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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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洒在紫宸宫外的白玉长阶上,把三百多级的台阶染成凝固的血色。李玄衣提着沾满灰尘的锦袍下摆,每走一步,膝盖便重重地砸在冰凉的玉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声。额头上早已磕得血肉模糊,一颗颗血珠顺着眉骨滑落,在眼角积成殷红的水珠,视线被染得一片绯红,可他还是死死地盯着“紫宸宫”匾额的大殿——这是他最接近功名利禄的地方。“李师兄,快别磕了!”“守宫小太监王德福手持拂尘,快步上前欲扶,声音里满是不忍,陛下今儿一早召见三位求官修士,连议三时事,这会儿刚休,恐真无精力与君相见。””
李玄衣抬起头,那张曾被誉为“青玄宗第一玉面”的脸,此刻已被泥土和血痕弄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淬火的寒星,死死地嵌在狼狈的脸上,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持。“王公公,”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求你再通融一下。”此为弟子仅存的珍宝,还请您代为告知。”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鎏金的盒身早已被汗水浸得失去光泽,打开的瞬间,一颗鸽蛋大小的辟尘珠静静漾着着温润的青光——这是当年筑基成功时,师父玄真道长亲赐的法器,能保周身纤尘不染,更能滋养灵力,是青玄宗弟子人人羡慕的宝贝。为了换回这一次面圣的机会,他不仅在宫门外跪了三夜,还把随身带了三年的法器硬塞给了王德福。
王德福瞥了眼锦盒里的辟尘珠,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过,谁让我们家当年在青玄宗外院当过差事,也算跟你有几分香火情。”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家去试试,成都不敢打包票。”
李玄衣重重地叩首,额头磕在玉阶上,溅起的血珠落在锦盒边:“多谢老丈人!”弟子永生不忘您的恩情!”
王德福提着拂尘转身入宫,金灿灿的宫门缓缓合上他的身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李玄衣隔离在他渴望的世界之外。风卷落叶掠过长阶,带来深秋的寒意,他蜷缩在冰冷的玉阶旁,早已冻得浑身僵硬,却连揉搓双手取暖的力气都没有——三夜水米未进,仅靠残存的灵力支撑,此刻的丹田,早已空空如也。
他想起三天前离开青玄宗时的情景。师兄弟们聚在山门口,大师兄陆沉舟拍拍他的肩膀说:“玄衣,官场不比宗门,心怀鬼胎,非你莫属。”“他当时满心都是‘四品太史令’的官印,只敷衍地点头,转身就骑着快马直奔京城,连师父在观星台上传过来的‘且慢’二字,都当耳旁风了。”
当时的他,是青玄宗最耀眼的奇才。十岁十五岁二十岁修到后期筑基,是百年宗门难遇的奇才。师父玄真道长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玄衣根骨奇佳,悟性超凡,若能专心致志问道,必有将来大帝之姿。””可他偏偏不喜欢“潜心问道”的清苦,总觉得山间岁月孤寂,唯有朝堂上的紫袍金带、百官朝拜,才配得上自己的天资。
半年前,朝廷开科选拔秀才官员,设“太史令”一职,专门记录贤繁事迹,编纂国史。消息传到青玄宗那里,李玄衣第一个动了心——太史令虽只是四品,却能常伴君侧,更能以修史为名广结权贵,是他步入官场的绝佳跳板。他不顾师父劝阻,立即收拾行囊下山,满心以为凭天资与宗门声望,一定可以轻易得偿所愿。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京城的修士官员多如牛毛,有出身名门的,有为朝廷立过战功的的一个宗门弟子,初出茅庐,连递名帖的资格都没有。折腾了半个月,才托人打听到王德福是近侍,可以接近天子,于是就有了宫门外跪叩三夜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鎏金的宫门又缓缓打开,门后出现王德福的身影,朝他招手:“陛下愿与君相见,随我们家来。””
李玄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踉跄着跟在王德福身后。穿过层层叠叠的冰冷的地砖映出他狼狈的身影,与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路过御花园时,瞥见几位身着华服的修士正倚亭饮酒,其中一位是和他同期下山的宗室弟子,此刻正手捧玉杯,谈笑风生。那人也看见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然后转过头去,好像多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眼睛给污了。
李玄衣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会站在比那个男人更高的位置上,让一切轻视他的人俯首称臣。
踏入紫宸宫的那一刻,浓浓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大殿空旷而威严,数十根盘龙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殿中央的龙椅上,中年的天子正把玩着一枚通透的玉佩,目光扫过他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淡漠。
“你是青玄宗李玄衣?”“天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弟子李玄衣,叩见陛下!”李玄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住冰凉的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说您在青玄宗修的是《清心诀》?””天子指尖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玄真道长曾说,‘清心诀’需摒除杂念,清心寡欲,方能臻至化境。你修了多少年?”
“回陛下,弟子修了十年。”
“十年……”天子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你却为了四品太史令的位置,在宫门外跪了三夜,还把青玄宗赐给你的辟尘珠当成了敲门砖——这就是修了十年的‘清心’啊!””
李玄衣喉结剧烈滚动,掌心里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料,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攥着,几乎要不停地跳动。他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干涩的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天子站起身,缓缓走下龙阶,明黄色的龙袍拖在金砖上,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他走到李玄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利剑一般刺穿了他的一切伪装:“我知道你的身世。”去年青州蝗灾,饥民遍野,青玄宗号召弟子捐粮赈灾,你却用自己家里的存粮换来灵石作为修行之用;前年北狄入侵,边疆告急,朝廷征召修士应征,你以“闭关突围”为由躲进宗门,连一步都没有踏出山门。如今边疆安定,蝗灾平息,你是否想起为苍生祈福?”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玄衣的心上。他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那些早已准备好的“鞠躬尽瘁”、“报效朝廷”的话语,此刻全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天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带着失望和审视,似乎要把他由内而外看个透彻。
“我也知道玄真道长说你有大帝的样子。”“天子之声缓和了几分,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大帝之姿,不是靠天资堆砌出来的,是靠心气和担当支撑起来的。你这心,装的不、不、不是名利。”
李玄衣的心沉入谷底,以为自己的官场之路就此断绝,甚至准备被逐出宫门。可就在这时,天子却突然开口:“也罢,太史令之位,予君也。”我倒要看看,一颗沾染了名利的心,究竟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李玄衣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位天之骄子,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叩首,额头一次次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谢陛下恩!”弟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快起来。”天子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明日卯时,到太史令府就任。”王德福,带他下去吧。”
“奴才遵旨。”
跟随王德福走出紫宸宫时,夜色已深。冷月攀中天,清冷的月光洒在长长的阶梯上,把自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冷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浑身燥热,热血沸腾——这是他干的!他终于得到了太史令的职位,终于踏进了梦寐以求的朝堂!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绣金官袍,站在朝堂之上,接受百官礼拜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借修史之名,拉拢权贵,打压异己,一步步攀上三公的宝座;仿佛已经看到了青玄宗的师兄弟们仰视着他的目光,满是羡慕和敬畏。
守门的小太监看着他那销魂的背影,摇摇头,转头对身旁的徒弟说:“就拿这珠子去摆弄吧!”沾了这等人的浊气,再好的宝贝也废了。“那颗曾被李玄衣视若珍宝的辟尘珠,就这样被随意地丢给了一个小太监,滚落在满是灰尘的青色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李玄衣对此浑然不知,他步履轻盈地走出皇宫,甚至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街上的小贩早已收摊,只有几盏灯笼迎风摇曳,映着他满脸血污却满脸灿烂的笑容。他找了一家最贵的客栈,点了一桌子珍馐佳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是他三天来吃的第一顿饭。
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嘴里喃喃念叨着:“师傅,你看,我做到了。”太史令、四品吏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功名利禄,比什么清心寡欲的大道要有用得多。”
第二天卯时,李玄衣准时出现在太史令府。府衙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属官们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一身崭新的官袍,脸上虽有未消的伤痕,却难掩意气风发,纷纷上前作揖行礼:“李大人见!””
李玄衣抬手虚扶,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诸位免礼。”以后大家同在一个地方,还请多多帮助。”
“不敢,为大人效力,是我等的光荣!””
踏入太史令府的那一刻,李玄衣的目光扫过“太史令”的心中的得意之情差点溢于言表。他知道,这只是他仕途的起点,更高的职位、更大的权力,依然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到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曾经的青涩少年,现在已经是朝堂上小有名气的一位太史令了。凭借着青玄宗的背景和几分机灵,李玄衣很快摸清了官场的门道——捧高踩低、结党营私、受贿、篡改文书。他不再是宫门外跪叩的狼狈修士,而是身着绣金官袍的李大人,出入随从。
这一天,太史令府内人声鼎沸,丝竹悦耳,酒香四溢。李玄衣正大宴朝中百官,庆祝他主持编写的《国朝仙史》正式启动。堂下摆满桌椅,桌上珍馐满席,琼浆玉液,往来官员无不笑容可掬,对他吹捧有加。
“李大人,”吏部尚书赵德海端着酒杯起身,满脸谄媚的笑意,“听闻君向陛下进言,修《国朝仙史》,此乃万世美事也!”以后史书成稿,你的名字一定会和这本史书一起流传千古!”
李玄衣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酒液在杯中晃荡,映出他志得意满的脸:“赵尚书过奖了。”修撰国史,记录仙凡事迹,本是太史令的分内之事。只是这部史书的编纂,工程量浩大,还需要各位大人们多多帮助才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缓缓扫过席间的人,目光中带着几分暗示:“特别是那些在边疆立过战功的他们的事迹,是不能埋没的。”我们家打算在史书中为他们单独立传,让后世子孙都记得他们的功劳。”
此话一出,席间立刻一片附和之声。
“李大人说得太绝了!”那些功臣的真的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有李大人主持此事,定能使有功之人名留青史!””
“我一定会鼎力相助,决不辜负大人的重托!””
李玄衣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他希望的就是这种效果。修史不过是个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借为功臣立传的由头,拉拢手握兵权的武将;同时,还可以借“记事迹”之名,向那些想在史书上留下美名的官员索取利益。至于那些与他不和,不肯依附他,他倒是有办法让他们在史书上“无无人不晓”,甚至留下千古的骂名。
席间,只有坐在墙角的御史大夫张承业,自始至终端着酒杯,神情淡漠,既不也不举杯,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张承业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平日里对李玄衣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今天应邀前来,也仅仅是为了探知他修史的真实目的而已。
李玄衣自然也注意到了张承业的冷峻,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并没有发作——张承业深得天子信任,又是御史台的头领,暂时无法动弹。可他心里记下了这笔账,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不知抬举的老头子付出代价。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官员们才陆续散去。李玄衣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转身回到内堂,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代之以冰凉。
心腹管家周福凑了上来,自顾自道:“大人,方才赵尚书悄悄留了话,说愿意捐五千两白银资助修史,只求你在史书上多提几句他当年治水江南的功绩。””
“五千两?”李玄衣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赵德海当年在江南治水,明明是劳民伤财,无功而返,还好意思要我为他立传?告诉他,一万两白银,少一分都不行。另外,让他上交去年贪墨的粮草的账目,否则,我不介意史书上对他的“功绩”进行“如实记载”。”
周福连忙点头:“小鬼明白了,这话就说回去吧。””
“等等”,李玄衣叫住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递了过去,“你把这件送到王大人的府上,礼部侍郎。”文书上写着他当年科考舞弊的证据,你告诉他他能在朝堂上支持我帮我把张承业打压下去,这个证据就是我的了,明年儿子科举,我保他二甲。如果他拒绝,这份证据明天就会出现在御史台的案头。”
周福接过文书,只扫了一眼,就吓得浑身发抖——那上面既有王侍郎当年舞弊的口供,也有他勾结考官的书信,证据确凿,足以令王家抄斩满门。“大人高明!”他连忙躬身退下,心中对李玄衣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李玄衣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远远地望向皇宫的方向。夜色深沉,宫殿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明黄的无上的权势,如磁石般吸引着他。他知道,只要借修史之机,拉拢足够多的官员,把张承业这样的绊脚石压下去,他的仕途就会一马平川,甚至有冲击那个权力顶峰的可能。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阴影中,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那是张承业派来专门监视他一举一动的暗探。李玄衣和周福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暗探的耳中,随即被迅速传回了御史台。
张承业坐在御史台的书房里,听了暗探的报告,气得浑身哆嗦。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洒了一地:“放肆!”简直是太放肆!修史乃国之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李玄衣这厮,居然敢以修史为名,收受贿赂,篡改史实,要挟同僚,简直无法无天!”
旁边的御史丞赶紧劝道:“大人们不要生气。”李玄衣如今势力渐大,又有许多官员依附于他,我们贸然弹劾,恐难得志,反将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张承业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都已经把爪子伸到修史上了,再不出手,将来后患无穷!传我之命,马上搜集李玄衣受贿、篡改史实的证据,多多益善!我不信,铁证之下,陛下还能饶他!”
“是!属下这就去办!”
此后的半年时间里,御史台官员明察暗访,收集了大量李玄衣的罪证。收受赵德海白银一万两,为其虚构治水功绩;到他要挟礼部侍郎,以换取他的政治支持;再到他为讨好权贵,把当年畏敌避战的将领写成战死沙场的英雄,甚至篡改边疆战事记录,把败仗写成胜仗——桩桩件件,无一不是铁证如山。那些收受贿赂的篡改的史料底稿,威胁官员的证词,堆满了御史台的案头。
时机成熟之日,张承业联合二十三位清官,联名在早朝上疏弹劾李玄衣。当他把厚厚一沓罪证摔在朝堂中央的金砖上时,整个大殿顷刻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皇上!”李玄衣利用修撰《国朝仙史》之便,收受贿赂万两白银,篡改边疆战事史实,将畏敌避战之徒塑造为忠烈英雄,更以罪证要挟同僚,其罪当诛!”张承业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紫宸宫上空。
李玄衣当时正站在朝臣队列中,闻言脸色骤变,慌慌张张地走出列队跪拜:“皇上明察!”张大人说的都是污蔑!臣一心为国修史,绝没有这回事!”
“污蔑?”张承业冷笑一声,扬手示意御史呈上证据,“这是赵德海给你送银的账本,上面有他的私印;这是你篡改的史料底稿,与太史令府存档的初稿截然不同;这是礼部侍郎的供词,亲口承认被你以舞弊罪证要挟——李大人,你还要狡辩吗?”
证据一一呈现在龙案之上,天子拿起那些书信和底稿,越沉,指尖微微颤动,因为愤怒。殿上官员窃窃私语,目光投向李玄衣,又有更有几分惶恐的兔死狐悲。那些曾经依附过李玄衣的官员此刻都缩着脖子不敢作声,唯恐受到牵连。
李玄衣躺在地上,浑身发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和印章,知道再也找不到任何辩解的余地。曾经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此刻都化作彻骨的寒意,整个身体顺着脊椎蔓延开来。
“李玄衣,”天子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压抑到极点的震怒,“我当初给你机会,就是要看你有青玄宗的底蕴,有玄真道长口中‘大帝之姿’的样子。”我以为你可以洗去名利的心,做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官,可是你呢?你把我的信任,把国家的大事当成了你谋私利的工具!”
李玄衣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辩解道:“皇上,臣子都知道错了!”臣子一时糊涂,恳求陛下再给臣子一次可乘之机!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机遇”“天子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龙涎香的烟雾被震散,”青州蝗灾时,你没给灾民机会;边疆告急,你不给士兵机会;现在你犯了重罪,你要给你机会?”他挥了挥手,沉声道,“来人!将李玄衣削去修为,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至苦寒之地!其罪证昭告天下,引以为戒!“
“不要!陛下饶命!”李玄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冰冷的锁链锁住了他的尖利的锁齿嵌进了皮肉里,钻心般的疼痛袭来。他转头看那些曾经巴结过他的官员,想求援,可迎接他的,全是躲躲闪闪的眼神。
被拖出紫宸宫的时候,他终于看了一眼象征权力的大殿,看了一眼龙椅上那个冷漠的天子,心中满是懊悔和不甘。他想起了三年前在这里接受任命时的欣喜若狂,想起了为了权力而付出的一切,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放逐的队伍走出京城,沿着泥泞的官道慢慢前行。被押解的差役是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早知李玄衣是被贬的罪臣,百般刁难李玄衣。白天,他们让他背负沉重的枷锁上路,稍有迟缓就是一顿鞭打;晚上,他们把他扔到冰冷的草棚里,给的饭菜是掺着沙子的喝的浑浊的河水。
曾经养尊处优的太史令,现在穿着破烂的囚服,头发散乱,满身泥污,连路边的叫花子都敢拿石头砸向他。有一次,他们路过一个小镇,恰逢集市热闹,差役故意把他带到人最多的地方,对他的罪行大声吆喝,引来众人的唾骂和指指点点。
“原来是这位篡改史书的奸臣啊!”“
“这种人应该千刀万剐,放逐便宜了他!””
“听说他还是修士把修士的脸都丢光了!””
唾沫星子和烂菜叶落在他身上,李玄衣死死地低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疼,心如刀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沉重的枷锁却让他连弯腰的力气都使不上。
在流放的路上,他们经过了青玄宗的山门。远远地,李玄衣看到那块熟悉的“青玄宗”匾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山门旁,几名年轻弟子正在练习剑法,身姿挺拔,目光清澈,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他的心猛地一缩,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多想冲上去,跪在师父面前忏悔,多想回到那个没有功名利禄之争的宗门,哪怕只是做一次最平凡的杂役。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合格了。他是被削去修为的罪臣,是青玄宗的耻辱,即使真的冲上去,也仅仅是被赶下山门而已。
差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挖苦地踢了他一脚:“你看啥?”还想再回宗门一趟?你这种败类,让人来不及躲藏!快走!”
李玄衣被踢了一个趔趄,倒在泥巴里。他看着青玄宗的方向,直到山门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慢慢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枷锁,继续前行。泪水混着冲刷着脸上两道狼狈的印记。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官路也越来越泥泞。李玄衣的身体早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身上满是鞭子和冻疮,每走一步都痛得钻心。他常常在夜里被冻醒,蜷缩在草棚一角,想着当年师父说过什么。
“玄衣,你天资最高,可性子太功利心太重。”大道无形,名利皆虚妄,若不能守住本心,日后必栽大跟头。”
“清心诀的真谛不在于压抑欲望,而在于明白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心若不清,修再多的灵力也是没有用的。”
那时候,他只做老师傅是老生常谈,觉得老师傅不懂官场的风光,不懂权势的勾引。如今想来,师父早已看透了他的结局,只不过他自己执迷不悟,硬生生地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堪。他终于明白,师父说的“大帝之姿”,从来不是指权势地位,而是指那颗能抵御诱惑、坚守本心的澄澈之心。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这一天,大雨滂沱,狂风卷着雨点砸在地上,把本就泥泞的官道变成了沼泽地。护送队伍寸步难行,差役们的情绪也变得特别暴躁。李玄衣的脚步越来越慢,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泥坑中。
“磨蹭什么?!”一个差役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再不快走,老子打断你的腿!”
李玄衣躺在泥水里,雨水混着泥水灌进口鼻,苦涩的。他想起身,可身体早已耗尽力气,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点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的。
他想起自己在青玄宗的日子,师父在他练剑受伤的时候会给他上药,师兄弟们在他闭关后会给他准备饭菜,山间的林间的鸟鸣,石头上的清泉,都会给他准备好。那些曾经被他嫌弃的苦难岁月,此刻却成为他最渴望得到的救赎。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他苍白狼狈的面容照亮。他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只咳出了几口浑浊的水。他想起紫宸宫的白玉长阶,想起太史令府的琼浆玉液,想起那些阿谀奉承的笑脸,最终都化作了空。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日渐冰凉。他终于看了一眼青玄宗的方向,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然后完全失去了意识,躺在泥坑里,再也没有起来。
几天后,李玄衣的死讯传回京师。当时,天子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太监的禀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奏折,随手丢在一边,语气淡然道:“传令下去,以后选秀官,先观后观天资。”心性不正者,纵有天大之能,也决不录用。”
窗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仿佛在为那个曾有大帝之姿,却最终被名利吞噬,葬身泥沼的弟子,唱起了一曲悲凉的挽歌。而在青玄宗的观星台上,玄真道长看着京城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拂尘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拿起一枚玉简,在上面刻了“李玄衣”三个字,然后又加了一句:“天资卓绝,心性不坚,逐鹿名利,终陷泥沼——大道在不在外面。””
将玉简轻轻放入书架中,与其余十九枚玉简并列而立。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玉简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仿佛诉说着一个个故事,关于关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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