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归凡之念

　　神城易主，法则新立。凌谕端坐于万神殿至高神座之上，虽未刻意施为，然其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道韵已如无形之水，悄然渗透神城每一寸空间，潜移默化地梳理着以往由戒律神王定下的、相对严谨乃至略显刻板的秩序脉络，使之变得更加圆融、更具包容性与演化潜力。诸神初时虽有不适与疑虑，但在切身感受到新秩序下自身权柄非但未受压制，反因贴近大道本源而更显灵动活泼后，也渐渐接受了这位新任主宰的存在。

　　然而，凌谕心中，却始终悬着两件大事。

　　这一日，他寻到了在“往生殿”外，以自身生命本源细心温养殿内灵魂之光的盖亚女神。往生殿内，灵源池中，万千灵魂光点如星辰闪烁，其中几颗尤为明亮，正是墨渊、林清瑶等人的核心真灵。它们浸泡在汇聚了盖亚生命神力与凌谕混沌道韵的池液中，光芒虽稳定，却依旧沉睡，复苏之期渺茫。

　　“盖亚前辈，”凌谕拱手一礼，混沌色的眼眸望向池中那几颗熟悉的光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与沉重，“依您看，墨渊他们……还需多久方能……”

　　盖亚女神停下手中滋养生命之光的动作，慈和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凝重。她轻轻摇头，叹息道：“凌谕，非我不愿给你一个确切的期限。只是……神魂重塑，真灵再苏，尤其是他们这般近乎彻底湮灭后重聚，涉及宇宙间最深的生命奥秘与因果循环。其过程，好比星辰寂灭后重燃，不仅需要磅礴无尽的生机滋养，更需等待其真灵深处那一点不灭灵光与外界法则、乃至与自身旧因旧缘重新建立玄妙联系。这其中的‘枷锁’，非是外力可强行破除，更多在于其自身‘缘’与‘时’的契合。”

　　她看向凌谕，目光中带着宽慰与提醒：“时日……恐怕远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悠久得多。或许千年，或许万载，甚至……更久。你需有耐心，急不得。”

　　凌谕默然。他虽已成神，执掌万道，却也深知有些事，非纯粹力量所能及，尤其是涉及灵魂本源与因果轮回这等宇宙最玄妙之事。盖亚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中那丝不切实际的急切，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肩上的责任——他必须守护好这片希望之火，等待燎原之日。

　　“晚辈明白了。有劳前辈费心。”凌谕再次躬身一礼，语气恢复了平静。他深深看了一眼池中光点，将那份牵挂与承诺埋入心底，转身离开了往生殿。

　　离开那片萦绕着生命与希望气息的区域，凌谕信步走在神光流转的神城之中。沿途遇见的神灵，无论主神从神，皆恭敬行礼，口称“神主”。神城虽好，法则虽妙，但放眼望去，皆是永恒的神光与冰冷的秩序建筑，少了些许……烟火气。他不由得想起了仙域，想起了冰谕仙城，想起了与妍小妤、凌玥在谕天城中那些平淡却温馨的岁月。

　　成神非他所求，力量亦非终点。守护所想守护的，过上期盼的生活，或许才是他道心最深的执念。

　　心思转动间，他来到了红尘缘神那处最为奇特的居所——“缘起阁”。此地并非宫殿，而是一棵巨大无比、枝叶蔓延至虚空的因果神树，树干中空，内里布置得如同凡间雅致的书阁，四处飘荡着七彩的因果丝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勾人遐思的异香。

　　红尘缘神正慵懒地斜倚在一张由云霞织成的软榻上，指尖缠绕着一根红线，对着虚空比划着什么，见到凌谕进来，她美眸一亮，笑靥如花：“哟~咱们日理万机的万道神主大人，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她语气戏谑，身姿曼妙地坐起，红衣似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凌谕早已习惯她的做派，直接道明来意：“红尘前辈，我想回仙域……不，是回凡界一趟。可有办法？”

　　“回凡界？”红尘缘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兴趣，她凑近几分，吐气如兰，“怎么？神主大人是嫌弃咱们这神城冷清，想念下界的花花世界了？还是说……想带小妤妹妹和玥儿回去省亲？”

　　凌谕不置可否：“只是想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当然可以啦！”红尘缘神嘻嘻一笑，用缠绕着红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巴，眼神狡黠，“不过呢，你这尊万道之神本体若是直接降临凡界，只怕那方脆弱的世界根本承受不住你的气息，法则都要崩乱咯。所以呢，得用点取巧的法子~”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神城某个方向，那里一片空蒙，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维度：“这事儿啊，你得去拜托那位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虚空大叔’！”

　　“虚空之神？”凌谕眸光微动。

　　“对呀！”红尘缘神笑道，“虚空大叔执掌空间本源，最擅长玩弄维度、开辟通道。让他帮你弄个稳固点的‘两界门’，或者干脆帮你把本体气息暂时封印大部分，弄个化身投影下去，不就行了？对他来说，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她眨了眨眼，“不过嘛，那位大叔性子闷得很，整天琢磨着他的虚空奥秘，你想找他帮忙，可得有点耐心，或者……付出点他感兴趣的‘代价’哦？”

　　凌谕点头，心中已有计较。虚空之神，他成神那日见过，气息幽深冷漠，确非易与之辈。但为了回去看看，这点麻烦不算什么。

　　“多谢前辈指点。”凌谕拱手。

　　“客气什么~”红尘缘神摆摆手，又慵懒地靠回软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快去吧快去吧，记得回来给我讲讲下界有什么新鲜趣事~尤其是……有没有什么值得牵红线的好儿郎呀？” 说着，她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凌谕无奈摇头，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朝着红尘缘神所指的、那片属于虚空之神的寂寥领域遁去。

　　归凡之路，或许并非坦途，但为了心中那点念想，为了带小妤和玥儿再看一眼故乡的灯火，这虚空星途，他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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