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你看……那才是源头

　　苏逸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抽搐，是用力地蜷了一下，像是在抓住什么。他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一条缝。光线很暗，只有控制台的几盏指示灯还亮着，红绿交错，照在他脸上。

　　他喘了口气，胸口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东西堵在里面。体内的九鼎安静得出奇，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试着调动融兵鼎，结果刚一催动，肋骨下方立刻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铁棍砸过。

　　“别动。”陈梦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正坐在医疗舱边缘，手里拿着一块检测板，眼睛盯着上面的数据。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看到苏逸睁着眼，立刻把检测板放在一边，凑了过来。

　　“你昏了快四个小时。”她说，“心跳最低的时候掉到四十以下，脑电波几乎平了。要不是最后那一下回升，我们可能就得准备冷冻舱了。”

　　苏逸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裂痕状的纹路，从锁骨一直延伸到心口，皮肤底下隐隐透出金光，但非常微弱，一闪即灭。

　　“飞船……怎么样？”

　　“还在漂。”陈梦瑶回头指了指主控区，“动力系统休眠，护盾离线，氧气和温控靠备用电源撑着。李若琳把姿态调整到了稳定模式，现在算是暂时安全。”

　　苏逸点了点头，想坐起来，手臂却一软，差点栽下去。陈梦瑶伸手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舱壁上。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低沉，沙哑，不像是人说的，倒像是从地底深处传出来的回音。

　　“你看……那才是源头。”

　　苏逸猛地一震，眼前画面瞬间变了。

　　不是飞船，也不是星空。

　　是一片漆黑的深渊，深不见底。底部悬浮着一尊青铜巨鼎，比他体内任何一尊都要庞大，表面刻满了古老纹路，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活的一样。

　　巨鼎被无数紫黑色的锁链缠住，每一根锁链都粗如手臂，深深嵌进鼎身。锁链表面流动着暗物质的光泽，不断往鼎里渗，压制它的光芒。

　　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三秒，然后就消失了。

　　苏逸额头冒汗，手指死死抠住舱壁边缘。他大口喘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怎么了？”陈梦瑶察觉不对。

　　“我……看到了。”他声音发哑，“一尊鼎，在很深的地方，被锁住了。”

　　“谁告诉你的？”

　　“不知道。”他摇头，“有个声音，突然出现的。以前没听过，但……有点熟。”

　　陈梦瑶皱眉：“是幻觉吗？”

　　“不像。”他说，“太清楚了。那鼎上的纹路，和我体内的九鼎同源，但更老。而且那些锁链……就是我们在月球残骸里碰到的暗物质。”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她：“我觉得，它不是来害我的。”

　　“你说谁？”

　　“那个声音。”苏逸低声说，“它让我看那幅画面，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陈梦瑶没急着反驳，而是转身调出记录仪，把刚才苏逸脑电波的异常波动截取下来，导入分析程序。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中间有一段突兀的高频震荡。

　　“这不是你自己产生的信号。”她指着数据，“这段波动频率和你的意识节奏完全不符，像是外来的信息强行注入。”

　　“所以真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给我传画面？”

　　“至少不是幻觉。”她点头，“问题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正说着，李若琳走了过来。她肩膀上裹着绷带，走路有点跛，但眼神依旧锐利。

　　“你醒了。”她说，“感觉怎么样？”

　　“差得很。”苏逸实话实说，“九鼎运转不了，经脉像被堵住了一样。”

　　“正常。”李若琳站定，双手抱胸，“你上次硬抗虫洞乱流，消耗太大。不只是体力问题，是鼎力本身受创。你现在用一次，裂痕就扩一分。”

　　“我知道。”苏逸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可不用的话，下一次可能就出不去了。”

　　李若琳沉默片刻，开口：“你刚才说看到了什么？”

　　苏逸把记忆碎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包括巨鼎、锁链、暗物质的细节。李若琳听完，脸色变了。

　　“如果真是那样。”她说，“那你体内的九鼎，可能不是源头。”

　　“什么意思？”

　　“你是吞天诀唯一传人，九鼎之力本该是最高级的存在。”她盯着他，“但如果还有一尊更古老的鼎被锁在龙渊裂缝里，而且它才是力量的起点……那你现在的状态，就不只是受伤，是在退化。”

　　苏逸愣住。

　　陈梦瑶也反应过来：“你是说，暗物质不仅在腐蚀九鼎，还在切断它和本源的联系？”

　　“对。”李若琳点头，“就像树根被毒液泡着，枝叶再茂盛也没用，迟早枯死。”

　　舱内一下子安静了。

　　苏逸靠在舱壁上，手指慢慢滑过胸口的裂痕。他能感觉到，九鼎还在跳，但很慢，像是快要停摆的心脏。

　　“有没有办法查证？”他问。

　　陈梦瑶立刻动手，调出古文明数据库，把苏逸描述的巨鼎纹路输入比对系统。几分钟后，屏幕上弹出一组匹配结果。

　　“找到了。”她声音紧了起来，“这种纹路出现在三千年前的《吞天碑》残片上，记载中提到‘九鼎归一，源出于渊’。意思是，九鼎原本是一体的，后来分裂，散落各界。而它们的母体，沉在龙渊最深处。”

　　“龙渊裂缝……”苏逸喃喃道，“我听说过这地方，但没人知道具体在哪。”

　　“现在也不用找。”李若琳打断，“问题是，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陷阱？万一那画面是暗物质故意放的，引你过去送死呢？”

　　“我不知道。”苏逸看着她，“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声音没有恶意。它要是想杀我，刚才直接炸我识海就行了，没必要费劲传个画面。”

　　“直觉不能当依据。”李若琳语气冷了下来，“你已经因为冲动吃过亏了。上次吸收暗物质，差点把自己废掉。现在再来一次，可能就真的起不来了。”

　　苏逸没反驳。

　　他知道她说得对。

　　可他也清楚，有些事躲不过。九鼎是他变强的根本，如果本源被锁，力量持续衰退，他迟早会变成普通人。

　　到时候，别说对抗外敌，连自保都难。

　　他正想着，陈梦瑶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等等。”她盯着屏幕，“我刚收到一份检测报告，是飞船引擎核心的深层扫描结果。”

　　她把数据投到主屏上。

　　图表显示，月球残骸融合的未知金属已经和引擎结构彻底结合，无法分离。更糟的是，这些金属正在缓慢释放微量暗物质，污染整个动力系统。

　　“也就是说。”她抬头，“我们现在开着一艘被感染的船。”

　　李若琳走过去看了眼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一旦这些暗物质扩散到生活区……”

　　“不只是生活区。”陈梦瑶接话，“它会影响所有电子设备，甚至人体神经信号。长期暴露，会导致意识紊乱、器官衰竭。”

　　苏逸听着，慢慢闭上了眼。

　　他靠在舱壁上，手掌轻轻压在胸口。

　　九鼎还在跳，虽然微弱，但没停。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修复身体也好，清除污染也罢，都不是根本办法。真正的出路，可能就在那幅记忆碎片里。

　　如果那尊被锁的巨鼎真是本源……

　　那么吞噬它，或许就能逆转一切。

　　他睁开眼，声音很轻，却很稳：“如果我能找到那尊鼎，把它吞了，能不能净化这些污染？”

　　没人回答。

　　陈梦瑶看着他，没说话。

　　李若琳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肩上的绷带。

　　舱内只剩下通风系统细微的嗡鸣。

　　苏逸没再问第二遍。

　　他只是把手从胸口移开，缓缓撑着舱壁，试图站起来。腿还是软的，但他坚持着，一点一点直起身。

　　陈梦瑶伸手想扶，被他摇头拒绝。

　　他站稳了，脚步还有点晃，但至少没倒。

　　他走向主控台，每一步都走得吃力。

　　当他把手放在操作面板上时，指尖微微发抖。

　　屏幕上亮起一行字：【动力系统——休眠中】

　　他盯着那行字，低声说：“准备启程。”

　　李若琳终于开口：“去哪儿？”

　　苏逸没回头。

　　“去找答案。”他说，“去龙渊裂缝。”

　　他按下唤醒键，主机开始加载。

　　指示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远处，引擎发出低沉的启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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