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我妻非货,我命为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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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又是十年。那间柴房小院的窗棂,漏风处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纸。
十年,足够一个少年眼神沉静。
林澈伏在案前,豆大的灯火映着他清瘦的脸。
他抄录着借来的孤本,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灯油是李霓裳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她熬红的眼,是他书中一页一页的墨香。
他曾用头回授课赚来的几十个铜板,给她买了盒最便宜的蛤蜊油。
她嘴上怪他乱花钱,夜里却对着满是针孔的手指,一遍遍地涂抹,眼圈红了又红。
十年里,两人话不多。
他一抬手,她便知是该添茶了。
这份默契,不说,却在。
与此相对的,是林家大房肉眼可见的衰败。
林天赐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少爷,彻底变成了烂赌鬼,田产铺子,流水似的输了出去。
这一日,林澈授课归来,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声巨响。
“砰!”
新修好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得粉碎。
大夫人领着几个家丁闯了进来,面相刻薄又狰狞,将一旁的老仆推倒在地。
“林澈!李霓裳!滚出来!”
李霓裳正在晾晒衣物,被这阵仗吓得后退,却下意识地,挡在了刚进门的林澈身前。
林澈将妻子轻轻拉到身后,目光平静地落在嫡母脸上。
“大娘,何事动怒?”
“何事?”大夫人发出一声尖笑,“我儿天赐,在外面欠了王员外三千两!今儿还不上,腿就要被打断!你说是什么事!”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
三千两。
“大哥的债,他自会偿还。我们这里,一文钱都没有。”
“我没指望你这穷酸!”
大夫人的视线越过林澈,像钩子一样,死死锁在李霓裳身上。
“但是她!可以!”
她指着李霓裳,脸上是赤裸的贪婪。
“王员外早就看上她了!
把她送去做妾,三千两一笔勾销,还能多拿五百两!
一个庶出的便宜货,给我儿抵债,是她的福气!”
“你敢。”
“我不敢?”
“这林家,轮得到你说话?她嫁进来,就是我林家的东西!我今天就卖了她,谁敢拦!”
“来人!绑了!送到王府去!”
两个家丁狞笑着,伸手就朝李霓裳抓来。
李霓裳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抓住林澈的衣袖。
就是这一刻。
一直安静的林澈,动了。
他转身冲进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那把切了十年菜的刀,被他横在胸前,刀锋向外。
他依旧清瘦,却像一座山,将李霓裳稳稳护在身后,一步不退。
“谁动她,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东西,叫作决绝。
所有人都被这股气势镇住了。
大夫人又惊又怒:“反了!你敢拿刀对着我!给我打!打死这个不孝子!”
家丁们对视一眼,正要硬上,那老仆连滚带爬地朝后院跑去,声音都变了调。
“老爷!老爷!要出人命了!”
忉利天,轮回镜前。
孙悟空看得抓耳挠腮,猛地一拍大腿:“好小子!有种!这股劲儿,有俺老孙当年的风采!”
他拔下一根猴毛,吹了口仙气,那毫毛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落在了林澈身上。
“俺老孙赏你一口仙气,保你路上无病无灾,给俺考个状元回来,气死那帮腌臢货!”
普法天尊的面具下,发出一声冷哼。
“匹夫之勇。看,仇恨的刀已经举起,这便是恶的萌芽。他很快就会发现,只有杀戮,才能守护。”
院内,剑拔弩张。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呵斥传来。
“住手!”
林家老爷子拄着拐杖,在老仆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老爷!”大夫人抢先哭诉,“您看您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拿刀要砍我啊!”
“爹!”她哭嚎起来,“您再护着他们,天赐的腿就没了!林家就要卖祖宅了啊!”
林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扫过一地狼藉,最终,落在了持刀的林澈身上。
他看着这个自己从未正眼瞧过的庶子。
看着他身上那股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骨头。
再想想那个此刻不知在哪烂醉如泥的嫡长子。
一股悲凉,从心底涌起,堵得他喘不过气。
我林家,书香传家,竟要靠一个庶子用菜刀来维护最后的体面?
他长叹一声,拐杖重重顿地。
“够了。”
林澈看着老爷子眼中的悲凉,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放下了菜刀,却没有后退,依旧将李霓裳护在身后。
他直视着老爷子,声音清晰。
“大娘说得对,大哥的债,林家不能不管。”
“但我妻霓裳,不是货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朗声道:
“请父亲和大娘,给我三个月。”
“三日后,我启程赴京。若金榜题名,这三千两,我林澈一力承担!若名落孙山……”
他顿了顿,眼中是一种燃尽一切的决然。
“我自认无能,无颜苟活。这条命,连同我妻子的归属,任由家族处置。”
整个院子,死一般寂静。
大夫人被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
林老爷子浑身剧震,死死盯着这个儿子。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懦弱的庶子,而是一个敢用性命和前途下注的男人。
是林家……最后的希望!
“好!”
林老爷子干枯的手重重拍在拐杖上。
“我允你这个赌!从今日起,家里有我!你安心读书!”
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按下了林澈那只因用力而发白的手。
“澈儿……爹对不住你。”
“林家的将来,靠你了。”
这一声“澈儿”,这一句“靠你了”,让林澈眼眶瞬间温热。
他对着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
秋去冬来,科举之日已至。
临行前夜,病弱的母亲坐在灯下,为他缝制一副厚实的护膝。
“澈儿,京城冷。”
李霓裳为他打点行囊,旧衣叠得整齐,里面夹着她熬了几个通宵绣出,换来的几两碎银。
她什么也没说,只将一个求来的平安符,塞进他的贴身衣物里。
次日清晨,天未亮。
林澈背上行囊,辞别母亲与妻子。
他一步三回头,看着那扇破旧的院门,和门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终于,他转过身,不再回头,大步踏上通往京城的路。
风很冷。
他的身影在薄雾中,渐渐远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巷子的另一端,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林家柴房小院不远处。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肥头大耳的脸。
清河县,王员外。
他的目光贪婪地盯着那扇院门,嘴角咧开。
身旁的管家低声问:“老爷,就这么等?”
王员外舔了舔油腻的嘴唇,阴恻恻地笑了。
“等?”
“他前脚走,我后脚就进去提人。”
“一个穷秀才,也想护住这等绝色?”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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