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人质

　　王坤福眼中怒火中烧，紧握绣春刀的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放了我母亲！”

　　王珍珍不再理会他，转头面向沈述白：“沈大人，我猜想您还有其他问题要询问吧？”

　　沈述白双手背于身后，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将我诱至此地。”

　　他的语气坚定而果决。

　　在府中接到那封信时，他便已心生疑窦。

　　抵达此处，见王珍珍并不急于交换瑞阳长公主，他更是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王珍珍站在亭外，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沈大人智慧过人。既然您已至此，自然是想探明自己的身世之谜。”

　　她流露出自信的神态，“为仇人效力，多年来为杀父仇人充当下属，沈大人实为可悲。”

　　沈述白面色不改，目光如同审视一件无生命的物品：“关于我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真正知道你身世秘密的，是写信给你的人。沈述白，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一直效忠的人，其实是害你全家的仇人。醒醒吧，你的亲人还在等着你。”王珍珍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扎心。

　　沈述白微眯双眼。

　　亲人？

　　“何人在等待我？”

　　“那老东西心中自是明了。先生吩咐我传话给沈尚——有人归来，欲清算二十年前之旧怨。”

　　她稍作停顿，继而说道：“此外，烦请替我问候沈老大人，这二十载岁月，他可有度过一日安宁之夜？”

　　沈述白眉头微微一挑。

　　夜幕低垂之际，他确实接到一封匿名信件，信中仅寥寥数语：关乎皇上、沈尚及令尊之宿怨。今夜子时，城郊十里亭，答案将揭晓。

　　此前瑞阳长公主于地牢中亦曾透露过类似的谜团，是以收到此信，他已猜到寄信者或许正是他们长久以来追寻的幕后黑手。

　　正因如此，他才决意冒险，与王坤福一同前来。

　　他本对身世之谜未曾有过太多好奇，然而听王珍珍如此一说，显然那幕后黑手与他的身世之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珍珍示意车夫将王母从马车中搀扶而下，随即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刃尖轻抵王母咽喉，语气坚决：“休得妄动，四周尽是我们的人。人质交换之后，自会放你们离去。”

　　王母容颜苍白，眼下青黑，嘴角被封，仅能以目光安抚着王坤福与沈述白。

　　王坤福目睹此景，心中愈发沉重。

　　他蹲下身，将倒地的瑞阳长公主扶起，目光森冷地逼视着王珍珍：“先将你手中匕首移开我母亲的脖颈。”

　　王珍珍并未放下匕首，坚定地说：“我须得确信我母亲安然无恙。”

　　她向旁侧车夫递了一个眼色，车夫便步入了亭子，探查了瑞阳长公主的鼻息，点头示意间返回王珍珍身边。

　　王珍珍于是收起匕首，对王坤福道：“你二人武艺高强，先将我母亲送来，我再释放王夫人。”

　　王坤福紧抿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沈述白，等待着他的决策。

　　沈述白微微颔首，王坤福随即遵命，将瑞阳长公主交予车夫之手。

　　沈述白目光如冰，冷眼看着车夫将人带离亭子，直至抵达王珍珍面前。

　　直至此刻，王珍珍方才松开了王母。

　　目睹瑞阳长公主几近无声无息，王珍珍脸上终现焦灼之色，急忙伸手稳住了她的臂膀。

　　然而，在她轻触瑞阳长公主胳膊的那一刻，王珍珍立时感到异样——这手臂，分明属于男子！

　　她本能地欲将走向亭子的王母拉回，岂料“瑞阳长公主”反应更为敏捷，一记重掌击中她胸口。

　　王珍珍遭受此掌，身形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击在马车之上，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暗中潜伏者见状不妙，疾速现身。

　　然而，他们尚未逼近，沈述白已抛出两枚漆黑圆球。

　　黑球触地即爆，浓烟四起，被烟所困之人立时泪流满面，咳嗽不止。

　　待烟雾散尽，沈述白等人已不知去向，就连假扮瑞阳长公主之人亦无影无踪。

　　王珍珍斜倚马车一旁，身形摇摇欲坠。

　　一黑衣人急步趋前，迅速点了她胸前穴道，以止血。

　　王珍珍望着这位全身密不透风的人，带着委屈轻唤了声“师父”：“他们实在太过狡猾，我未曾料到会发生此种情形……”

　　“切勿言语，你的伤势颇为严重。”

　　服用苏晏如所开药方之后，樊青的体态已恢复如常，但语音依旧粗糙难听。

　　那群人追至城门之下，便不再追赶。

　　沈述白一行人趁着夜幕的掩护，顺利地穿城而入。

　　苏晏如晚餐尚未进食，便一直守在前厅，等待着沈述白的归来。

　　听闻下人通报大人已返，她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有人受伤了吗？”苏晏如急切地向传信的小厮询问。

　　“并无，大人径直往后院去了。”

　　苏晏如这才放下心来，匆忙向后院行去。

　　经丫鬟指引方知，沈述白一回府便直奔她的居所而来。

　　苏晏如踏入院中，与正欲外出的沈述白迎面相撞。

　　“你没事吧？”

　　“你去了哪里？”

　　两人异口同声。

　　苏晏如见沈述白神色不豫，便接着问道：“情况如何？人是否已安全救回？”

　　沈述白在月光下凝视苏晏如良久，突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轻抵其肩——这一举动，宛若在寻求慰藉。

　　旁侧的下人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默默退至院外。

　　院中仅余他们二人。

　　苏晏如听着沈述白略显急切的心跳，轻声细问：“莫非遇到了什么不测？”

　　沈述白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未曾放松分毫，“王伯母已经转危为安，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

　　苏晏如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予他安慰：“那你呢？发生了什么事？”

　　沈述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浸在她的气息中：“只是听了王珍珍的那些话，心神不宁。”

　　“她都说了些什么？”苏晏如询问。

　　沈述白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向房间走去。

　　在房间里落座之后，沈述白缓缓地向苏晏如叙述了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苏晏如听完后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说，你现在是在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困扰？”

　　沈述白轻咬着唇角：“我自幼在义父的庇护下成长，对身世并不十分在意。但那个幕后黑手似乎与我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犹豫着是否该向义父探寻。”

　　苏晏如凝视着他：“实际上，当你开始考虑‘是否该询问沈老爷子’时，便已表明你对真相有所牵挂。”

　　沈述白一时语塞，抬头望着苏晏如，欲言又止。

　　苏晏如直接揭开了他的心事。

　　他虽然口头上表示不在意身世，但屡次被提及，心中已然有了波澜。

　　他所畏惧的并非身世之谜本身，而是担心真相可能会带来的后果——若亲生父母的离世真的与皇室有所关联，那是否会影响到他与苏晏如之间的情感？

　　苏晏如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低声细语：“不论那个人所言是真是假，我认为你都应该向老爷子求证。人际相处之道，最忌讳的就是相互猜疑。”

　　沈述白紧握着她的手，终于鼓起勇气，倾诉心中的忧虑：“倘若……我是说假如，我的生身父母的离世果真与皇上有所关联，你还会选择与我共度余生吗？”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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