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祖制改革

　　朕宣布，自今日起，着三皇子祝元瑾，入主东宫，总领‘宗正院’筹建事宜，凡‘削藩’一应诸事，皆由其全权节制！

　　祝兴宗那不容抗拒的帝王之音，还在太和殿的盘龙金柱间回荡。

　　入主东宫！

　　这四个字，像四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将满朝文武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碾得粉碎。

　　储君之位，定了。

　　以一种最不可思议，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落在了那个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三皇子祝元瑾的身上。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这仅仅是开始。

　　祝兴宗看着下方那一张张因为震惊、恐惧、不甘而扭曲的脸，那张威严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他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结果。

　　他要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从根源上开始的，刮骨疗毒！

　　“为革新祖制，为我大明万世基业计！”祝兴宗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又决绝，“朕决定，即日起，设立‘宗室条例司’，专职负责修订宗亲俸禄及承袭之法！”

　　宗室条例司！

　　一个新的，从未在历朝历代出现过的机构名称，从皇帝的口中，清晰地吐出。

　　如果说“削藩”二字，还只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口号。

　　那这个新机构的设立，就意味着那把悬在所有宗室和勋贵头顶的屠刀，已经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大殿之内，刚刚才从“入主东宫”的震惊中缓过一口气的官员们，心脏再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来了。

　　真的要来了。

　　祝兴宗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那个刚刚才被他亲手扶起的，三儿子身上。

　　“宗室条例司，由三皇子祝元瑾，领督办之职！”

　　轰！

　　如果说之前的任命，还只是将祝元瑾推上了储君的宝座。

　　那此刻的这道旨意，便是将一把足以改变整个国策，足以撼动无数人利益的无上权柄，直接交到了这个年仅二十岁的皇子手中。

　　这是何等的信任！

　　这又是何等的，捧杀！

　　满朝文武，几乎都能预见到，这个新设立的“宗室条例司”，将会成为一个何等恐怖的漩涡。而祝元瑾，这个年仅二十岁的青年，已经被他的父皇，亲手推到了漩涡的最中心。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镇北侯王崇和内阁首辅张敬。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两位分属文武，权倾朝野的派系领袖，在面对这道旨意时，会作何反应。

　　然而，祝兴宗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最锋利的刻刀，精准地，落在了王崇和张敬的身上。

　　“镇北侯王崇、内阁首辅张敬，任副督办，协同元瑾，处理此事。”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这一次的震惊，甚至远超之前的所有！

　　王崇那张布满伤疤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打量，看着龙椅之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皇帝。

　　让他，去给那个他刚刚还骂作“乱臣贼子”的黄口小儿，当副手？

　　让他，去亲自执行那套他最反对，足以掘掉整个武将集团根基的“削藩”之策？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诛心！

　　这是将他镇北侯一生的荣耀与尊严，按在地上，用最粗暴的方式，反复践踏！

　　另一边的张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老脸，此刻也已是铁青一片。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老眼，瞪得浑圆，里面写满了屈辱与骇然。

　　帝王心术！

　　好一个帝王心术！

　　他瞬间就明白了祝兴宗的用意。

　　这是阳谋！

　　这是摆在台面上，让他们根本无法拒绝，无法反抗的，最狠毒的阳谋！

　　让他们去执行他们最反对的政策。

　　办好了，等于他们亲手砍断了自己的臂膀，自掘坟墓。

　　办不好，那便是抗旨不遵，玩忽职守，皇帝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们彻底拿下！

　　进，是死。

　　退，也是死。

　　张敬的身体，在宽大的官袍下，剧烈地颤抖着。他为官四十载，自诩看透了朝堂之上的所有阴谋诡计，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的手段！

　　“臣……”

　　“臣……”

　　王崇和张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们想要抗辩，想要拒绝。

　　可在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帝王注视下，他们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只能化作两个字。

　　“领旨。”

　　两人几乎是同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随即，重重地，屈辱地，跪倒在地。

　　将两大派系的领袖，彻底按死之后，祝兴宗的表演，还在继续。

　　“另，从六部及五军都督府，各抽调精干人员，入‘宗室条例司’，听候调遣。”

　　他的视线，再次缓缓扫过下方那群噤若寒蝉的官员。

　　“户部右侍郎，刘成。”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身体猛地一颤，面如死灰。他正是方才附和张敬，痛斥祝元瑾“刻薄寡恩”声音最大的几人之一。

　　“兵部职方司主事，钱峰。”

　　又一个方才叫嚣着“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武官，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孙远……”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周正……”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祝兴宗的口中，清晰地吐出。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是方才反对祝元瑾声音最大，态度最激烈的官员。

　　祝兴宗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你们不是反对吗？

　　那就让你们亲自去办！

　　让你们亲自去面对那些即将被削减俸禄的王爷，亲自去面对那些即将被收回田产的勋贵！

　　让你们自己，去当这个恶人！

　　一场针对整个官僚体系的，最残酷的阳谋，就在这太和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赤裸裸地展开。

　　而祝元瑾，则被他的父皇，高高地举起，放在了所有旧势力的对立面，成了他们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念完。

　　整个太和殿，已经安静得如同坟墓。

　　祝兴宗看着下方那一片或面如死灰，或失魂落魄的臣子，心中那口被压抑了许久的恶气，终于彻底舒展。

　　他缓缓坐回了龙椅之上，挥了挥手。

　　“退朝。”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大太监王富贵那尖细的嗓音，立刻在殿中响起。

　　“退——朝——”

　　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如蒙大赦，一个个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低着头，脚步虚浮，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着殿外走去。

　　没有人敢去看龙椅之上的皇帝。

　　更没有人敢去看那个依旧站在大殿中央的，新晋的东宫储君。

　　他们只是下意识地，绕开了他。

　　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致命的瘟疫。

　　很快。

　　宏伟的太和殿，便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下祝元瑾一人，还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手中，捧着那道滚烫的，写着“督办宗室条例司”的圣旨。

　　他知道，一场比殿前策对，更加艰难，更加凶险百倍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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