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双喜临门

　　秋日的御花园，天高云淡，金桂飘香。 几株高大的桂花树开得正盛，碎金般的花朵簇拥在墨绿的叶间，微风拂过，便簌簌落下些许，带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甜香。

　　玄烨批阅完一批紧急奏章，信步来到园中，远远便瞧见桂花树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舒云正与已晋封为太子的胤祚并肩而立，仰头看着那满树繁华。

　　胤祚微微侧身，正低声对舒云说着什么，舒云则唇角含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身上，时不时轻轻点头。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母子二人周身洒下斑驳的光影，那画面宁静而美好，让玄烨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轻缓了下来。

　　还是胤祚先察觉到了父皇的到来，立刻转过身，端正行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舒云也闻声回头，眼中笑意未减，福了一礼：“皇上。”

　　“都起来吧。”玄烨走上前，很自然地站到舒云身侧，与她一同看向那株开得最盛的金桂，“在说什么，这般投入？”

　　胤祚恭敬回道：“回皇阿玛，儿臣正与皇额娘说，这金桂香气醇厚却不甜腻，颇有君子之风。

　　李师傅前日讲解《离骚》，曾言‘援北斗兮酌桂浆’，古人以桂为喻，赞其高洁，儿臣观此花，深以为然。”

　　玄烨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儿子不仅勤勉政务，于学问雅趣上亦有见解，这让他十分欣慰。

　　他颔首道：“嗯，能由物及理，触类旁通，很好。为君者，亦需有此品味与胸襟。”

　　舒云在一旁听着父子对答，心中满是暖意。她伸手轻轻拂去落在玄烨肩头的一小片落叶，柔声道：“祚儿近来跟着李光地大学士处理些政务，很是得了些历练，回来与臣妾说起，见解也愈发沉稳了。”

　　玄烨看向舒云，见她眉眼间洋溢着为人母的骄傲与满足，比这满园秋色更动人心魄。他心中微动，对胤祚温言道：“政务虽要紧，也不可过于劳神。你额娘这里，得空要多来陪伴。”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胤祚恭声应下。他深知父皇母后感情深厚，也乐见他们相处融洽，便识趣地寻了个由头，先行告退了。

　　待胤祚走远，玄烨执起舒云的手，沿着落满桂花的小径缓缓散步。宫人们远远跟着，不敢打扰。

　　“时间过得真快，”玄烨感慨道，握紧了掌中微凉柔腻的手，“朕还记得他小时候，在乾清宫对着漕运图侃侃而谈的模样，一转眼，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太子了。”

　　舒云依偎着他，感受着透过枝叶洒下的、带着暖意的阳光，轻声道：“是啊，孩子们都长大了。禵儿成了家，府里安稳；祚儿也定了名分；明珠虽还小，也一天一个模样。”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怅惘与满足，“有时臣妾回想从前，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没有皇上，臣妾与禵儿，不知是何等光景……”

　　“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玄烨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现在是朕的皇后，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祚儿是朕钦定的太子，禵儿是朕亲封的贝勒，明珠是朕最疼爱的公主。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独有的、能将一切既定事实的力量。舒云心中一颤，侧头望向他坚毅的侧脸，眼中水光潋滟，终是化作了唇边一抹无比依赖和幸福的笑意。

　　“嗯，臣妾不想了。”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尽管在宫道上此举于礼不合，但此刻她只想依循本心，“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想，只管陪着皇上，看着孩子们就好。”

　　玄烨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信赖，心中一片柔软。他放缓了脚步，与她一同沐浴在秋日暖阳与馥郁桂香之中。

　　“等过些时日，秋狝之时，朕带你去南苑住几日。那里枫叶正红，比这宫里的景致更开阔些。”他低声规划着，语气是寻常夫妻闲话家常般的温和。

　　“好。”舒云轻轻应着，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朝堂的纷扰，后宫的事务，仿佛都被隔绝在这片桂花香气之外。

　　此刻，她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也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他们只是一对看着儿女长大成才、彼此依靠的寻常夫妻。

　　秋风拂过，又一阵金粟般的桂花悄然飘落，点缀在他们的发间与衣襟上，暗香浮动，岁月静好。

　　这片刻的温馨，如同漫长帝王生涯与深宫岁月中最甘醇的一滴蜜糖，足以慰藉所有过往的风霜，也足以支撑他们携手走向更远。

　　坤宁宫内，秋日的暖阳透过明净的窗棂，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安神定气的淡淡百合香。

　　舒云正拿着内务府呈上的、关于今年冬日宫中份例调整的册子细看，眉宇间带着处理事务时的沉静与专注。

　　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难掩喜气的脚步声，紧接着，贴身宫女笑意盈盈地快步进来，福身禀报道：“娘娘，大喜！恂贝勒府上传消息来了，福晋有喜了！”

　　舒云执册的手微微一顿，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当真？何时的事？福晋身子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透露出她内心的激动。

　　“千真万确！贝勒府上的嬷嬷亲自来报的，说刚满了三个月，胎象稳固。福晋一切都好，只是近日有些嗜睡，胃口略差些。”宫女忙不迭地回话，脸上也满是笑容。

　　“好！好！好！”舒云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融冰，灿烂而温暖。她放下册子，站起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快，去库房里，将那支上好的百年老参，还有前儿江南进贡的软缎、燕窝都挑些出来，再……罢了，本宫亲自去挑！” 她此刻的心情，与世间任何一位即将抱孙的祖母无异，只想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去给儿媳。

　　正吩咐着，殿外又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竟是赫舍里夫人递牌子入宫来了。老夫人脸上也是红光满面，一见舒云便拉着她的手，喜不自胜地道：“娘娘！天大的喜事！容平媳妇，玉瑶，她也有身子了！”

　　舒云一怔，随即更是喜上眉梢：“二弟妹也有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她扶着母亲坐下，亲自斟了茶，心中的欢欣如同潮水般涌动。

　　弟媳妇伊尔根觉罗·玉瑶，才貌双全，与二弟容平婚后感情甚笃，如今有孕，赫舍里家又要添丁进口，家族愈发兴旺，她怎能不开心？

　　“可不是嘛！”赫舍里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二弟那个书呆子，得了消息，在翰林院当值都坐不住了，告了假跑回家，对着玉瑶傻笑了半日呢！”

　　舒云想象着二弟那平日里沉稳持重、此刻却手足无措的模样，也不禁莞尔。她细细问了玉瑶的身孕情况，听闻也是稳妥，这才放下心来。

　　“禵儿福晋有喜，玉瑶也有喜，这可是我们赫舍里家的大福气！” 舒云握着母亲的手，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看着孩子们都好好的，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女儿这心里，比什么都踏实。”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在隆府艰难求存、以为此生无望的日子，再看看如今即将儿孙绕膝、家族繁盛的景象，当真是恍如隔世，心中对玄烨的感激与爱意也愈发深沉。

　　傍晚，玄烨来到坤宁宫，还未进门，便感受到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欢快气息。

　　舒云迎上前，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亲自伺候他脱下外袍，声音里都带着轻快的语调：“皇上，今日可有两大喜事！”

　　玄烨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哦？能让朕的皇后如此开怀，定是非同小可，快说来听听。”

　　舒云便将恂贝勒福晋和弟媳玉瑶双双有孕的消息娓娓道来。玄烨听着，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他揽过舒云的肩，朗声笑道：“好！禵儿要当阿玛了，容平也要当阿玛了！这是大喜事！该赏！重重有赏！”

　　他当即吩咐梁九功，以帝后的名义，分别给恂贝勒府和赫舍里容平府上送去厚赏，给孕妇的补品、给未来孩儿的金玉玩物，一应俱全，恩宠备至。

　　殿内烛火通明，映着一室温馨。玄烨看着舒云因为喜悦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心中一片柔软。他低声道：“云儿，看着孩子们都好，朕心甚慰。这都是你带来的福气。”

　　舒云依偎在他怀中，轻轻摇头：“是皇上洪福齐天，庇佑着我们。”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无限的憧憬，“等明年这个时候，宫里宫外，不知要添多少热闹。臣妾想着，要给未来的小孙儿、小侄子侄女准备些什么才好……”

　　她开始絮絮地规划起来，哪些布料柔软，哪些金锁样式新颖，哪些玩具寓意吉祥……玄烨耐心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这一刻，什么朝政烦忧，什么前朝风波，仿佛都远离了这方温暖的天地。有的只是寻常人家的喜悦与期盼，是血脉延续带来的最朴素的感动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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