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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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漫过蝉翼纱,在榻上人素白的水墨纹长袍上覆一层柔和光影。

  净室断断续续的水声穿透门扉,几近清晰地萦绕在耳畔,时如珠落玉盘,时如暗流深涌,他甚至能根据这些细微的声响判断她此刻在做什么,想象那温热流水淌过她柔腻的肌肤,将雪白的肤色浸得潮红……

  晏雪摧握住茶盏的指节紧了又紧,直至茶水彻底凉透,他仰头,一饮而尽。

  可体内那股陌生而滚烫的躁动并未因此消停,他按了按眉心,常年保持的理智几乎被那细微的水声冲得粉碎。

  ……

  池萤在净室磨蹭了许久,芳春姑姑只当她头回同房,想洗得干净些,笑着打趣道:“王妃再这么洗下去,可都要搓破皮了。”

  池萤白皙的面颊水汽熏蒸得绯红,抿抿唇,总算起身道:“替我更衣绞发吧。”

  她特地挑了件衣料偏厚的寝衣,加之刚沐浴完,浑身热腾腾的,面上的热意消散不下去,宛若艳色盛极的海棠,发梢未绞干的水珠垂落下来,淋湿雪嫩的肌肤,恰似海棠经雨,一枝红艳露凝香。

  芳春姑姑细细打量她,心中感慨万千,殿下若能看到这样的王妃,定也是满目的惊艳。

  池萤回到寝屋,才知昭王去了另一间净室沐浴,昭王不来,她便不能就寝,这不合规矩,正想着把未做完的香囊再拿出来绣几针,却见芳春姑姑手里捧着画册进来。

  池萤脸颊通红,“上回看的避火图还没用上呢,我哪里学得来这样多……”

  芳春姑姑笑了笑:“今日这几本世面上可不多见,奴婢托人暗中辗转多处才买来的,王妃再看看?”

  池萤只好伸手接过。

  只才翻开两页,那活色生香的画面便令她瞳孔微震,也才明白为何芳春姑姑说这画册得来不易了——那画册上的男子也蒙着眼睛。

  可他蒙眼却并非眼盲,而是追求鱼水之欢的花样,享受视觉阻断下,每一处身体贴合带来的极致体验。

  池萤盯着那舌尖勾弄之处,顿觉一股热意自背脊直冲颅内,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带着额头都渗出一层薄汗。

  也许还是寝衣太厚了。

  芳春也没想到她今夜选了这件寝衣,这还是寒冬时穿的料子,如今天气回暖,这件绸衣本该收起来的。

  “要不然,还是换那件胭脂红的寝裙吧?”

  池萤穿过那件寝裙,是南充进贡的上乘衣料,质地柔软,薄若无物,恰到好处地贴合着骨肉轮廓,腰肢与臀部曲线一览无余。

  这与在昭王面前脱光了有何分别……

  昭王虽看不到,可他能摸出来。

  池萤不敢细想,摇摇头,拒绝了。

  芳春姑姑其实看得出来,她羞赧之下亦有实打实的抗拒,这也怪不得王妃,殿下这几年的名声的确不好,京中的小娘子对昭王府无不是避而远之……

  这些年,朝堂上下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可几位皇子间的纷争算计从未停歇,宣王、庆王、睿王个个都非省油的灯,定王殿下那么光风霁月的人,就这么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昭王殿下又伤了眼睛,彻底无缘储位……其实王府上下无不是憋着一口气的,岂能不恨呢?

  可她们只是内宅妇人,插嘴不了朝堂大事,更别提替定王殿下报仇雪恨了。

  如今庄妃娘娘膝下只剩这一子,她们自是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如今好不容易盼得殿下娶妻,自是满心期待小主子的出生,对庄妃娘娘,对他们这些底下人而言,都是最好的慰藉。

  芳春姑姑叹口气道:“定王殿下去得早,又不曾留下一儿半女,昭王殿下肩上担子重,庄妃娘娘对他成婚生子也是盼了许久,往后,只能劳烦王妃房中辛苦些,早日得子,娘娘心中定然宽慰……”

  池萤不知如何回应她,定王之死是整个昭王府的重创,倘若事不关己,她当然愿意庄妃能够享儿孙承欢之乐,可她到底是冒用的身份,已然犯下欺君之罪,再若诓瞒昭王诞下子嗣,将来事情败露,殷氏必然把一切罪过推到自己身上,她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过对上芳春姑姑殷切期盼的目光,她也只好将那些忧虑暂且按捺,轻声回了个“嗯”字。

  芳春姑姑能得她这一句,心中已是万分欢喜,“今夜奴婢就在外头,王妃有任何吩咐,都只管传唤奴婢便是。”

  池萤听到这话,心底倒是松了口气。

  原本担心那昭王行房时图穷匕见,暴露豺狼本性,有芳春姑姑在外头,她也能安心几分。

  芳春姑姑又陪着说了会话,之后便去廊下候着了。

  池萤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昭王沐浴时间过长了些,久到她都有些困倦了,干脆坐在榻上闭眼休憩片刻。

  直到“嗒嗒”的竹杖声隐隐传来,竟仿佛计时的鼓点,池萤几乎是猛然睁开眼,便见男人一身素白暗纹寝袍缓缓入门。

  他才从净室出来,周身似还氤氲着温润的潮气,衣襟微敞,肌理分明的锁骨泛着淡淡冷光,衣带松垮地束在腰际,愈发衬得肩宽腰窄,长身玉立。

  “有劳王妃久等了。”

  男人缓缓行至面前,伽蓝香清冽醇净,开口时嗓音微哑,便似钩子般在她心头抓挠了一把。

  池萤喉咙有些发痒,咽了咽才道:“没、没有久等,殿下要就寝吗?”

  “嗯。”晏雪摧将竹杖递给她,池萤赶忙搁置到床头几案旁,又见他伸出手臂,这便是要她搀扶的意思了。

  看来白日在寿春堂冲上前搀扶并没有引他厌恶。

  池萤深吸口气,上前挽住他小臂。

  扶稳的瞬间,仿佛听到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还没琢磨出这是何意,又听他问:“到今日才同房,王妃心中可怨怼本王?”

  池萤自是不敢,若能不圆房她更是求之不得,可这些念头只能放在心底,开口又是柔顺恭谨的调子:“此前殿下重伤未愈,妾身唯恐叨扰,心中怎敢怨怼,反倒是妾身这风寒拖了许多时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晏雪摧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行至那大红喜被铺就的黄花梨木床前,晏雪摧忽然俯身,指腹细细抚过那绣着百子千孙图的床褥,像是在确认褥单的纹样。

  池萤脸颊泛起淡淡的绯红,莫名觉得昭王能摸得出来,尽管这针脚细致精密,但比起平滑的锦缎到底略有凹凸,他平日又习惯了看刻字的竹简,定然知晓这褥单上绣了什么。

  很快池萤便看到他淡抿的唇角微微扬起,竟像是故意为之,好提醒她今夜洞房花烛,关乎子嗣大业,非比寻常。

  池萤略显局促道:“芳春姑姑有心了,辛苦她一番布置,不过……”

  她略顿了下,昭王便道:“不过什么?”

  池萤看了眼他仍裹着纱布的手掌,磕磕绊绊地提议:“妾身是想,殿下手掌的烧伤刚刚结痂,恐怕不宜……不宜过分使力,不如待殿下彻底痊愈,再行这圆房之礼?”

  她几乎是使出全部勇气才说完这几句,毕竟圆房大事,她还是不愿就这么把清白身子交出去,与昭王发生实质关系,若能拖延几日,或许还有离开的希望……

  池萤战战兢兢等他的回答。

  晏雪摧却是一笑:“本王以为,芳春姑姑应当教过你的,本王双目失明,自然有无需我过分使力的法子,是不是?”

  池萤顿时脸颊红透,不知如何作答才好,那些画册上的确是女子上位更多,无需他以手撑褥……

  这人却又云淡风轻地坐下来,“不过王妃说的也有道理,房事激烈,本王也不敢保证情到浓时会不会用到手。”

  池萤:“……”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样逗弄她。

  池萤脑海中竟想起那图中男子以手揉捏的画面,一股鼓噪迅速窜上背脊,脸红得不成样子。

  晏雪摧听到她紊乱的呼吸,甚至感受到身前传来的阵阵热意。

  她怎么会这么羞。

  他颇觉好笑,闲散道:“既然王妃为本王着想,那今日便罢了。”

  池萤刚要松口气,又听他道:“王妃习惯睡里侧还是外侧?”

  池萤抿紧唇瓣,看向宽大的床榻,她是想睡外侧的,如此一旦发现昭王的不对,她也能及时逃跑呼救。

  于是想了个借口道:“妾身睡在外侧吧,也方便夜间伺候殿下饮水、起夜之需。”

  晏雪摧看出她的心思,偏说道:“本王夜间无需人伺候,王妃还是睡里侧吧,以免我下榻惊扰了你。”

  池萤无奈:“……”

  他既有了想法,何必再来问她。

  鎏金烛台上,龙凤喜烛高燃,在销金帐上投下暖黄明亮的光影。

  照洞房花烛夜的规矩,这喜烛是要燃烧一夜的,昭王眼盲,大抵也感受不到光,于她而言亮暗与否都无所谓,干脆不管了,她轻手轻脚去到床内,两人就此安置下来。

  池萤尽量往里靠,几乎贴着墙面,与他隔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可到底是头回与男子同床共枕,又怎会不紧张,她望着帐顶斑斓绚丽的绣锦,努力将呼吸放到最轻。

  他既说“罢了”,应当不会食言吧。

  池萤等了许久,确认昭王没有圆房之意,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身上燥意褪去,渐渐也有了睡意。

  只是才阖眼没多久,耳边却传来男人微微急促的轻喘,像竭力压制着什么,连喘息声都带着隐忍的颤意。

  池萤慌忙睁眼,竟见男人额头覆着一层细密汗珠,脖颈青筋起伏,手掌攥紧云锦的床褥竭力平复着,可喘息声却一声沉过一声。

  池萤何曾见过这场面,满心惶恐不知所措,伸手想探一探他额头可有发热,冷不防却被男人一把攥紧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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