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你真不想要皇位？

　　她坐在榻上，信手拿起一本皇上看过的书籍浏览，耳畔还能隐约听到外间的谈话声。

　　数位老臣自水灾之议谈到萨达王失兵符，再由皇陵之议转向兴隆府卢进军之叛乱，终归一致上奏，请求皇上在寿辰之际举行祭天大典以祈国泰民安。

　　皇上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词，然而苏晏如深知圣意已怒。

　　老臣们仍旧喋喋不休，话题又从祭天转向五年前凌王之叛。

　　凌王之叛，早已成为皇上心中难以拔除之刺。

　　尽管皇上亦知近期乱象均为凌王余党所为，但闻老臣们当面提及，仍感不悦。

　　“当年凌王之案，皇上确实未及详查便下了断语。”

　　“今为安抚凌王余党，宜对凌王之事给予一个更为妥善之解释。”

　　皇上斜倚椅背，手中把玩着一串珠子，目光在各老臣身上流转。

　　他此刻方悟，凌王余党之所以欲除钱浦山与吕国峰，乃因为这二人深知当年叛乱之真相。

　　唯有他们二人不在，朝中老臣方会被流言所惑，迫使皇上为凌王翻案！

　　皇上怒火中烧，望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臣，心中不禁泛起寒意。

　　他将串珠摔于桌上，打断了老臣们的议论。

　　老臣们见状，终于察觉到皇上的怒火，纷纷停止了话语，战战兢兢地注视着他。

　　“诸位爱卿，莫非欲让朕为凌王平反不成？”

　　皇上语气突变严厉，几位老臣立刻跪伏于地。

　　凌王谋反的铁证依旧妥善存放于大理寺之中，各位若对朕昔日决断有所疑虑，尽可亲自前往核实！

　　想当年，梁王叛军为夺粮草，残酷杀害我大齐数百无辜百姓，那座村庄的遗址依旧触目惊心，各位不妨亲临现场，目睹真相！

　　若连此等事实亦记不清楚，各位不如早日辞官归隐，将职位让于耳聪目明之青年！

　　几位老臣跪伏于地，惊恐万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皇上冷眼一瞥，语气不耐：“诸位大人回去好生思量，何为可信，何为不可信，勿被人所欺。退下吧。”

　　群臣退出后，御书房陷入一片沉寂。

　　皇上对大总管示意：“令沈述白查探一番，这几个老家伙近期与何人有过交往。”

　　必有幕后之人暗中挑拨，否则这些畏首畏尾的老臣岂敢在朕面前妄议？

　　大总管领命离去，皇上平复了怒气，步入偏殿。

　　见苏晏如仍旧懒散地靠在软榻之上，一边翻书一边打哈欠，他怒目圆睁：“你还有心情看书！没看到朕被这些人逼迫至何种地步？”

　　苏晏如连头都不抬：“受困的不是我，我为何不能看书？”

　　“你这不识大体的小丫头，如此闲暇也不知道帮朕分担一些国事？”

　　“不愿。不是还有小六在吗？”

　　皇上注视她片刻：“你真的不想要这皇位？”

　　苏晏如斜了他一眼：“若我想要，你还能稳坐皇位至今？”

　　皇上又被她逗笑了：“臭丫头，就知道气我。不过小六要是能像你这么机灵懂事，我也就不用发愁了。”

　　“您此言差矣，小六已足够出色。请您别总是打击他的自信，以免他变成四位皇兄那般，届时您恐真将无人可继大统。”

　　皇上提及那四位皇子，不禁苦笑：“这几个家伙，我的皇位并非炙手可热，却无人愿意接手。”

　　苏晏如望着这位略显可怜的小老头，放下手中书卷，端坐身子：“信件可曾送至四位皇兄？您寿辰之际，他们是否会返京？”

　　三皇兄素来在宫中养病，然而今年春天，他却携带皇嫂一同下江南去了。

　　皇上冷哼一声：“每年都写信，他们何曾归来过？今年我不再写信，省得显得我过于热切。”

　　苏晏如注视着他，笑道他只是口是心非。

　　“即便您不写，四位皇兄的生母亦会代劳。不必担忧，今年是您大寿，他们必会归来。”

　　皇上斜倚在软榻上，淡然道：“来或不来，随意。”

　　他目光转向苏晏如：“昨夜是否留宿在沈府？”

　　“嗯。”

　　“你还‘嗯’？”

　　苏晏如扬起眉头：“难道我该回答得更为复杂？”

　　皇上瞪了她一眼：“你们尚未完婚，你住在那里成何体统？”

　　“那便请皇上尽快为我们赐婚。”

　　皇上斜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苏晏如为他斟上一杯茶：“无需担忧，我留宿沈府之事，除非您说出来，否则无人知晓。再者，我此行是为了公事，请您不要多想。”

　　“我何曾多想？你不是已怀有身孕了吗？”皇上话语中流露出几分期待。

　　若苏晏如真的身怀六甲，那将是他第一位孙辈。

　　“正是，那婚事您是否赐婚？”

　　皇上喝了口茶：“你就胡说八道吧。”

　　他神色认真了几分：“瑞阳那边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尚在追查之中。沈述白与我均有理由相信，瑞阳长公主近年来在京城编织了庞大的势力网。福瑞楼之外，其余据点仍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皇帝心中泛起波澜。

　　归根结底，是他当年的仁慈导致了今日的困境。

　　苏晏如目光交汇：“我已邀请她莅临寿宴。即便我不发邀请，她也自有办法前来。”

　　“寿宴之上，务必小心防范，她很可能趁机行刺，须让禁军严阵以待。”

　　皇帝轻轻旋转手中的茶杯，疑惑地问：“她真会行此刺杀之举？”

　　苏晏如凝视着他，轻声叹息：“陛下无需迟疑。若她真敢下手，万不可心慈手软。想想那被毁的军械库，那扰动的皇陵，还有那些因她而丧命的无辜之人——难道您对她还不心生杀意吗？”

　　皇帝苦涩地望向苏晏如：“顽劣丫头，你这番话是在抚慰朕，还是在戳朕的痛处？”

　　军械库的损失，是他疏于防范的过错；皇陵选址的错误，也是他一己私欲。

　　您需时刻留心安全，毕竟宫廷之中亦非铜墙铁壁，周遭随从亦应细致审查。”苏晏如向皇上提醒道。

　　“这还需要你来提醒？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那便有劳您继续国事，我先行休息了。”

　　言罢，苏晏如退出御书房，返回自己的宫闱。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她未在宫中，各位妃嫔依旧纷纷送礼至其居所。

　　这位妃子贡献了一套珠宝，那位嫔娘赐了一件衣裳，当她步入宫中时，宫女们正在逐一清点各方所赠的礼物。

　　管事嬷嬷将礼单递至苏晏如手中，她略览了一番。

　　“将这些礼物悉数收入库房，依照此单，每位娘娘处回赠一份。”

　　侧旁的大宫女询问：“殿下，众多娘娘均邀您至她们的宫中一叙，您是否打算前往？”

　　未待苏晏如回应，嬷嬷便抢先说道：“如此之多的娘娘，殿下若是一一拜访，何时才能结束？大家动作麻利些，勿要耽误殿下休憩。”

　　有嬷嬷操持这些杂务，苏晏如乐得自在，便径直前往后殿安歇。

　　午睡之后醒来，一小宫女送来一封信函，信称来自皇郝寺。

　　苏晏如微微挑眉，拆开信封，果不其然，是瑞阳长公主的回信。

　　不出所料，瑞阳长公主在信中表示，将在皇上寿辰那天莅临。

　　苏晏如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示意宫女备好文房四宝，随即书写一封回信，告知长公主届时将派人迎接她返回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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