郎君,司隶校尉打上门了!”
“什么”
江充顿时一惊,的站起身来。
“何人领队”
“是平舆候亲自率兵前来。”
“史皇孙,欺我太甚。”
江充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把推开了江青翟,大步流星往外走。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大门口。
二百徒隶,身著灰衣。
他们的后背上,有一个『隶』字,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衣服,是刘进专门设计出来,上面的『隶』字,更是他刘进亲手所属。
每个人,都手持木棍,铁尺。
因为这些武器,长安任何一个匠作坊都能打造,
真正的兵器,要等汪纯青那边进行打造和修復之后才会使用。而且,日常差遣,徒隶是不能懈怠兵器的。只有在训练以及执行重大任务的时候,才能够接触。
在长安城里,铁尺和木棍足矣。
如果游侠儿跑来挑的话,那么迎接他们的,將会是司隶校尉闔府上下的猛烈打击。
“平舆候,这是何意”
別看江充背地里一口一个『史皇孙』。
但是当著刘进的面,他却不敢。
刘进笑眯眯走了过来,道:“江翁莫气。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扫街,
抓捕巫蛊,不想却得到了消息,说江翁这里,常有胡巫出没。江翁,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不相信,还他妈的带著人堵我的门
江充脸色铁青。
他咬著牙,沉声道:“那平舆候登门,又是何事”
“江翁,你听我慢慢说嘛。有人告诉我,江翁与胡巫勾结,有行巫蛊之嫌疑。”
“谁,谁敢胡说八道”
江充厉声道:“江某,最很巫蛊。”
“江翁,你看你又急,但我请你不要急。”
此事,夕阴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围在徒隶的外围,指著江府大门,窃窃私语。
刘进道:“我知江翁,风光霽月。可有人举报了,我便要查证一下才是。人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为了避免江翁误会,我亲自带人登门。搜查一下,走个过场—-----只要江翁府上没有胡巫,自然便可以证明,
江翁你的清白。”
“你—”
江充反应过来了。
刘进,这是登门打脸来的。
“平舆候,我说过,长陵县外,非我所为。”
“我知道啊!”
刘进忍不住笑了。
“江翁得陛下青,怎会做那等事情有人与我说过,但我坚决不信。
不过,我今日前来,和长陵县的事情无关。真只是想要为江翁你,洗刷清白。”
他说完,低声道:“江翁也不想,陛下知晓吧。”
江充,深呼吸一口气。
他退后一步,大声道:“好,如平舆候所言,江某风光霽月,请平舆候入府搜查吧。”
他目光,扫了刘进身后,执斧抱刀,虎视耽的赵安国和樊胜客两人。
突然感到很屈辱!
自他来长安,得汉帝青睞以来,何时有过如此屈辱
刘进则点了点头,扭头衝著身后徒隶道:“奉先与胜客各领五十人入府,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件事,可关係到江翁的清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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