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携手同行，身世不重要

　　苏晏如这时才明白他的顾虑所在。

　　她无奈地笑了笑：“若你生身父母的离世真的与皇上有关，那我就是你仇敌的女儿。应当反思的是，你是否还愿意与我相守。”

　　苏晏如的话语尚未结束，沈述白便急切地打断：“我当然愿意！别人可以指责我冷酷无情，可以对我任意评说，但我绝不会放手。”

　　即便那成为事实，世人或许会认为他应当复仇。

　　但他对那些所谓的“亲人”毫无印象，而皇上与义父对他关怀备至，更重要的是，他已找到愿与之携手一生的伴侣。

　　往者已矣，他不愿因往昔之痛破坏眼前的幸福。

　　他素来就不是易于冲动之人。

　　苏晏如轻轻揉了揉他的手心，安慰说：“既然我们已决定携手同行，那你身世的真相究竟如何，还重要吗？”

　　不再重要了。

　　沈述白心中沉重的负担，终于卸下了。

　　苏晏如望着他满脸的倦怠，轻轻地叹息一声，吩咐丫鬟将晚餐端入屋内。

　　夜色已深，晚餐过后，沈家的老爷爷早已安寝。

　　“明晨再去拜见老爷爷吧。”苏晏如坐在妆台前，一边解开发髻一边说道。

　　沈述白微微点头。

　　他注目于正在为苏晏如铺床的小丫鬟，然后步至苏晏如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理发丝。

　　小丫鬟铺好床后便默默退去。

　　苏晏如透过镜子望着沈述白：“今夜就留在此处吧。”

　　沈述白整理了一下她的发髻，将梳子放下：“不必，我回自己的居所。”

　　苏晏如明白他此刻需要独处，便没有再加挽留。

　　他离去后，她便躺下安眠。

　　在似睡非睡之间，苏晏如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逼近，她睁开眼睛，发现沈述白正坐在床边注视着她。

　　苏晏如向床内侧移了移：“过来睡吧。”

　　这一次，沈述白没有拒绝。

　　他在苏晏如身边躺下，仍感不足，便将苏晏如拥入怀中，而后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当苏晏如从梦中醒来，发现沈述白已不在她身边。

　　她坐起身，悠然伸展腰肢，轻轻扭动酸涩的脖颈——毕竟沈述白整夜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紧紧地抱着她，脖子的不适自是难免。

　　洗漱完毕后，苏晏如从问尘月口中得知，沈述白已前往沈老爷子的居所。

　　在老爷子的庭院里，沈述白正陪伴着老人享用早餐。

　　“怎么没有陪永安公主一同进餐？”老爷子询问道。

　　沈述白静静地吃着：“我来是想和您商讨一些事情。”

　　老爷子从他的神情中便知他有重要的事要谈，想起昨夜的不寻常：“昨日的行动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王伯母已经安全救回，我们还在王珍珍身上留下了能够追踪的香料。”

　　昨夜假扮瑞阳长公主之人对王珍珍施以一掌，趁机在她身上涂抹了特制的追踪香料。

　　只要王珍珍尚未离开京城，锦衣卫便能锁定她的踪迹。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但见到沈述白依旧面容凝重，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上次见到沈述白如此表情，还是在五年前听闻皇上将他赐婚给永安公主之时。

　　沈述白听罢，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旋即放下，对着一旁持剑站立的尘风吩咐：“让所有人都退下。”

　　“是。”

　　尘风将屋内所有服侍的人员遣散，室内立时静谧无声，仅余两人的呼吸声以及沈老爷子进食的细微响动。

　　“义父，这是昨日我所收到的信件。”

　　沈述白边说，边将信纸展开，平铺在老爷子眼前。

　　沈老爷子手中正拿着一只包子，目光触及信中内容，动作不由一顿，包子滑落回盘中。

　　沈述白注视着老爷子的神色：“信中人说，要向您和皇上清算二十年前的旧怨。您识得此人吗？”

　　沈老爷子迅速收敛脸上的异样，放下筷子，目光在沈述白与桌上信件之间流转，脸上显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良久，老爷子方才开口：“小宗……你容我思量片刻，如何向你道明。”

　　他未曾预料到这一日的到来会如此突兀。

　　他甚至已经做好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却未曾想到，当年除小宗之外，竟然还有其他生还者。

　　这顿早餐显然无法继续享用。

　　沈老爷子的面色显然已变得极为难堪。

　　沈述白亦未再动筷，将手中的信纸收入怀中，便起身离席。

　　苏晏如仍在用早餐，不料沈述白竟然如此迅速地归来。

　　她细致地打量了他的神色：“事情都问明白了么？”

　　沈述白在她身边落座：“尚未，义父表示需要慎重考虑如何向我说明。”

　　苏晏如的进食速度逐渐减缓。

　　连沈老爷子都显得如此犹豫，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苏晏如放下筷子，轻拭嘴角：“你可有所忧虑？”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苏晏如难以窥探他此时的内心。

　　沈述白拿起苏晏如的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并无忧虑，只是略感烦躁。”

　　这烦躁，无疑是等待未知的结局所引发的焦虑与不安。

　　苏晏如为他盛了一碗汤：“早餐后你打算去何处？”

　　“衙门。”

　　沈述白稍作停顿，解释道：“昨夜在王珍珍身上施用了追踪香，须得安排人手监视。”

　　实则，此类事务无需他亲自过问，他多半是想前往北镇抚司，以忙碌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苏晏如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道破，只是陪他吃完早餐，然后送他离去。

　　沈述白刚走不久，沈老爷子便踏入皇宫。

　　在皇宫深处，皇上正因头痛而闭目休憩，整个宫殿的宫人都屏气凝息，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大总管静默伫立一侧，连气息都刻意放得细微。

　　瞥见一名小太监在外屋鬼鬼祟祟，他轻手轻脚地趋前。

　　小太监趋近他耳边，低声私语了几句，大总管眼帘微动，低声下达命令：“即刻引至偏殿恭候。”

　　小太监领旨匆匆而去，大总管转身回到内室。

　　皇上微睁眸光扫了他一眼，复又阖目询问：“又是何人求见？”

　　自皇贵妃遭遇不幸，后宫佳丽们再难平静，连日来纷纷图谋在皇上眼前争宠，令他不胜其烦。

　　大总管谨慎地回禀：“启禀陛下，沈大统领求见。”

　　皇上睁开双眼，投来疑惑的目光：“谁？”

　　“沈大统领。”

　　皇上挺直脊背：“沈尚？”

　　“正是。老奴已指示他在偏殿恭候。”

　　皇上瞪了他一眼：“何必偏殿，速速引至朕前！这老翁何时抵京，居然此刻方来觐见。”

　　大总管观察到皇上心情转佳，似乎连头痛都缓解了，欣喜地应了一声，急忙去召唤。

　　沈老爷子特意着了一套庄重的朝服，以备觐见。

　　皇上亦整饬衣冠，端坐凝视门口。

　　两位年迈的长者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均感愣神。

　　沈老爷子先行低头，随即跪地行礼。

　　皇上的目光停留在对方斑白的发鬓上，眼中泛起湿润，轻拍了拍沈老爷子的肩头：

　　“老兄弟，昔日英俊少年，如今竟也与朕讲起这些虚礼来了。”

　　看着曾经的好友兼君主，沈老爷子眼眶发红：“几年没见，陛下清瘦了不少。”

　　皇上笑着拉他坐下：“还不是因为你不在，什么事都得朕亲自操心。”

　　沈老爷子低着头：“小宗会替陛下分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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