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泪眼相认

　　守卫队长匆匆离去，城门前短暂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妍小妤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幽深的城门洞，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连凌玥都感受到了娘亲不同寻常的紧张与颤抖，乖巧地缩在她身边，大气不敢出。凌谕静静立于一旁，混沌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揽着妻子肩膀的手，传递着沉稳的力量。

　　不过片刻功夫，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便从城门深处传来，由远及近，夹杂着甲胄摩擦与低沉的喘息声。只见方才离去的那名守卫队长，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老者，快步从城门阴影中走出。老者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沉凝、身着妍家核心服饰的中年修士，个个面色惊疑不定。

　　那被搀扶的老者，身形佝偻得厉害，须发皆如枯槁的霜雪，杂乱地贴在布满深壑皱纹的脸上。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依稀能看出昔日华贵的旧式妍家袍服，袍子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的一条腿似乎有旧疾，行走间踉踉跄跄，全靠身旁那中年修士和守卫队长奋力搀扶。浑浊的老眼努力地向前张望着，目光急切地扫过城门前的人群，最终……死死地定格在了妍小妤的身上！

　　当老者的目光与妍小妤那冰蓝色的眼眸、那虽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容颜碰撞的刹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者浑身剧震！搀扶他的两人都能感觉到他枯瘦的身躯在剧烈颤抖！他猛地挣脱了搀扶，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伸出枯树枝般、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向妍小妤，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半晌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浑浊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那深陷的眼窝……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肆意流淌！

　　“小……小妤……？” 一个嘶哑、破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巨大悲伤的声音……终于颤抖地响起，“真……真的是你吗？小妤？！我的……我的闺女啊？！”

　　这声嘶哑的呼唤，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妍小妤的心上！她娇躯狂颤，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瞪大，瞳孔中倒映着老者那苍老到几乎不敢相认、却又依稀有着记忆深处轮廓的模样！是……是他！虽然岁月将他摧残得面目全非，但那眉宇间的依稀痕迹，那眼神中此刻爆发出的、无法作伪的、混合着无尽愧疚与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是父亲！是妍烈！他竟然……还活着？！

　　“爹——！” 妍小妤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什么神后的矜持，什么冰极仙体的清冷，在这一刻统统被最原始、最汹涌的亲情洪流冲垮！她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猛地扑了过去，丝毫不顾老者身上的尘土与苍老……一把紧紧抱住了那佝偻颤抖的身躯……放声痛哭！“爹！是我！是小妤！我回来了！我回来看您了！”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妍烈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女儿的臂膀，仿佛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就会再次消失，他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爹以为……爹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你了……苍天有眼……有眼啊！”

　　父女相拥而泣的画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喜悦，让周围所有的守卫、连同那几位跟来的妍家核心修士，都目瞪口呆，随即面露骇然与难以置信之色！小妤小姐？那位传说中早已陨落在外、甚至被家族内部讳莫如深的天之骄女？她……她竟然还活着？而且……看这模样，竟是容颜未改，气息深不可测？！那她身旁的男子和女童……

　　凌谕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亦闪过一丝柔和。他轻轻拉过有些被这场面吓到、躲在他身后的凌玥，低声道：“玥儿，那是你外公，去叫外公。”

　　凌玥仰头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那抱在一起哭得伤心的娘亲和那位看起来好老好老的老爷爷，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小步子走上前，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妍烈的衣角，怯生生地、又带着一丝好奇地小声道：“外……外公？”

　　这一声稚嫩的呼唤，让沉浸在巨大情绪波动中的妍烈浑身一颤。他艰难地低下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粉雕玉琢、眉眼间依稀有着女儿小时候影子的小女童，巨大的惊喜再次冲击着他衰老的心神：“这……这是……？”

　　“爹，这是您的孙女，我和凌谕的女儿，她叫凌玥。” 妍小妤抹着眼泪，哽咽着介绍道。

　　“孙女……我的孙女……好！好！太好了！” 妍烈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他想蹲下身抱抱凌玥，却因腿疾和过于激动而踉跄了一下，幸好被身旁的中年修士和妍小妤及时扶住。

　　那中年修士，此刻也是眼圈泛红，他看向妍小妤，声音带着激动与哽咽：“小妤妹妹……真的是你！我是无锋啊！你哥哥，妍无锋！”

　　妍小妤这才仔细看向那中年修士，虽已入中年，沉稳了许多，但那熟悉的眉眼神情，不是哥哥妍无锋又是谁！只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已两鬓染霜，眼角有了细纹。

　　“哥！” 妍小妤泪水再次涌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妍无锋重重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虎目含泪，又看向凌谕，抱拳郑重一礼，声音带着无比的感慨与一丝敬畏，“凌谕……妹夫！多谢你！多谢你带小妤回家！”

　　凌谕微微颔首：“大哥，一家人，不必客气。”

　　此刻，城门前一片唏嘘感慨。守卫们早已跪伏一地，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失踪近百年的小妤小姐不仅归来，竟已成仙神之姿，还带回了夫君和女儿！这消息若传开，必将震动整个玄荒界！

　　妍烈紧紧抓着女儿和孙女的手，老泪纵横，却笑得如同一个孩子：“回家！快！我们回家！爹有太多话要问你！太多话要跟你说！”

　　在妍烈和妍无锋的簇拥下，在一众妍家修士激动而又敬畏的目光中，凌谕一家三口，终于踏入了这座暌违已久的……故乡之城。

　　故城依旧，人事已非。但血脉亲情，却跨越了时空，将断开的线，重新连接。只是，妍小妤心中清楚，父亲苍老至此，家族看似鼎盛却暗流涌动，这归乡的喜悦之下，恐怕还隐藏着更多需要面对的……现实与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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