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富贵6

　　“天地一剑既然是奥义，那这么玄妙的东西，光靠蛮练可不行。”元熙的声音清甜柔和，“如你这般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招式，只会伤身伤心。”

　　“此刻挥不出来也没关系，先放松心境，别因为旁人的期待，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语气愈发认真：

　　“你得知道，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王权富贵听着她的话，喉结动了动，嘴里喃喃低语：“他不会在乎的……”

　　王权霸业为了把他培养成兵人，要他断情绝欲，从未亲自来看过一眼，满心满眼的只想让他挥出天地一剑。

　　他练剑的意义，似乎从来都只是为了满足父亲的期待，而在这份期待背后，他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可是他是人，又怎会真的没有感情。

　　元熙没听清他的低语，歪着脑袋：“？”

　　王权富贵回过神，看着她疑惑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很浅，却像晨光穿透乌云，带着一丝暖意：“没事。”

　　元熙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从他手中取下王权剑，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她抬眼看向他：“我猜你今日，也和昨日一样未曾用过早膳。我这里还有些存粮，可以和我一起吗？”

　　王权富贵看了看她手中自己的剑，他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心底也生不出一点想拒绝的念头，轻轻点头。

　　元熙立刻笑起来，眉眼弯弯，拉着他的手就往小木楼里走。

　　王权富贵跟在她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头上摇晃的毛茸茸发饰上，那绒球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颤动，可爱得紧。

　　他的嘴角自然而然地上扬，眼底的寒雾尽数消融，金光练练，如春日波光粼粼的湖面。

　　进了屋，阳光顺着窗棂淌进来，落在矮几上那叠得方方正正的绒毛大氅上，毛边泛着柔和的光。

　　元熙松开他的手，转身去摆弄吃食。

　　掌心的暖意骤然抽离，寒意顺着指尖缠上来，王权富贵下意识虚握了握拳，仿佛想要留住那抹温软。

　　元熙抬手一挥，一面巴掌大的水纹镜浮在半空，水纹镜的另一面就是她的灵域。

　　她探手进去，先拎出个红泥火炉，炉上是一个小陶罐，炉底炭火在放到桌上时慢慢变红。

　　暖意瞬间漫开，很快陶罐里南瓜小米粥的甜香随着腾腾的热气飘散出来，米香四溢，勾得人喉结滚动。

　　“还有这个！”她眼睛一亮，又从灵域里捞出一笼白面肉包。

　　瞅了瞅王权富贵挺拔健壮的身形，她歪头想了想，又探进手去翻找，半晌掏出一碟糖糕，米白色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糖霜，看着便清甜软糯。

　　这些已是她最后的存粮。

　　原本她计划在万象山摘完灵果，就回山脚小镇补充吃食，却不料跟着王权富贵一路到了这寒潭。

　　元熙一边摆碗筷，一边在心里嘀咕：小富贵儿这日子过得也太苦了，啥都没有，得找个时间下山购置些东西才行。

　　她早已忘了，最初只是想在这儿歇一晚而已。

　　王权富贵望着桌上热乎乎的食物，愣在原地。

　　陶碗、竹笼、瓷碟，件件都透着陌生的烟火气。

　　他自幼饮食清淡，定量少食，从未接触过这般香气扑鼻的吃食。

　　元熙手脚麻利地摆好碗筷汤匙，舀了满满一碗南瓜小米粥，金黄的粥体在碗中晃动，递到他面前。

　　“快尝尝，不够还有。”

　　王权富贵刚要开口说“些许便够”，元熙已抬手打断他：

　　“哎，别跟我说你吃不多。我见过不少比你还瘦小些的汉子，这一笼包子加一盅粥都能吃下，也就是我存粮不多，不然能把这桌子摆满。”

　　她顿了顿，捧着自己的小碗，小声嘟囔：

　　“我还没见过哪个道，是要逼着人压制七情六欲的，又不是出家苦修。”

　　王权富贵被她吐槽逗得哑然失笑。

　　这份不加掩饰的关心，似暖阳熨帖着他的心房，生出欢愉。

　　他不再推辞，端起陶碗，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南瓜的清甜混着小米的醇香在舌尖化开，温热的粥体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新奇的味道让他眼睛悄悄发亮，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元熙捧着自己的小碗，小口喝着粥，眼角余光却暗中瞟着他。

　　见他喝粥时眉眼舒展，还有些……嗯…虔诚，心里顿时对他的“惨”又多了几分认知。

　　这不过是最寻常的吃食，他却吃得这般珍视，可见他在寒潭，过得是何等孤寂清苦。

　　她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是酸涩还是心疼。

　　一盅南瓜小米粥，五个肉包，一碟糖糕。

　　元熙胃口不大，只吃了一小碗粥和一个肉包便饱了，剩下的全被王权富贵包圆。

　　他吃得不快，每一口都会细细品味，末了放下碗时，虽未说饱，但应该也差不多。

　　膳后。

　　王权富贵主动收拾碗筷，拎着陶碗走到屋子后面，用引进来的潭水细细清洗。

　　元熙这才知道，这一楼后面还有个小厨房，只是看情况，它的主人并没有怎么使用过。

　　冰雪融化的潭水冰凉刺骨，王权富贵却毫不在意，动作认真又细致。

　　洗干净后，他将碗筷递还给元熙，元熙抬手一挥，便将东西尽数收回灵域。

　　-

　　寒潭四面环山，绵延千里，天地间尽是茫茫白雪。

　　偶有几行飞鸟振翅掠过，划破寂静的天幕。

　　两人并肩坐在楼前的木台上，静静感受雪晴。

　　王权富贵面容轻松，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望着远方掠过的飞鸟，轻声道：

　　“再过半柱香，它们就会消失不见。”

　　元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行飞鸟越飞越远，渐渐成了天际的小黑点。

　　她默默等着，果然没过多久，飞鸟便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再也没有回来。

　　她讶异地转头，瞧着王权富贵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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