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裂痕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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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还是监视?沈蔷薇心中冷笑。

  “告诉我?”她扬起脸,讥诮地看着他,“少帅,以什么身份?我的私人保镖吗?”

  贺承钧眸色一暗,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以你需要的形式。”

  “我不需要……”沈蔷薇的话未说完,贺承钧忽然猛地低下头,攫取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霸道无比的吻!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不容拒绝,甚至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狠狠地碾磨过她柔软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掠夺着她的呼吸和所有抗拒!

  沈蔷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完全僵住了,无法思考,无法反应。只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唇舌,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以及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狂暴的力度。

  时间仿佛静止了。

  直到她几乎窒息,贺承钧才猛地放开她。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黑眸中翻滚着未退的激情和一种更深沉的、晦暗难明的情绪。他的拇指用力擦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得可怕:

  “现在,明白我的身份了吗?”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松开对她的钳制,转身大步离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留下沈蔷薇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腿发软,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的嘴唇还在发麻,带着刺痛和属于他的气息。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心跳快得如同脱缰的野马,胸腔里充满了混乱的、无法分辨的情绪——震惊,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被她强行压下去的、不该有的战栗。

  他竟敢!

  他怎么敢!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混乱的心底。

  贺承钧最后那句话,那个粗暴的吻,像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他们之间所有虚伪的客套和试探的迷雾。

  他将他的企图,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那不是报恩。

  那是占有。

  强烈的、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毁灭性的占有。

  沈蔷薇抬手,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唇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游戏的性质,彻底改变了。

  而她,该如何应对这头彻底露出獠牙的猛兽?

  远处的义卖会场,依旧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仿佛另一个世界。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她急促的、无法平息的呼吸。

  以及,心底那不断蔓延的、冰冷而坚定的杀意。

  走廊角落的光线晦暗不明,空气里还残留着那个粗暴的吻带来的灼热与窒息感。沈蔷薇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身,指尖用力到几乎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身体细微的战栗。

  嘴唇上依旧残留着被碾磨刺痛的触感,以及贺承钧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与冷冽的男性气息。这气息如同无形的标记,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失控。

  她抬手,用手背狠狠擦拭着嘴唇,直到娇嫩的皮肤泛起红痕,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仿佛这样才能擦去他留下的印记。

  不是报恩。

  是占有。

  他那句“现在,明白我的身份了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心底最警惕的区域。

  他撕掉了所有伪装,将他的欲望和强势赤裸裸地展露在她面前。他要的,不是一个需要庇护的恩人,而是一个必须臣服于他的猎物。

  沈蔷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屈辱于事无补,只会让她失去判断力。她走到走廊墙壁上镶嵌的维多利亚风格镜面前,仔细整理微乱的鬓发和披肩,拿出粉盒,用细腻的香粉小心遮盖住红肿的唇瓣和手腕上那圈明显的红痕。

  镜中的女人,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冰封般的冷静与锐利。

  很好。她对自己说。贺承钧,既然你选择亮出獠牙,那我也无需再陪你玩那温情脉脉的试探游戏。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她重新戴上无懈可击的社交面具,挺直脊背,迈着依旧优雅从容的步子,走回阳光明媚、笑语喧哗的义卖会场。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

  义卖仍在继续,气氛热烈。贺承钧已经回到了他之前的位置,正与一位洋行董事低声交谈,侧脸线条冷硬,神情淡漠,仿佛那个刚刚在阴暗走廊里强吻女人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眸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沈蔷薇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略带疏离的微笑,甚至对他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对一位普通熟人的致意。随即,她便自然地转向另一位走过来的名媛,热络地聊起了刚才拍卖的一件翡翠胸针。

  她表现得如此自然,如此无懈可击,仿佛刚才那个吻,于她而言不过是被一只不懂事的野猫挠了一下,无关痛痒。

  贺承钧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他深邃的目光在她看似平静的侧影上停留了数秒,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霾和……挫败?

  她总是这样。像一尾最滑不留手的鱼,无论他施加多大的压力,她总能找到缝隙溜走,然后用那层完美的面具,将他隔绝在外。

  这种失控感,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贺承钧,感到极度不悦,却也……更加被吸引。

  义卖会终于结束。沈蔷薇婉拒了后续茶会的邀请,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场。

  坐在回程的汽车里,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疲惫和冰冷的锐利。她需要立刻见到一个人。

  她没有回苏公馆,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到位于公共租界的一家颇有名气的画廊。画廊老板是位旅法归来的中年艺术家,也是养父苏慕辰的故交。沈蔷薇时常来这里看画,是这里的常客。

  今天画廊里正在举办一个小型画展,参观者寥寥。沈蔷薇径直走向最里面一间用来招待贵宾的休息室。

  推开沉重的橡木门,苏慕辰果然在里面。他正背对着门口,欣赏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爹爹。”沈蔷薇关上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慕辰转过身,看到是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蔷薇?你怎么来了?义卖会结束了?”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扫过,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脸色怎么不太好?不舒服?”

  “我没事。”沈蔷薇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有点累。”

  苏慕辰走到她对面坐下,将酒杯放在茶几上,语气关切:“是不是最近应酬太多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我听说,贺承钧今天也去了义卖会。”

  沈蔷薇抬起眼,看着养父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爹爹,您知道三年前,江宁那晚,除了我之外,现场可能还有另一股势力吗?”

  苏慕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虽然极其短暂,但并未逃过沈蔷薇的眼睛。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避开了她的目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都过去那么久了,当时兵荒马乱,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有什么人都不奇怪。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他的反应,印证了沈蔷薇的猜测。养父果然知道些什么,却在刻意隐瞒。

  “今天贺承钧又提起了那晚的事。”沈蔷薇选择性地说道,略去了那个吻和更惊心动魄的对峙,“他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单纯的报恩,反而……像是抓住了我什么把柄。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者,当时现场还有别人,看到了什么。”

  苏慕辰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贺承钧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绝非仅靠军功。他接近你,目的绝不单纯。蔷薇,听爹爹一句劝,离他远点。他对你的‘兴趣’,对我们的大计,有害无益。”

  “大计?”沈蔷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心脏微微收紧,“爹爹,我们的大计,到底是什么?您一直告诉我,要隐忍,要等待,要借助各方势力,但最终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只是为家族复仇吗?还是……另有其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质问养父。长期以来,她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被苏慕辰握在手中,指向他要求的方向,却从未被告知全局的谋划。贺承钧的出现,以及他带来的种种压力和变数,让她迫切地需要知道更多。

  苏慕辰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变得严肃:“蔷薇,有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取得贺承钧的信任,尽可能地获取他手中的资源和情报,但切记,不可投入真情,更不能被他控制!”

  获取信任?投入真情?沈蔷薇几乎想冷笑。贺承钧要的根本不是信任,是绝对的服从和占有!

  “如果他想要的,不止是信任呢?”她忍不住反问,声音有些发涩。

  苏慕辰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她:“他对你做了什么?”

  沈蔷薇移开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也更难掌控。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方能得到最华美的裘袍。”苏慕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冷酷的决绝,“蔷薇,别忘了我们苏家上下几十口的血海深仇!忘了你亲生父母是怎么惨死的!为了复仇,些许牺牲,算得了什么?”

  血海深仇!

  这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刮过沈蔷薇的心脏,瞬间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纷乱的、不该有的情绪。

  是的,复仇。这才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爱情、温情、甚至自身的清白与安危,在这沉重的仇恨面前,都轻如鸿毛。

  她眼底最后一丝波动也沉寂下去,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我明白了,爹爹。”她垂下眼睫,声音平静无波,“我知道该怎么做。”

  苏慕辰看着她瞬间冷寂下去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欣慰,又似是某种不忍,但最终都被更深沉的算计所掩盖。他缓和了语气,安抚道:“你放心,爹爹不会让你真的陷入险境。一旦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贺承钧这颗棋子,随时可以舍弃。”

  棋子?沈蔷薇在心中冷笑。只怕在那位少帅眼里,他们父女,又何尝不是棋子?

  离开画廊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如同泼洒的鲜血。

  沈蔷薇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和冰冷。

  与养父的谈话,非但没有解开她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身处一个更加庞大和危险的棋局之中。养父对她有所隐瞒,贺承钧对她势在必得,日本人虎视眈眈,而三年前的真相,依旧迷雾重重。

  她就像一艘航行在暴风雨中的小船,四周皆是迷雾和暗礁。

  忽然,一阵极细微的、被刻意压低的争执声从旁边一条狭窄的弄堂里传来。

  沈蔷薇本能地警觉起来,闪身躲到街角的灯柱后面,屏息凝神。

  “……必须尽快动手!那边催得紧!”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浓重的江北口音。

  “我知道!但目标身边现在守备太严,根本找不到机会!贺承钧派了精锐日夜守着!”另一个声音略显焦急,听起来年轻些。

  贺承钧?目标?动手?

  沈蔷薇的心猛地一提。这些人是想对贺承钧不利?

  “守备再严也有漏洞!听说他最近迷上个娘们儿,经常单独去见她……或许可以从那里下手……”粗嘎声音提议道,语气阴狠。

  沈蔷薇的血液瞬间变冷!他们说的“娘们儿”,难道是她?

  “不行!动那个女人会打草惊蛇!贺承钧宝贝她得很,要是她出了事,贺承钧非得发疯不可!到时候更麻烦!”年轻声音反对。

  “妈的!那你说怎么办?完不成任务,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再等等……总有机会……他不可能永远没有落单的时候……”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又商议了几句,随后传来脚步声,像是分头离开了弄堂。

  沈蔷薇紧紧贴着冰冷的灯柱,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有人要杀贺承钧!而且听起来,是受了某方势力的指使。他们甚至考虑过从她这里下手!

  会是谁?日本人?还是贺承钧的其他政敌?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担心贺承钧的安危?不,不是担心。她立刻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她是担心他如果死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条或许能借以复仇的“捷径”就断了,养父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对,一定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贺承钧?

  告诉他,等于暴露了自己偷听到秘密,也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些杀手更加隐蔽。不告诉他,万一他真被杀了……

  沈蔷薇陷入两难。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她不能直接告诉他,但可以用一种更隐晦的方式提醒他。

  她快步走回汽车旁,对司机道:“不回公馆了,去城防司令部。”

  司机愣了一下,但不敢多问,连忙发动车子。

  城防司令部戒备森严,岗哨林立。沈蔷薇的车在门口被拦下。她报上姓名,只说有要事求见贺少帅。

  卫兵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出来的人却是贺承钧的副官。

  “沈小姐,”副官态度恭敬却疏离,“少帅正在处理紧急军务,暂时不便见客。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代为转达。”

  沈蔷薇心中了然。贺承钧或许还在为下午那个“无关痛痒”的吻而恼火,或者,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不满和控制欲。

  她也不坚持,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小信封,递给副官:“既然少帅忙,那我就不打扰了。麻烦您将这个转交给他。只是一点……小提醒,请他务必保重身体,注意安全。最近世道不太平,听说……有些疯狗急了,会乱咬人。”

  她的话语轻柔,带着关切,但“疯狗”和“乱咬人”这几个字,却刻意加重了语气。

  副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依旧恭敬地接过信封:“是,我一定转交到少帅手上。”

  “有劳了。”沈蔷薇微微一笑,转身回到车上,“回家。”

  车子驶离戒备森严的司令部大门。沈蔷薇从后视镜里,看到副官拿着那个信封,快步走了回去。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以贺承钧的多疑和精明,应该能听懂她的暗示。

  至于他信不信,或者会作何反应,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将上海滩点缀得流光溢彩,却照不进人心深处的暗潮汹涌。

  沈蔷薇靠在车后座上,闭上眼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周旋于两个同样危险、同样心思深沉的男人之间,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未知的阴谋,她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如履薄冰。

  而裂痕,已经悄然出现。

  在她与贺承钧之间。

  在她与养父之间。

  甚至,在她与自己之间。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她不知道答案。

  唯一知道的是,她必须走下去,直到仇恨湮灭,或者……她自己彻底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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