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算命

　　老瞎子瞥了一眼月寂，在和那右眼眸对视片刻后，他喃喃自语道。

　　“造孽啊……”

　　月寂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心中算着这一切，算着自己所想的一切，在确定时间还很充裕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施主，你不像是正常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瞎子的语气有些迟钝，月寂和其对视，勉强张开的右眸里倒映着许多事物，他很清楚现实中的算命都是一些什么东西，他从来不信。

　　从小自己就被算过命，出生那天风雨交杂，父亲刚好不在，算命的说自己去当兵最好，前半生有点苦，后半生必定风雨无阻，只要过了钱劫，事事如意。

　　现在听来全都是放屁。

　　没有回应老瞎子，月寂继续靠着身后的车门，铁轨传来老式火车的前进声，偶尔闪过的灯光形成一道光晕，老瞎子手指恰动，白眼球想要看穿月寂的内心。

　　“缘主，你我相遇也是个福分，我免费帮你算一卦如何？”

　　月寂再次端详起对方，心里已确定了一个猜想。红球影响的区域，确实会扰动某些事物……滋生某些东西。既然如此——

　　“你算吧。”

　　“告诉我的名字……三分天命，七分后运，提前知命可以改运，老朽此刻便能测你所想、心中所愿。”

　　“月寂，月亮的月，沉寂的寂。”

　　老瞎子指节疾掐，嘴唇无声嗫嚅。忽然，他动作一僵，仿佛窥见某个没有太阳的世界——天空挂着一轮冷月，下面是无边漆黑的死海。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寂字测根命，不测魂魄不测尘。辰在月下藏杀机，又逢夜半鬼抬身。缘主此生不在运，而在劫。命途有三戾一煞，不可避，不可退，不可悔。渡尽方见真章。”

　　月寂闻言笑了笑，“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未免有点失望了，你要不再算算？”

　　老瞎子默然坐直，再度抬指推演。不过片刻，额间冷汗涔涔而下，竟浸透褴褛的衣衫。

　　他方才所见……竟是错的？

　　命火将熄、大限将至之人，为何又缠绕着如此深重的苦难与因果？更矛盾的，是他灵视中蓦然浮现的景象——至纯至善的意志，竟以一身硬骨，对抗着注定湮灭的命运。

　　“最坚毅善良纯粹之人，以此对抗最痛苦之命，这是何意？”

　　喃喃自语间，他涣散的目光不由自主瞥向月寂口袋中隐约透出的轮廓——那似刀非刀、似石非石之物，静默如遗落人世的神迹，又似早已选定了殉道之人。

　　“至于月字……”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陡然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月……悬于九天，其光却冷，其辉却寂。照亮的是万古长夜，温暖不了……半寸人间。”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陈旧卦袍上，洇开深色的痕。他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悲恸扼住了咽喉，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万分。

　　“月华普照，众生得见前路……可月……本身却是没有光的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不见光明的眼直直“看”进月寂的灵魂深处，“它反射着太阳的光辉，燃烧的……却是自己的荒芜。”

　　“缘主……你……”他的声音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带着近乎呜咽的腔调，“你便是要作这轮寂月吗？以己身为镜，折射一缕微光，指引世人熬过永夜……而后……”

　　老瞎子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像是窥见了最终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定数，整个人如遭雷击，向后踉跄了一下，颓然靠倒在冰冷的车厢壁上。

　　“……而后，待黎明将至……便是月沉西海，形魂俱散……无人记取，无人……哀悼。”

　　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车轮与铁轨空洞的撞击声中，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仿佛压垮了所有的希望。

　　“这命……还能称之为命吗？不……你的命，老朽看不透……”

　　“命运之说，我向来不甚相信……或许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月寂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出身固然框定了许多，但道路终究是自己走的。既然你能窥见一斑，不如再说说更多？”

　　一时间，他竟也生出了几分探究之意。老瞎子却剧烈地颤抖起来，摇了摇头。

　　“以己身性命为祭，破除万千枷锁……锁锁致命，锁锁蚀命。你命格本是先苦后甘，却出现一条最晦暗无光的路。

　　被万人憎恨……真的值得吗？”

　　“我听够了，就此打住吧。”月寂语气淡漠，仿佛这些言语早已重复了千遍，于他而言，不过是早已明晰的注脚。

　　然而老人却再度开口，声音嘶哑却穿透喧嚣：“你若仅止于此，心结永难破除。若仍执意前行……且望你看清自己所求为何。”

　　“只怕你死不瞑目，只怕你死不足惜。你心中最沉重之物从未卸下，你从未……真正做回自己。”

　　话音落下，月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最终摇了摇头，未愿深究。

　　“尽头未至，谁知途中还有什么变数。”

　　“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你应当比谁都明白……缘主，你这一生虽多灾厄，但只要渡过此劫……未必没有回头之路。”

　　“是吗？”

　　“或许。但最重要的，是你心中真正所想。”

　　“不，”月寂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是不得不为，你测出了一点，但测的还不够多。

　　你算的时间，但我清楚这是我的极限。”

　　不再过多回答，月寂将视角放回到战场中。

　　暴雨倾注、天地黑暗无穷，欧布猛斯王再度冲向奈克瑟斯，红色的巨人抬肘落下，一番搏斗后，秦昊宇处于上风。

　　很好，照这个节奏一定能胜利！

　　强忍眼泪不去聆听那些惨叫，奈克瑟斯正脚踹向欧布猛斯王的核心，随后拉开距离蓄力起相位转移光束。

　　只要能拖入美塔领域，那么这一切就简单多了。

　　然而，在即将展开美塔领域之时，一道全新的声音回荡在战场内。

　　“看来你退步了。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秦昊宇不清楚这声音是谁的，回过头来时，一道庞大的黑暗身躯浮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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