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忘川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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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旧梦》

  第一章 槐花落满不归路

  孟婆将木勺浸入陶瓮时,总能听见汤里浮沉着细碎的呜咽。那声音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裹挟着残雪从奈何桥下淌过,却又在触及舌尖的前一刻化作滚烫的泪。婆婆,这碗汤里有我的发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将半枚断裂的玉簪推到陶碗边,簪头雕刻的并蒂莲还沾着未褪尽的血色。她身后排着的魂魄们纷纷侧目,有些魂魄的轮廓已经开始透明,像是被忘川的风蚀去了边角。孟婆用布满皱纹的手指捏起那截簪子,玉质在她掌心竟泛起淡淡的青烟。姑娘,黄泉路上哪有什么信物。她将簪子浸入汤中,玉簪遇热便化作一缕白雾,在陶碗上空凝结成二字,随即消散无踪。婉君的魂魄猛地颤抖起来,月白襦裙下的双脚渐渐变得虚幻。她记得自己倒在血泊里时,那柄染血的匕首就插在夫君送给她的并蒂莲簪旁。可此刻汤碗里映出的,却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正举着糖人对自己笑。快喝吧,再磨蹭就赶不上轮回的时辰了。排在后面的老秀才不耐烦地用旱烟杆敲了敲地面,烟锅里的火星溅在忘川的水面上,竟燃起幽蓝的火苗。孟婆突然抬头望向桥头那棵千年古槐,今天的落花似乎比往日稠密得多,淡紫色的花瓣粘在魂魄们的衣襟上,转眼就化作灰烬。婉君端起陶碗的瞬间,桥对岸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被鬼差用锁链拖拽着,玄色官袍上绣着的金线在冥界的昏暗里依然耀眼。婉君!婉君!他挣脱开鬼差的钳制,跌跌撞撞扑向桥头,锁链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婉君手中的陶碗落地,汤水在青石板上漫开,映出无数个重叠的倒影:有她及笄时的红妆,有洞房夜跳动的烛火,还有夫君最后那个决绝的眼神。孟婆看着男子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守宫砂,突然将木勺重重磕在陶瓮沿上:陈大人,阳间的恩怨,何必带到黄泉来。男子的魂魄突然剧烈扭曲,玄色官袍寸寸碎裂,露出胸口狰狞的箭伤。我是来赎罪的!他扑到婉君面前,手指却一次次穿过她的魂魄,那封通敌的书信是伪造的,我没有背叛大齐!婉君的魂魄开始变得透明,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夫君也是这样跪在她窗前,说要去边关赴任。古槐的花瓣突然疯狂飘落,像是要将整个奈何桥掩埋。孟婆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铛,铃铛摇动时发出的不是声响,而是无数细碎的画面:披甲的士兵倒在血泊中,城楼上升起敌军的旗帜,还有婉君用发簪划破脖颈时,那双绝望的眼睛。这是你亲手递给他的毒酒。孟婆将铃铛悬在两人之间,也是你自己选的死路。婉君的魂魄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月白襦裙瞬间被血色浸透。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如何在刑场上看着夫君被斩首,又如何在当晚用那支并蒂莲簪结束了性命。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冥界的云层时,孟婆将最后一碗汤递给陈姓男子。他的魂魄已经变得极淡,几乎要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喝了汤,就忘了吧。孟婆看着他将汤一饮而尽,那双写满悔恨的眼睛渐渐变得空洞。古槐的花瓣终于停了,桥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孟婆弯腰去拾地上的陶碗碎片,却发现其中一片碎瓷上,竟凝结着一滴鲜红的血珠。她抬头望向轮回之门的方向,那里正飘来一股熟悉的檀香——三百年了,他终于还是找来了。

  第二章 檀香引路故人来

  忘川的水永远是浑浊的,像被打翻的砚台,将黄泉路上的青石板染成深浅不一的灰色。孟婆擦拭着陶瓮时,总能看见水底游动的影子,有时是嬉戏的锦鲤,有时是折断的船桨,偶尔还会浮现出半张熟悉的面孔。婆婆,这汤里怎么有只绣花鞋?梳双鬟的小丫鬟踮着脚尖朝陶瓮里张望,她的红绸袄裙还沾着江南的杏花雨。孟婆用木勺将那只精致的弓鞋捞起,鞋尖绣着的并蒂莲与昨日婉君那支簪子如出一辙。傻丫头,眼花了。孟婆将鞋浸入汤中,绣鞋遇热便化作一团白雾,在她掌心凝结成半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的二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总爱往她陶瓮里藏桂花糕的少年将军,也是这般执拗地要留下些念想。桥头的古槐突然无风自动,淡紫色的花瓣簌簌落在一个缓步走来的身影上。那人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悬着半块与孟婆掌心一模一样的玉佩,墨发用木簪松松绾着,竟在冥界的昏暗里自带三分光华。孟婆手中的陶碗落地,汤水在青石板上漫开,映出自己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她还不叫孟婆,人们都唤她阿蛮。阿蛮。男子在她面前站定,道袍上的檀香驱散了忘川的腐臭。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指尖拂过孟婆布满皱纹的手背时,竟带来一阵刺痛。孟婆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陶瓮,无数只绣花鞋从瓮中滚落,在地上堆叠成一座小小的坟茔。三百年了,你还是不肯见我。男子将半块玉佩凑到孟婆掌心的那半块旁边,断裂处严丝合缝。孟婆突然抓起木勺指向他:清虚道长,冥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袖口滑下露出半截手臂,那里赫然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疤——当年为救他被妖狐抓伤的痕迹。排队的魂魄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魂魄认出了男子腰间的玉佩,那是三百年前平定南疆之乱的景渊将军的随身之物。老秀才用旱烟杆戳了戳旁边的小丫鬟:姑娘可知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听说景渊将军为了封印妖王,连人带魂都被锁在了无间炼狱。清虚道长——不,现在应该叫景渊了——突然解开道袍,露出胸口狰狞的疤痕。那道伤疤横贯整个胸膛,边缘还残留着黑色的妖气。我从炼狱爬回来找你,阿蛮。他的声音里带着血的腥气,当年我没有背叛你,那封休书是假的。孟婆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奈何桥上回荡,惊起无数栖息在古槐上的乌鸦。将军府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抱着你的牌位在废墟里跪了七天七夜。她抓起一把忘川的水泼向景渊,你让我怎么信你?水花穿过景渊的魂魄,在他身后凝结成当年的画面:熊熊燃烧的将军府,跪在灵前的白衣女子,还有废墟下紧握玉佩的焦黑手指。古槐的花瓣又开始飘落,这次却是鲜红色的,像极了当年染红将军府门槛的血。景渊突然抓住孟婆的手腕,他的手冰冷刺骨,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跟我走,阿蛮。我知道解除你身上诅咒的方法。孟婆看着他眼中跳动的幽蓝火焰,突然想起妖王被封印前说的那句预言:你生生世世守着这奈何桥,却永远等不到要等的人。当第一声鸡鸣穿透冥界时,景渊的魂魄开始变得透明。他将半块玉佩塞进孟婆掌心,道袍在风中化作无数蝴蝶:明日此时,我在轮回渡口等你。孟婆看着他消失在桥头的方向,掌心的两块玉佩突然发烫,竟在她布满皱纹的皮肤上烙下并蒂莲的印记。忘川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只孤零零的绣花鞋。

  第三章 轮回渡口彼岸花

  孟婆在黎明前就醒了。忘川的水漫过她的脚踝,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洗不掉掌心那道灼热的并蒂莲印记。她摸了摸陶瓮里的汤,今天的汤水格外浑浊,沉在碗底的不是寻常的孟婆汤,而是一粒粒饱满的朱砂。婆婆,您见过轮回渡口的彼岸花吗?梳双丫髻的小丫鬟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桥头,红绸袄裙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她手里捧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露出半截断裂的玉簪——正是昨日婉君留下的那支。孟婆突然警觉起来,冥界的魂魄向来是过了奈何桥便会消散,这丫鬟怎么会滞留不去?小姑娘,你阳寿未尽,怎么会到这里来?孟婆用木勺搅动着陶瓮,汤水旋转着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一座江南水乡的宅院。小丫鬟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是来替主人送信的。她将布包推到孟婆面前,布包上绣着的并蒂莲正在缓缓绽放,主人说,这是您当年落在将军府的。孟婆的手指触到布包的瞬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她蹲在将军府的花园里,将一枚玉佩塞进少年的掌心;她站在城楼上,看着身披铠甲的男子渐行渐远;她跪在灵前,用簪子划破手腕,将鲜血滴在牌位上。当她回过神时,布包里的玉簪已经化作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阿蛮亲启: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在轮回路上。三百年前,我并非死于敌军之手,而是被妖王诅咒困在无间炼狱。那封休书是为护你周全,我若不死,妖王便会取你魂魄炼药。如今我虽逃出炼狱,却只剩残魂,需借轮回之力重塑肉身。若你愿等,三百年后,长安朱雀大街,我等你共饮桂花酒。景渊绝笔。信纸在孟婆掌心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在忘川的水面上。她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景渊将她拥在怀里,说等打完仗就带她回江南看杏花。那时他胸口的守宫砂鲜红欲滴,而她腕间的同心结还是新的。婆婆,主人说您若改变主意,就去轮回渡口找他。小丫鬟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红绸袄裙上的露珠落在青石板上,竟长出朵朵鲜红的彼岸花。孟婆抬头望向桥对岸,那里不知何时燃起了成片的火光,像是有人在彼岸点燃了整片花海。当她赶到轮回渡口时,景渊正站在奈何桥的尽头,月白道袍在冥界的风中猎猎作响。他的魂魄比昨日凝实了许多,胸口的伤疤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你终于来了。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完整的并蒂莲玉佩,跟我走,我们还有机会。孟婆看着他身后那片望不到边际的彼岸花,突然笑了:景渊,你可知孟婆的诅咒是什么?她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掌心的并蒂莲印记正在渗出鲜血,每一个我送走的魂魄,都会带走我一段记忆。三百年了,我早就不记得什么是爱了。景渊的魂魄剧烈地颤抖起来,月白道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焦黑的骨骼。我不在乎!他扑到孟婆面前,手指穿过她的魂魄,却在触及她掌心印记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就算你忘了一切,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孟婆看着他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想起陶瓮里那些凝结成字的汤:婉君、景渊、阿蛮......原来她送走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记忆。忘川的水漫过她的膝盖,带来无数细碎的画面:将军府的桂花糕,江南的杏花雨,还有景渊最后那个决绝的眼神。景渊,孟婆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而清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伸出手,掌心的并蒂莲印记化作一朵真正的莲花,在冥界的昏暗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景渊的魂魄猛地一震,焦黑的骨骼上开始长出新的皮肉:当然记得,你抢了我的桂花糕,还说要嫁给我做将军夫人。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冥界时,孟婆和景渊的魂魄在轮回渡口相拥。忘川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只绣花鞋,每一只鞋尖都绣着并蒂莲。而桥头的陶瓮里,孟婆汤正冒着袅袅的热气,映出下一个等待轮回的魂魄——那是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红绸袄裙上沾着江南的杏花。

  第四章 三生石畔旧精魂

  孟婆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云絮里。周身不再是忘川的腐臭,而是清冽的桂花香,远处传来潺潺流水声,像是有人在敲击玉石琴弦。她抬手摸向脸颊,触到的竟是光滑细腻的肌肤——那些纵横的皱纹如同被晨露洗去的墨痕,消失得无影无踪。醒了?熟悉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景渊穿着银灰色锦袍站在水榭边,腰间悬挂的并蒂莲玉佩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比冥界时凝实了百倍,胸口的伤疤化作一朵金色莲花印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新鲜的桂花,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他发间,恍若三百年前那个偷塞桂花糕的少年将军。孟婆突然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月白罗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并蒂莲纹样。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串同心结手钏,每颗珠子里都嵌着极小的彼岸花籽。这里是......她望向四周缥缈的仙雾,隐约看见远处立着块巨大的青石,石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三生石。景渊递来一盏青瓷茶碗,茶汤里漂浮着整朵的桂花,我们现在在九重天的忘忧崖,是三界唯一不受轮回法则约束的地方。他执起她的手腕,将茶碗凑到她唇边,喝了这碗桂花酿,你就能想起所有事。茶碗触到唇瓣的瞬间,孟婆突然抽回手。茶汤在石桌上溅开,化作无数跳动的画面:她看见自己站在诛仙台上,白衣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看见景渊跪在玉帝面前,胸口插着捆仙索;还看见妖王在炼狱里狂笑,说要用她的魂魄炼就长生丹。不......她抱住头剧烈颤抖,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魂魄生疼。景渊突然从背后拥住她,掌心的莲花印记贴在她后心:别怕,我在这里。他的体温透过罗裙传来,那些混乱的画面渐渐平息。孟婆在水榭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脸,眉心间赫然印着一朵金色莲花——那是天界神女特有的标记。原来我不是凡人......她喃喃自语,想起三百年前在将军府废墟里,自己心口涌出的那道金光。你是瑶姬仙子座下的花神,掌管三界草木枯荣。景渊将一块温玉塞进她掌心,玉上刻着二字,三百年前你为救我私自下凡,触犯天条被剥夺仙骨。我为护你周全,假意接受天罚,实则用元神封印了妖王。他指尖抚过她眉心间的莲花,如今妖王已除,玉帝特许我们在忘忧崖相守,只是......孟婆突然按住他的手:只是我若留下,奈何桥便会永远无人看管。她望向三生石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魂魄的哭喊,像是有无数孤魂在忘川里漂泊。忘忧崖的桂花突然大片飘落,在水面上凝结成婉君的脸:婆婆,黄泉路上的花都谢了。当夜幕降临时,孟婆站在忘忧崖边望着冥界的方向。景渊为她披上狐裘斗篷,指尖划过她腕间的同心结:真的要回去?孟婆转身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口的莲花印记上:等我处理完后事就来找你。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玉簪——正是当年婉君断裂的那支并蒂莲簪,这个你替我收好,三日后我在奈何桥头等你。景渊的身影在她转身时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忘忧崖的云雾中。孟婆将狐裘斗篷紧了紧,一步步走向通往冥界的裂隙。三生石上,与的名字被一道金线紧紧连在一起,石缝间长出的并蒂莲正在夜色里悄然绽放。

  第五章 桂花香里是长安

  第三日清晨,孟婆准时回到了奈何桥。桥头的古槐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树下站着个穿青布长衫的书生,正低头擦拭着陶瓮上的灰尘。听见脚步声,书生抬起头来,墨色的眼眸里映着漫天飞花——正是恢复了凡人模样的景渊。你怎么......孟婆突然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景渊放下手中的布巾,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玉帝说,孟婆若想留在冥界,需有凡人自愿放弃仙籍陪她。他将桂花糕塞进她手里,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颤,我选了轮回百世,每一世都做个给你送桂花糕的书生。排队的魂魄们爆发出善意的哄笑。那个曾不耐烦敲地面的老秀才捋着胡须笑道:早就说陈大人和婉姑娘该有善终。穿红绸袄裙的小丫鬟蹦蹦跳跳地跑到桥头,手里捧着个陶碗:婆婆,这是我刚熬的桂花汤,您尝尝?婉君和陈大人的魂魄依偎在三生石旁,正低头看着石上的名字,并蒂莲簪在她发髻上闪着温润的光。孟婆咬了一口桂花糕,熟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三百年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她想起景渊第一次送她桂花糕的模样,想起将军府里跳动的烛火,想起忘忧崖上那碗未喝完的桂花酿。原来有些记忆,就算被忘川的水洗过千遍万遍,也依然会刻在魂魄深处。发什么呆呢?景渊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分离,汤都快凉了。孟婆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而掌心的桂花糕上,正印着两个小小的牙印——和三百年前她抢他桂花糕时留下的一模一样。古槐的花瓣突然漫天飞舞,淡紫色的花雨里,孟婆看见无数熟悉的面孔:有在轮回渡口等她的景渊,有抱着布包送信的小丫鬟,还有那个总爱用旱烟杆敲地面的老秀才。他们的魂魄渐渐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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