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不是温度，是共鸣

　　苏逸的手指还扣着那块带金纹的碎片，指尖发麻，血顺着掌心往下滴。他整个人被卷在风暴里，四周全是飞射的金属残片，划过皮肤留下一道道口子。有些碎片擦着骨头过去，带起一串火星。

　　他没喊疼。

　　疼已经没感觉了。

　　九鼎沉在丹田，只剩一丝微光在跳。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会散在这片月表上。

　　可那块碎片还在发烫。

　　不是温度，是共鸣。

　　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钟，一下一下，震得意识往回收。他靠着这股劲，把最后一丝鼎力从四肢抽回来，压进识海。身体还在飘，但神志稳住了。

　　他睁开眼。

　　眼前不是空的。

　　无数光点在飞，混在碎片雨里，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可那些光点有节奏，一闪一暗，像在说话。他听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情绪——绝望、愤怒、不甘，还有……熟悉。

　　其中一个光点特别亮，金色的，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牵引力。

　　他抬起手，用化形鼎纹在身前拉出一层薄薄的屏障。材料不是金属也不是能量，是他最后一点意识凝出来的影子。屏障刚成，一块三角形残片撞上来，直接穿透，削掉他半截小臂。

　　血喷出来，立刻被真空蒸发。

　　他咬牙，没撤屏障。

　　那层影子撑着，让他看清了更多。那些光点不是乱飞的，它们围着某种规律转，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连着。而那个金色光点，一直在朝他靠近。

　　它停在他面前，只有拳头大。

　　里面闪过画面：一间老屋，桌上摆着生日蛋糕，蜡烛烧了一半。一个男孩坐在桌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汽车，脸上没有笑。门外传来脚步声，父亲推门出去，袖口掠过一道微光。

　　苏逸呼吸一滞。

　　那是他十岁那年的生日。

　　但他记得那天晚上，父亲根本没出门。全家一起吃了饭，然后他就睡了。

　　这个画面……不对。

　　可为什么这么真？

　　他盯着光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记忆，是“可能”。如果他那时候就被选中，会经历什么？这个碎片，是另一个命运线上的他自己。

　　其他光点也开始闪。

　　科学家站在实验台前，主动把手伸进机器；政客在会议室签下名字，瞳孔已经变色；还有一个少年，躺在玻璃舱里，胸口插着管子，眼睛睁着，但没有焦点。

　　全都是承鼎人。

　　全都被吸干了。

　　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念，化成了这些碎片，现在正往他身上撞。每碰一次，脑子里就多一段不属于他的痛苦。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念头，哪些是别人的残响。

　　不行。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堆杂念的壳。

　　他闭眼，把焚元鼎纹点燃。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烧自己。心头一热，剧痛炸开，把他从混乱里拽回来。他靠这股清醒，张开断因果鼎纹，不再挡那些碎片，反而主动迎上去。

　　让它们进来。

　　他想看看，这条路走到头，到底是什么样。

　　金色光点率先融入眉心。

　　刹那间，他看见了。

　　自己七岁就被带走，关进外星基地。每天注射药剂，骨头裂了又长，长了又裂。九鼎提前觉醒，但不受控制，一天之内爆体三次。第四次，他活下来了，成了第一个成功的容器。

　　然后被绑上主舰，血脉连通伪鼎，开始推月亮。

　　他成了工具，不是战士。

　　最后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留下。

　　苏逸猛地喘气，冷汗刚冒出来就被冻住。那不是他的经历，可那种屈辱和无力感，真实得像亲手走过一遍。

　　但他也看到了别的。

　　在那个世界里，他没遇到陈梦瑶，没修过车，没喝过街边的豆浆。可就在临死前一秒，他挣脱了束缚，撞向控制台，用最后一点力气引爆了反应堆。

　　哪怕只拖延了三分钟，也算反抗过。

　　“命不由天，唯我自择。”

　　六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不知道是念的，还是体内自然浮现的。断因果鼎纹突然一烫，紫光炸开，转眼变成金色。一道古老铭文刻进皮肤，随即沉入血脉。

　　鼎纹，成了。

　　他睁开眼，眼神变了。

　　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看穿了规则。

　　这些碎片还在围着他转，但他不怕了。他伸手抓住最近的一片，用力捏碎。里面的记忆瞬间消散，没再影响他。他又抓了一片，再一片，一边清理杂念，一边把有用的碎片炼化。

　　鼎力开始回流。

　　不多，但够用了。

　　他试着动手指，能动。动腿，勉强撑得住。刚想站起来，头顶一声巨响，一块战舰残骸砸下来，擦过肩膀，把他拍进地里。

　　尘土扬起，遮住视线。

　　等烟散了，他发现自己半埋在坑里，身上全是裂痕。远处，两个身影正往这边跑。

　　是陈梦瑶和李若琳。

　　她们从掩体冲出来，手里拿着东西，嘴在动，但他听不见。通讯器早碎了。一块碎片从高空坠落，砸在两人中间，炸开一圈金属渣，把她们隔开。

　　苏逸趴在地上，伸手摸到一块还在发烫的芯片，应该是从哪艘战舰掉下来的。他用窃运鼎纹碰了一下，立刻感应到周围散落的能量流。他顺着最近的一股吸过来，勉强把右腿的经脉接上。

　　他撑着地面，一点点往上爬。

　　膝盖刚离地，李若琳已经滑到跟前。她甩出钢索，绕过他腰，用力一拉，把他拖进陨石坑的阴影里。陈梦瑶紧跟着跳下来，手里举着探测仪，屏幕闪着红光。

　　“核心要炸了。”她说，“十分钟内，整个区域都会被吞进去。”

　　苏逸靠在岩壁上，喘了几口气。他抬头看天，主舰的残骸还在漂，但中间那团黑影越来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积压。

　　他知道那是什么。

　　伪鼎核心。

　　一旦爆开，不只是这片区域完蛋，地球轨道上的空间站、卫星、所有联盟舰队都会被卷进去。更大的问题是，那股能量会激活更多隐藏的符文，说不定下一秒，地球上某个城市地下就会冒出一座倒悬巨鼎。

　　他不能让它炸。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阻止，站起来都费劲。

　　李若琳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动作利落。“骨头断了六处，肌肉大面积坏死，你还能动已经是奇迹。”

　　“少算一处。”苏逸咳了一声，“心脏还没停。”

　　陈梦瑶蹲下来，把探测仪递到他眼前。“我们试过远程干扰，没用。系统加密层级太高，只能靠近手动切断。但入口在核心下方，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苏逸没说话。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只手还在抖，但指尖已经开始长肉。断因果鼎纹在血管里流转，金色的光一明一暗。他感受到体内九鼎的动静，虽然弱，但都在回应他。

　　刚才那一战，他输了身体。

　　但赢了认知。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伸手抓住陈梦瑶的胳膊。“把探测仪给我。”

　　她愣了一下，递过去。

　　苏逸用指尖划过屏幕，调出核心结构图。他看了两秒，抬手按在自己胸口。

　　“融兵鼎纹还能用。”

　　“你想吞它？”李若琳皱眉，“那不是能量源，是外星造物，结构复杂到连联盟都解析不了。你要是吞错一步，当场就会爆。”

　　“我知道。”苏逸点头，“但它是伪鼎的一部分。既然是鼎，就能吞。”

　　他说完，闭上眼，把意识沉下去。

　　九鼎缓缓转动，从最深处抽出一丝力量。他引导这股力，先通手臂，再走脊椎，最后压进心口。融兵鼎纹亮起来，颜色比之前更深，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他准备好了。

　　刚要起身，陈梦瑶突然抓住他手腕。

　　“你爸的事……你还记得吗？”

　　苏逸一顿。

　　“怎么了？”

　　“刚才我翻数据的时候，发现一份二十年前的档案。编号S-01，实验体代号‘初火’。备注写着——‘基因适配度99.8%，唯一缺陷：情感波动过高，建议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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