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状元郎！你的乡亲，在为你流血！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龙椅上的天子，视线缓缓扫过殿下埋头疾书的百余名贡士，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林澈。

　　他的考桌比旁人矮了一截，衣袍洗得泛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可他的脊梁，却比殿内的蟠龙金柱，还要挺直。

　　日影西斜，殿试终了。

　　“众卿策论，朕已阅尽。”

　　天子走下九层台阶，停在了林澈面前。

　　他问了一个与考题毫无关联的问题。

　　“朕问你，国法与人情，孰重？”

　　满殿皆惊。

　　这是帝王在问心。

　　立刻有贡士出列，引经据典，高谈阔论“法为国之基石，情理当退避三舍”。

　　天子面无表情。

　　又有一人出列，大谈“法理不外乎人情”，言语间却尽是些讨巧的陈词滥调。

　　天子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最后，他看向了始终沉默的林澈。

　　“你，来说。”

　　林澈出列，长揖及地。

　　“回禀圣上，学生不知国法与人情，孰重？”

　　“学生只知，学生家有老母，病重垂危，一剂良药，可续其命。”

　　“学生亦有贤妻，十载辛劳，为人缝补浆洗，只为换一盏灯油，供学生夜读。”

　　“然，权贵一言，便可定我妻为货物，标价三千两，用以抵偿其子豪赌之债。”

　　他的话，让殿内所有官员都变了脸色。

　　林澈却不管不顾，他望着那至高无上的帝王，问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血泪之问。

　　“敢问圣上，此时此刻，法，在何处？”

　　“情，又在何方？”

　　“若法不能护良善，若情理只为豪强张目，那这法，这情，于万千百姓而言，与刮骨钢刀何异？”

　　整个金銮殿，死寂一片。

　　这不是一个学子的策论，这是一个在泥泞里挣扎过的人，捧着一颗滴血的心，对这煌煌天威发出的质问！

　　天子看着林澈那双清澈的眼睛，久久不语。

　　那双眼睛里，没有钻营，没有野心，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干净。

　　许久，他转身走回龙椅，拿起朱笔，在林澈那份本就文采斐然的试卷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朕，今日才知何为赤子。传朕旨意，重修法度，护良善，护百姓。”

　　“朕，钦点你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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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忉利天，轮回镜前。

　　紫薇大帝抚掌，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一个‘刮骨钢刀’！此子之心，可为帝师！普法，你这一局，输得不冤。”

　　普法天尊面具下的道心，应声出现一道裂痕。

　　他嘴硬道：“纸上谈兵！待他手握权柄，浸染于名利场中，方知人心之恶，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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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县，林家柴房小院。

　　“砰！”

　　一声巨响，刚刚修好没几天的院门，被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大夫人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气息彪悍的打手，和一个肥头大耳的员外。

　　王员外。

　　“人呢！李霓裳那个贱人呢！给老子滚出来！”

　　大夫人的尖叫划破了院中的宁静。

　　李霓裳将病弱的婆婆死死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如纸。

　　林老爷子拄着拐杖冲出来，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王员外狞笑着，一双小眼睛在李霓裳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你那好大儿，又欠了我三千两！今天，要么拿钱，要么拿人！”

　　“我儿林澈说了，他会还！”

　　“哈哈哈！”王员外笑得前仰后合，“就凭那个穷秀才？老东西，别做梦了！他要是能考中，我跟你姓！”

　　他带来的几个打手，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给我上！把人带走！”

　　“谁敢！”

　　林家几个忠心的老仆，一瞬间就被打翻在地。混乱中，一个打手嫌林母碍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娘！”李霓裳惊呼。

　　“噗——”林老爷子目眦欲裂，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当场气绝栽倒。

　　“爹！”

　　院内，哭喊声震天。

　　王员外狞笑着，一步步逼近墙角的李霓裳：“小美人，从了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忉利天。

　　“轰！”

　　孙悟空一拳将身前的紫金玉案砸得粉碎，金箍棒掣在手中，棒身因主人的怒火而嗡嗡作响。

　　“欺人太甚！这帮杂碎！俺老孙要下凡结果了他们！”

　　“大圣不可！”普法天尊立刻阻拦，“你若插手，天道反噬，林澈此世功德尽毁！你看，凡人的善意在暴力面前，不堪一击！这才是人性！”

　　“滚你娘的人性！”孙悟空棒指普法，“俺老孙连天都捅过，还怕这鸟因果！”

　　“大圣且慢！”哪吒却忽然拉住了他，指着轮回镜，眼中满是惊异与动容，“你看！”

　　林家小院。

　　就在王员外那只肥腻的脏手即将碰到李霓裳的衣角时，一块石头“嗖”地飞来，正中他的手背！

　　“不许欺负霓裳姐姐！”

　　街角的孤儿小石头，手里攥着一把石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是林澈教他识字，是李霓裳时常塞给他一个热馒头。

　　“哪来的野种！给我打死他！”王员外怒吼。

　　一个打手狞笑着走向那孩子。

　　“我操你祖宗！动娃儿试试！”

　　一声暴喝，隔壁的张屠户拎着剔骨刀冲了进来，他婆娘重病时，是林澈跑前跑后，是李霓裳送去了家里唯一的半只鸡。

　　“还有我们！”

　　巷子里的木匠、卖豆腐的王大婶、被林澈免费教过书的几个穷学生……一个个街坊，拿着扁担、擀面杖、烧火棍，涌进了这个小小的院子。

　　他们将李霓裳和林母护在身后，组成了一道血肉之墙。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浑身颤抖，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凡人微光，可聚星河！

　　一场惨烈的混战爆发了！

　　张屠户的刀法毫无章法，却以命搏命。

　　李木匠的锤子护住了好几个人的头。

　　王大婶死死抱住一个打手的腿，任凭拳头落在背上也不松手。

　　鲜血，染红了这片小小的土地。

　　忉利天。

　　孙悟空愣住了。

　　那滔天的怒火，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看着镜中那群以血肉之躯对抗刀棍的凡人，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自豪与欣慰。

　　“看见了吗！普法老儿！”

　　他用金箍棒指着镜中的画面，声音响彻三界。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俺老孙信他、护他的缘由！”

　　“他的善，不是一句空话！是能让凡人，为他拼命的力量！”

　　普法天尊看着那惨烈而悲壮的场面，面具下的道心，寸寸碎裂。

　　就在张屠户为护住李霓裳后背硬生生挨了一棍，鲜血喷涌，眼看就要撑不住时——

　　“铛——！铛——！铛——！”

　　一阵清脆急促的铜锣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高亢、尖锐、充满了无尽喜悦的唱喏声，如一道天光，劈开了院中所有的血腥与绝望！

　　“喜——报——！”

　　混乱的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王员外，吓得魂飞魄散的大夫人，满身血污的街坊，满脸泪痕的李霓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一名报喜官差，满面红光地冲进院子，被眼前这修罗场般的景象吓了一跳，但还是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足以扭转乾坤的话：

　　“恭喜清河县林府——”

　　“林澈林公子，才高八斗，文曲降世，于殿试之中，得圣上钦点——”

　　“高——中——状——元——！”

　　“铛啷！”

　　大夫人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

　　躲在门后偷看的李金凤，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状……状元？

　　官差那喜庆的声音还在院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滚烫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员外和大夫人的脸上。

　　也像一剂神药，注入了所有守护者的心中。

　　李霓裳怔怔地听着，泪水，终于无声地决堤。

　　她的夫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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