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金融货币

　　太原城，南关大集。 这是太原解放后最繁华的集市，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来自晋中、晋北甚至邻省的商贩们，赶着马车，挑着担子，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然而，在这看似繁荣的景象下，却涌动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躁动。

　　“不卖！不卖！” 一家粮店门口，胖得流油的掌柜正唾沫横飞地把几个拿着钞票的八路军战士往外推，“长官！不是我不拥军！实在是你们这‘太行币’，它……它不顶用啊！” “昨儿个还能买十斤面，今天就只能买八斤了！这行情一天三变，我收了这钱，回头去乡下收粮，人家只认现大洋！我这不是赔本赚吆喝吗？！”

　　“你这奸商！想发国难财是不是？！”带头的班长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是咱们根据地自己的钱！有林师长作保，你凭什么不认？！”

　　“长官，您就是枪毙我，我也没法认啊！”掌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穷，“现在市面上乱成了一锅粥！有前清的铜板，有袁大头，有阎老西的晋钞，还有鬼子的联银券……这钱毛得比兔子还快！只有现大洋和黄金才是真金白银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是啊，这几天物价涨得太凶了……” “听说鬼子在外面印了好多假票子，专门来坑咱们……” “这手里拿着纸票子，心里就是不踏实啊……”

　　人群外，一辆毫不起眼的吉普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窗半降，林啸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香烟已经烧到了指尖，但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坐在副驾驶的刘政委，脸色同样凝重得可怕。

　　“啸天，看见了吧？”刘政委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仗是打赢了，地盘是大了，可这经济要是乱了，咱们这几百万人的根据地，就是一座建在沙滩上的大厦，随时可能塌！” “现在的晋中，就像个万国货币博览会！五花八门，乌烟瘴气！老百姓不知道该信谁，商人心怀鬼胎，投机倒把成风！再这样下去，不用鬼子打，通货膨胀就能把我们这六万大军给吃垮了！”

　　林啸天狠狠地掐灭了烟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 “枪杆子我们硬了，但这‘钱袋子’，要是软了，腰杆子也挺不直！” “鬼子想用‘金融战’搞垮我们？那是做梦！” “开车！回师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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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晋中军区总指挥部。 一场关乎根据地生死存亡的“金融扩大会议”，正在紧急召开。 与会的不仅有王虎、陈庚这些军事主官，还有赵志国、新成立的“财政厅”厅长、以及从太原商界请来的几位爱国实业家。

　　“现在的形势，严峻到了极点！” 新任财政厅长，一位从上海投奔延安的资深金融专家——顾云飞，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将一份份触目惊心的报表展示在众人面前。 “自从我们解放太原后，日伪虽然撤了，但他们留下的‘经济毒瘤’还在！” “第一，货币混乱！市面上流通着至少七八种货币，兑换比率一天一个样，严重干扰了正常的贸易！” “第二，敌特破坏！鬼子的特务机关，正在大肆印制假冒的‘太行币’，通过走私渠道向我们根据地倾销，企图制造恶性通胀！” “第三，投机倒把！一部分不良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甚至暗中拒收我们的货币，只认银元和黄金！”

　　“他娘的！这帮奸商！”王虎一听就火了，猛地一拍桌子，“师长！给我一个营！我现在就去把那些囤积居奇的王八蛋全抓起来！家产充公！看他们还敢不敢捣乱！”

　　“抓？你能抓得完吗？”林啸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全城的商铺有几千家，你抓了一个，其他的关门歇业，老百姓去哪买米？去哪买盐？到时候乱的还是我们自己！”

　　“那……那咋办？”王虎憋屈地坐了回去。

　　“经济仗，得用经济的手段来打。” 林啸天站起身，走到了那张巨大的根据地地图前。他的目光，扫过太原的工厂、阳泉的煤矿、黑龙涧的粮仓、运城的盐池。 “同志们，货币的本质是什么？是信用！是信心！” “老百姓为什么信袁大头？因为那是银子做的！为什么信鬼子的联银券？因为鬼子有枪！” “现在，我们有枪，有地盘，有人！为什么我们的钱，腰杆子就不硬？！”

　　“因为我们没有‘锚’！”顾云飞一针见血地说道，“我们的‘太行币’，以前只是在山区小范围流通，靠的是行政命令。现在到了大城市，面对复杂的市场，必须要有一个能定海神针的东西！”

　　“锚……”林啸天咀嚼着这个字。 突然，他猛地转身，手中的指挥棒狠狠地点在了地图上的三个位置—— ——粮仓！煤矿！盐池！

　　“这就是我们的锚！”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会议室的迷雾。 “我们不搞虚的！不搞什么金本位、银本位！我们搞——‘物资折实本位’！”

　　“我宣布！从即日起，成立——‘晋中银行’！” “废除市面上一切杂币！统一发行新版——‘晋中币’！” “哪怕天塌下来，我们的‘晋中币’，也必须和这三样东西，死死地绑在一起！” “一元晋中币，等于五斤小米！或者十斤煤炭！或者一斤食盐！”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老百姓拿着我们的钱，到任何一家国营合作社、粮站，都能按这个标准，兑换到实实在在的物资！”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顾云飞，都震惊了！ “师长……这……这可是要拿我们的战略储备库底子去拼啊！”赵志国急得站了起来，“万一……万一出现挤兑狂潮，我们的物资不够怎么办？”

　　“不够？”林啸天冷笑一声，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疯狂而又自信的火焰，“我就是要让他们挤兑！”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他手里的废纸多，还是老子手里的粮食多！” “我们有几百万亩良田！有挖不完的煤！有运城的盐池！” “这是我们根据地的血肉！只要地还在，人还在，这就是流不尽的血！”

　　“顾厅长！” “到！” “你负责印钱！用最好的纸，最好的油墨！要印得比美元还漂亮！让鬼子想仿造都仿不出来！” “赵志国！” “到！” “打开所有的战略仓库！把粮食、煤炭、食盐、布匹……统统给我拉到街上去！堆成山！堆在银行门口！” “告诉老百姓！八路军说话算话！拿着晋中币，想换什么换什么！换到他们手软！换到他们放心为止！”

　　“王虎！李剑！” “到！” “你们的枪，也不能闲着！” “给我盯死了那些还在捣乱的地下钱庄和投机商！对于恶意做空、散布谣言、制造假币的特务和奸商——” “——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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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史无前例的“货币战争”，在晋中大地，轰然打响！

　　太原，鼓楼大街。 崭新的“晋中银行”大门前，人山人海。 不过，这一次，人们不是来存钱的，而是来“试探”的。 他们手里紧紧攥着刚刚兑换来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晋中币”，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安。

　　“真的能换？骗人的吧？” “八路军哪来那么多粮食？”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传来。 只见街道尽头，一支由数百辆重型卡车组成的长龙，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车上，堆满了高耸入云的麻袋！ “卸车！” 赵志国一声令下。 战士们像垒墙一样，将一袋袋白面、小米、食盐，直接堆在了银行门口的广场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几个战士跳上去，用刺刀划开麻袋。 哗啦——！ 雪白的面粉、金黄的小米、晶莹的食盐，如同瀑布般流淌下来，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这……” 所有老百姓都看傻了眼！ “各位乡亲！”顾云飞站在粮山上，拿着大喇叭高喊，“我是晋中银行行长！林司令员有令！晋中币，就是物资票！一元换五斤米！童叟无欺！现兑现拿！换完为止！”

　　“我换！我换！” 一个胆大的老汉，颤巍巍地递上一张十元钞票。 工作人员二话不说，直接称了五十斤上好的白面，扛到了他的车上。 “真的……是真的！”老汉抓了一把面粉，激动得热泪盈眶，“这面……比雪还白啊！”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怀疑、恐慌，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这种崭新货币的、近乎疯狂的信任！ “快！回家拿钱去！把那些袁大头、联银券都拿来！全换成晋中币！” “这钱能买粮！这钱比金子还硬！”

　　短短三天。 太原、阳泉、榆次……所有城市的伪币、杂币，被老百姓主动抛弃，如同垃圾一样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晋中币”，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迅速占领了整个市场，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绝对的“硬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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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敌人并不甘心失败。 深夜，太原城南的一座豪华公馆地下室。 这里是潜伏特务的一个秘密印钞点。几个日军特工和汉奸，正在疯狂地开动机器，印制着假冒的“晋中币”。 “快！多印点！明天一早，全部散出去！我就不信，他们的粮食能有我们的纸多！”特务头子恶狠狠地说道。

　　“轰！” 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铁门被直接炸飞！ 李剑带着特战队，如同地狱里的魔鬼，冲了进来！ “不许动！”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顶在了特务们的脑门上。

　　李剑走到印刷机前，拿起一张刚印出来的假币，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做工太糙了。这纸，连擦屁股都嫌硬。” 他一挥手。 “人，带走！机器，砸了！这里，烧了！”

　　第二天，太原城门口的告示栏上，贴出了几张布告。 那是几个制造假币、扰乱金融秩序的特务和奸商，被公审枪决的照片。 照片下，只有一行血红的大字—— ——“这就是破坏根据地经济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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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当林啸天再次走进太原最繁华的商业街时，看到的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店铺林立，货物充足，买卖公平。 不管是买米的，还是买布的，手里拿的，清一色都是崭新的“晋中币”。 物价稳定了，人心安定了。 甚至，连周围日占区的商人们，都偷偷地把手里的法币、日元换成晋中币，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钱，才是真正能保值、能买到东西的“真钱”！

　　“报告司令员！”顾云飞拿着一份报表，激动地汇报道，“我们的货币发行量已经稳定，准备金充足！而且……由于晋中币的信用太好，甚至出现了‘溢价’现象！现在黑市上，一块二的银元，才能换一块晋中币！” “我们，彻底赢了这场金融战！”

　　林啸天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就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他转过身，看向刘政委。 “政委，咱们的‘钱袋子’鼓起来了。” “接下来，该用这些钱，去办点大事了。”

　　“什么大事？”刘政委问道。

　　林啸天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我们的部队要扩编，要换装，要远征。” “我要用这‘晋中币’的信誉，去全中国，甚至全世界，买最好的钢！买最好的油！买最好的技术！” “我要把我们的独立第一师，武装成一支，连列强都要颤抖的——” “——现代化钢铁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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