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安铺约赴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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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天刚破晓,东边天际染着一抹淡淡的橘红,晨露沾在槐树叶上,晶莹剔透,风一吹便簌簌滚落,打湿了院角的青石板。林晚正蹲在老槐树下翻晒梨片,竹匾里的梨肉被她切成薄如蝉翼的均匀薄片,在晨雾中泛着莹白的光,她特意在竹匾边缘垫了层干净的麻布,防止梨片粘在竹条上。为了让梨片晒得更均匀,她还每隔片刻就用竹筷轻轻翻动,指尖沾着的梨汁黏糊糊的,带着清甜的果香。“这梨片得晒足三个时辰,正午的日头最烈,晒出来才够干爽,熬膏的时候也更容易出味。”她一边念叨,一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这时,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轻快的节奏。林晚抬头望去,就见沈砚牵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站在院门口,马鬃梳理得油光水滑,马鞍旁挂着个鼓鼓的靛蓝色布包,边角绣着精致的松针暗纹——那是太医院医官的专属布料。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见林晚看来,高声喊道:“林晚姑娘,久等了!咱们今日去长安!食盒里是刚买的肉夹馍,还热乎着呢,路上垫垫肚子!”声音洪亮得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几片雪白的槐花落在马鬃上,添了几分灵动。林晚拍掉手上的糖粉,拎起案上装着果酱样品的青瓷罐就往外跑,罐口用干净的麻布封着,还系了根红绳,显得格外精致。“来了来了!”她刚要伸手抓马鞍,就被沈砚伸手拦住。他上前一步,身形微微前倾,温热的掌心轻轻扶着她的腰,力道恰到好处,既稳当又不逾矩,掌心的暖意透过浅绿襦裙传来,让林晚脸颊微微发烫。“长安不比村落,规矩繁多,女子骑马需束紧裙摆,免得裙摆勾住马镫出事,且咱们走侧门进城,正门往来都是官员仪仗,人多眼杂,免得引人注目。”沈砚语气认真,从布包里取出条杏色腰封,腰封上绣着细碎的梨花图案,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精心绣制的。他绕到林晚身后,细心帮她系好,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腰侧,两人都身形微顿,耳尖同时泛起淡淡的红晕。“这样就稳妥了,”沈砚后退半步,递过食盒,“快吃点东西,骑马到长安要一个时辰,空腹骑马容易头晕。”林晚接过食盒,打开就闻到浓郁的肉香,刚出炉的白面馍夹着卤得入味的酱肉,还带着滚烫的温度,咬一口外酥里嫩,肉香混着馍的麦香在舌尖炸开,好吃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这肉夹馍比现代的腊汁肉夹馍还香!肉质更紧实,没有添加剂,纯纯的肉香!”她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嘴角沾了点肉汁也浑然不觉。沈砚见状,从袖中掏出块干净的麻帕,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笑意:“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小心烫着。你嘴角沾了肉汁,像只偷吃肉的小花猫。”
两人翻身上马,沈砚特意放慢速度,与林晚并行。一路策马向西,晨雾渐渐散去,朝阳从东边天际跃出,金色的光芒洒在官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远处长安城墙的轮廓在朝阳中愈发清晰,青灰色的城墙高达数丈,墙面由巨大的青砖砌成,砖缝里长着些许青苔,透着岁月的厚重。城门口早已人声鼎沸,往来商旅络绎不绝,驼队的铃铛声“叮铃叮铃”清脆悦耳,与货郎的叫卖声、骡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盛唐市井图。林晚趴在马背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微张开,满脸惊叹:“我的天!这就是朱雀大街?宽得能并排走十匹马吧!比现代最宽的步行街还要宽十倍!”街旁酒旗招展,“醉仙楼”“杏花村”等招牌随风飘动,食肆里飘出胡饼、酪樱桃、羊肉汤的香气,勾得人食欲大开。西域商人戴着尖顶帽,穿着色彩鲜艳的胡服,正与本地货郎讨价还价,他们的骆驼背上堆着鼓鼓的货囊,里面装着西域的葡萄、波斯的琉璃、天竺的香料。路边还有卖糖画的小贩,手里的糖勺上下翻飞,很快就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引得孩童们围在一旁欢呼。林晚看得眼花缭乱,手指着路边的糖画摊:“沈兄你看!糖画!跟我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没想到唐代就有了!”沈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笑着点头:“这糖画师傅是西市最有名的,他的手艺传了三代,画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不少达官贵人都特意来买他的糖画。等忙完正事,我买一个给你尝尝。”
西市比想象中更热闹,铺面鳞次栉比,木质招牌上的字迹遒劲有力,“胡商珠宝”“陇右药材”“江南丝绸”“波斯琉璃”等招牌看得人目不暇接。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卖胭脂水粉的、卖金银首饰的、卖农具器皿的,应有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周先生说的铺面就在西市东侧的黄金地段,左边是家生意兴隆的药铺,右边是卖药膳汤的食肆,正好处在两股人流的交汇处,客流量极大。铺面的木质招牌上还留着前店主的“笔墨斋”字样,字迹已有些褪色,但木质依旧完好。隔壁药膳汤铺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店主王婆探出头来,她穿着一身藏青色布裙,腰间系着围裙,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看到沈砚立刻高声喊道:“沈医官可算来了!这位就是你前些日子跟我说的林姑娘吧?果然是年轻貌美,后生可畏啊!”原来沈砚早料到开店需要邻里帮衬,提前托太医院的同僚给王婆带了些稀缺的药材——王婆的老伴常年咳嗽,那些药材正是对症的。王婆热情地拉着林晚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山药糕:“姑娘快尝尝,这是老婆子自己做的,加了些茯苓粉,健脾养胃。咱们做邻居,以后互相照应,我的汤铺客人多,我多帮你吆喝几句,保准你的生意差不了!”林晚接过山药糕,咬了一口,甜香软糯,带着淡淡的茯苓香,连忙道谢:“多谢王婆!您太客气了,以后我们的梨膏也给您留些,润肺止咳,对大伯的咳嗽有好处。”两人相谈甚欢,王婆还主动说起附近的情况,哪家的食材新鲜、哪家的瓷瓶便宜、哪家的雇工可靠,说得详细又周全。
两人刚走进铺面,就见周先生已在里面等候,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儒衫,案上摊着契约、笔墨和一方砚台,旁边还放着壶刚沏好的热茶,茶香袅袅。铺面分前后两间,前屋宽敞明亮,有两扇大窗户,采光极好,足够摆放柜台和货架;后屋虽小些,但通风干燥,墙角还有个小灶台,正好能当熬制膏方的作坊和库房,格局十分合适。“二位来了,快请坐,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周先生给两人倒上茶,指着契约上的条款解释道,“月租一贯钱,押三付一,租期三年,若想续租,提前三个月跟坊正报备即可。我已仔细核对过,条款都很公道,没有隐藏的陷阱。坊正那边也已经备案,签字画押后就能生效。”林晚凑过去看,竹简上的隶书虽有些字认不太全,但周先生在旁边用通俗的楷书做了注解,租金、租期、权责等关键信息都标注得明明白白,一目了然。沈砚从布包里掏出四锭沉甸甸的银锭放在案上,银锭上刻着官府的印记,成色十足。他刚拿起笔,就听到门外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夹杂着路人的议论声。“这货郎怕是中了暑,脸都白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是啊,今日日头这么毒,他又抱着这么重的箱子,肯定是热坏了!”“快去找医官啊!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林晚和沈砚对视一眼,立刻快步走出铺面。
只见一个货郎抱着个沉重的木箱蹲在门口,身子慢慢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泛青,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呼吸急促而微弱。旁边几个路人围着指指点点,却没人敢贸然上前,毕竟在古代,陌生人突然晕倒,谁也不敢随便施救。林晚立刻挤开人群上前,蹲下身摸了摸货郎的额头,滚烫得惊人,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见瞳孔微微收缩,心中立刻有了判断:“是热射病,也就是你们说的中暑,而且是最严重的那种,再耽搁半个时辰就危险了!”她高声对沈砚喊道:“沈兄,快搬张凳子过来!再打盆凉水!”沈砚早已冲进隔壁的药铺,借来一张凳子和一盆凉水,动作麻利地将货郎扶到凳子上,让他靠坐着。林晚从陶罐里舀出两大勺果酱,用沈砚递来的凉水冲调均匀,果酱很快溶解在水中,变成了一杯淡红色的甜水。她撬开货郎的嘴,小心翼翼地将甜水喂进去,一边喂一边解释:“果酱里的糖分能快速补充能量,缓解脱水,先稳住他的情况!”沈砚则解下腰间的水囊,倒出凉水浸湿麻帕,仔细地给货郎擦脸、擦脖子、擦腋下,这些都是散热最快的部位。周围的路人看得好奇,纷纷议论:“这姑娘用的什么法子?从来没见过中暑喂甜水的。”“沈医官都听她的,肯定有道理,沈医官可是太医院的医官,医术高明得很!”片刻后,货郎的喉咙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眼睛缓缓睁开,脸色也渐渐有了些血色。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被林晚按住:“别乱动,再休息一会儿,你身子还虚着。”货郎感激地看着两人,声音沙哑:“多谢二位恩人!若不是你们,我这条命就没了!”
货郎缓过劲来,得知是林晚和沈砚救了自己,连忙从木箱里拿出几匹细布,布料质地柔软,上面绣着精致的杏花图案,色彩鲜亮,一看就是上等的江南丝绸。“这细布是我从江南运来的,质地最好,做铺面的幌子正好!”货郎把细布塞进林晚手里,语气诚恳,“恩人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我这还有些刚进的瓷瓶,做工精细,装梨膏再好不过,回头我给你们送过来,算我一点心意!”林晚看着细布上的杏花图案,眼睛一亮,正好和他们要做的梨膏、果酱呼应。她灵机一动,说道:“多谢大哥!你的细布我们收下了,正好我们的店叫‘晚砚堂’,就用这布绣上店名和梨膏、果酱的图案做幌子,肯定好看!”周先生也笑着点头:“我认识的绣娘手艺极好,绣工精细,配色也讲究,明日我就把布送过去,让她绣上店名和图案,保证两三天就能做好。”沈砚补充道:“幌子要做得醒目些,挂在门口,来往的行人一眼就能看到。除了幌子,咱们还得做些试吃的小瓷碗,路过的人都能尝一口,味道好自然就有人买了。”货郎连忙接话:“试吃的瓷碗我那里有,小巧精致,正好用得上!我还有个表弟,以前在食肆做过伙计,手脚麻利,为人忠厚,要是你们需要雇工,我让他来帮忙,工钱好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只是救了个人,却意外解决了幌子、瓷瓶、雇工等好几件开店的大事,林晚不禁感叹:“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忙完货郎的事,三人回到铺面签下契约。沈砚提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遒劲有力;林晚虽不太会写隶书,但在周先生的指导下,也一笔一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周先生作为见证人,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契约一式三份,三人各执一份,白纸黑字,正式生效。夕阳西下时,晚霞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橙红色,洒在西市的铺面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沈砚带着林晚来到西市有名的“胡饼王”食肆,刚走进门,浓郁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店主是个留着大胡子的西域胡人,看到沈砚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沈医官,好久不见!今日要几份胡饼?还是老样子,加羊肉末和孜然?”沈砚笑着点头:“两份胡饼,再加一份酪樱桃。”不一会儿,刚出炉的胡饼就端了上来,外酥里嫩,咬开一口,滚烫的羊肉末混着孜然的香气喷薄而出,好吃得林晚连连点头。酪樱桃则是用新鲜的樱桃拌着牛乳制成,酸甜可口,解腻又清爽。林晚咬着胡饼,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笼,兴致勃勃地说:“等铺子开了,咱们再卖些养生小吃!比如加了茯苓、山药粉的养生胡饼,用梨汁和蜂蜜做的梨汁糖,还有用咱们的果酱做的果酱酥饼,肯定受欢迎!”沈砚笑着帮她擦掉嘴角的碎屑,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对了,太医院的院正听说你医术高明,尤其擅长急救和小儿病症,想请你下月去太医院讲学,给年轻的医官们讲讲你的奇特医术,还会给你丰厚的束脩。”林晚眼睛一亮,既能传播现代医学知识,又能赚点启动资金,简直是两全其美:“真的吗?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准备!”
暮色渐浓,西市的灯笼次第亮起,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灯笼挂在各家铺面门口,暖黄的光映着“晚砚堂”的招牌草图——周先生已用墨笔勾勒出招牌的样式,“晚砚堂”三个字苍劲有力,旁边还画着梨膏罐和果酱瓶的图案,精致又醒目。林晚捧着半块胡饼,靠在铺面的门框上,看着沈砚和周先生商量打制柜台的事。沈砚正拿着木尺测量铺面的尺寸,眉头微蹙,认真地和周先生讨论:“柜台要做三尺高,方便客人挑选;货架要分三层,最上层放样品,中间层放常用的货品,最下层放备用的;后屋的灶台要改建一下,加个通风的烟囱,免得熬膏的时候烟太大。”周先生则在一旁的麻纸上记录着,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柜台的边角要做成圆弧形,免得客人磕碰;货架要用结实的橡木,承重力好;灶台旁边要砌个蓄水池,取水方便。”月光洒在沈砚身上,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满是踏实的暖意。林晚忽然觉得,这长安的繁华,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也不是电视剧里虚幻的场景,而是身边真切的烟火气——是胡饼的香气,是灯笼的暖光,是沈砚认真的模样,是即将开业的小店,这一切都让她心生归属感。
离开西市时,夜色已深,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只有几家酒馆和勾栏还亮着灯,传来悠扬的丝竹声。沈砚牵着马,林晚走在一旁,手里攥着货郎送的细布,布料柔软顺滑,还带着江南丝绸特有的清香。晚风带来远处槐树林的香气,与长安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温柔又动人。“等铺子开了,稳定下来,我教你做现代的奶茶怎么样?”林晚突然开口,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用牛乳和茶叶煮,再加些咱们的果酱调味,酸甜可口,肯定比西域的奶茶还受欢迎!”沈砚转头看她,月光映着她的笑脸,发间还沾着片小小的槐花瓣,像只落在发间的精灵。他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摘下花瓣,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语气里满是宠溺:“好啊,只是你可别把咱们的‘晚砚堂’变成小吃摊了,到时候客人都来买小吃,倒忘了咱们是卖梨膏和药膳的了。”林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他一下:“放心吧!我有分寸!咱们主打药膳膏方,小吃只是附带的,吸引客人用的!”两人相视而笑,笑声在夜色中回荡。沈砚牵着马,林晚走在旁边,马蹄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慢慢融进了盛唐的夜色里。远处的朱雀大街灯火通明,仿佛预示着他们即将到来的繁华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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