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郑建国

　　那个时候，村长就是土皇帝。

　　要想回城，第一关，便得过村长签字关。

　　为了回城，在一个阳光灿烂秋风送爽的午后，在响马岭的那片鲜红如血的枫树林里，杨秋萍噙着泪水，任花甲之年的老村长，用他粗糙野蛮的大手，扒光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件衣物。

　　但直到杨秋萍的小腹一天天的隆起，隆起到她再也无法遮掩，她也没有等来回城的通知。

　　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绝望无依的杨秋萍无声无息地跳进了村里的那口大池塘里。

　　在杨秋萍死后的不久，周正也用一根牛绳，将自己吊在了村口的那棵几百年的古香樟上。

　　他的遗言和他的生命一般简短：我是知青，不是农场职工。我要读书，我要回城。你们留得住我的肉体，留不住我的魂灵！我走了，我化作鬼魂，也要回家！

　　杨秋萍和周正相继走后，郑建国更是消沉得一塌糊涂。每天不是旷工就是酗酒。

　　捆也捆过了，打也打过了，批也批过了，郑建国就是不怕，依然我行我素。万般无奈的老村长为了防止郑建国也步杨秋萍和周正的后尘，忽然就大发善心，将他特别安置在上官柱的家里，和上官一家同吃同住。

　　上官柱就是上官曦的爸爸。

　　这天早上，老会计四处又找不到郑建国的身影，就喊道：上官曦，回你家看看去，看看那个郑建国是不是又在家喝醉了？

　　哦！上官曦闻言赶紧放下锄头。

　　她回到自己家，推开院门：建国！？建国！？

　　没有人应声。

　　再到里屋，满屋子的酒气扑面而来。上官曦知道，郑建国肯定是又喝醉了。

　　上官曦推开郑建国卧室的门，酒气更是呛人。

　　头发蓬乱胡子拉楂的郑建国，穿着背心短裤，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瓦缝间，落在他红色的篮球衣上。

　　建国！上官曦走近，只见郑建国呆滞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盯着结满了蜘蛛网的屋顶，一动不动。

　　建国！上官曦伸手轻轻推了推郑建国的膀子。

　　郑建国缓缓地转过头，呆呆地望着上官曦秀气的面庞。

　　让上官曦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郑建国忽然一把攥住上官曦的手腕，用力一拉，上官曦一个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扑到在郑建国的胸口上。

　　郑建国一翻身，将上官曦重重地压在身下。

　　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

　　你干嘛啊建国！你疯了？上官曦惊恐地边喊着，边用力地想推开郑建国

　　但郑建国完全疯了一般，他一边用他满是酒气的嘴疯狂地吻着上官曦的脸和脖子，一边胡乱地撕扯着上官曦的衣服。

　　上官曦拼命地呼喊着，挣扎着。可当她看到郑建国那既疯狂地燃烧着，却又如枯井般空洞的眼神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一软。

　　她不再呼喊，也不再挣扎和抵抗。只有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

　　事后，郑建国望着躺在床上身无片缕的上官曦，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呆呆地望着上官曦，片刻，套上衣服，跳下床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上官曦问。

　　找你爸。郑建国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爸会杀了你的！

　　郑建国停住脚步，背对着上官曦，想了想，沉声说道：那我去找村长。

　　你疯了！难道你忘记小辉了吗？

　　小辉是bJ来的知青，戴着一幅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他虽然是北方人，却有着江南水乡的温柔与儒雅。无论多苦多累，境遇如何，没有人听他大声说过话，更没有人见他跟谁发过脾气。

　　可突然有一天，县里来了一辆警车，将他带走了。

　　一个山东的女知青怀孕了。据说与他有关。

　　上官曦背对着郑建国，快速地穿上内衣。她的衬衫和裤子都被郑建国扯破了：你去我屋里，拿套衣服给我。

　　郑建国走了出去，很快便拿了一套衣服过来，别过头，递给上官曦：那你要我怎样？

　　上官曦接过衣服：我要你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郑建国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半响，便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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