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千年之约

　　离开妍天城，返回神城的路上，穿梭于无尽虚空之中，周遭是流光溢彩的维度碎片与冰冷死寂的星骸。妍小妤依偎在凌谕身侧，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怪陆离的景象，却似乎没有焦点。凌玥玩累了，已在父亲施展开辟的静谧空间里安然入睡，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沉默许久，妍小妤终于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空茫，像是在问凌谕，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下一次……下一次我们再回来……父亲他……可能就……”

　　她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那份深藏的恐惧与悲伤，却如同冰原下的暗流，汹涌地弥漫开来。修行之路漫长，仙凡相隔更是天堑。此次归来，父亲妍烈已是风烛残年，全靠一股重逢的惊喜强撑着精神。下一次？对于寿元有限的修者而言，千年万载或许只是弹指，但对于玄荒界的亲人，尤其是本就年迈体衰的父亲，下一次重逢，很可能就是……永诀。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生命流逝的无力感，即便是她已成仙体，依旧刻骨铭心。

　　凌谕自然明白妻子未竟的话语中蕴含的巨大哀伤。他停下脚步，并非在虚空中，而是在心念流转间，周围狂暴的时空乱流瞬间平复，化作一片宁静的星辉帷幕。他转过身，轻轻将妍小妤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

　　他没有用苍白的言语安慰，只是低下头，混沌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盈满水光的冰蓝色眼睛，声音沉稳而确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小妤，不必忧惧。”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混沌之气流转，演化出方才在妍天城禁地中，那尊“万法守护像”落成时的细微景象。“我既已留下守护像，保妍家基业安稳，又岂会坐视岳父大人寿元枯竭？”

　　他指尖的景象微微变幻，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看到了此刻妍家禁地深处，那尊神像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混沌光晕，这光晕不仅守护着妍家气运，更有一丝细微到极致、连妍烈和妍无锋本人都难以察觉的生机之力，正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滋养着妍烈那具早已油尽灯枯的躯壳与魂魄。

　　“临行之前，我已借守护像为引，将一缕蕴含生灭造化之意的混沌本源之力，渡入了岳父大人体内。”凌谕的声音平淡，却带着执掌规则的绝对自信，“此力并非强行逆转生死，而是温和地滋养其本源，延缓其衰竭。不敢说与天地同寿，但保他千年康健，肉身不腐，神魂不昧，足矣。”

　　他轻轻擦去妍小妤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千年光阴，足够我们常回来看看，也足够岳父大人看着玥儿长大，享尽天伦。待得千年后，若机缘允许，或许还有他法可想。纵使天道有常，我也必会为你，为玥儿，尽力争取那一线可能。”

　　妍小妤仰头望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深邃如宇宙、却又清晰映着自己倒影的眸光，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份平淡却重若星海的承诺，心中的冰冷与恐惧，如同春雪般渐渐消融。是啊，他是凌谕，是执掌万道的神主，是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存在。他说可以，那便一定可以。

　　“千年……”妍小妤喃喃道，冰蓝色的眼眸中重新焕发出光彩，那是对未来的期盼，也是对身边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将脸轻轻靠在凌谕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低声道：“嗯，千年……足够了。谢谢你，谕。”

　　凌谕轻轻拥着她，目光穿过星辉，望向神城的方向，也望向那更加浩瀚无垠的未来。成神非为忘情，守护所爱，方是道心所系。这千年之约，不仅是给妍小妤的承诺，也是他身为人夫、人婿，对这片凡尘烟火，最温柔的牵挂。

　　虚空无声，星河流转。神只的旅途上，因了这份凡尘的羁绊，而变得更加真实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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