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溪台暗影

　　第二百一十一章 溪台暗影

　　晨光熹微，扎纸店内还残留着昨夜清雅的茶香。张清玄坐在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紫砂壶，墨镜后的目光落在窗外逐渐苏醒的胡同。几个早起的老头正提着鸟笼溜达，隔壁刘婶端着盆清水泼在门前，激起一小片尘土，又很快平息。

　　“老板，早上吃葱油拌面咋样？我炸了点葱油，香得很！”胖子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伴随着锅铲与铁锅清脆的碰撞声，浓郁的葱油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激活了清晨略显清冷的空气。

　　张清玄鼻翼微动，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胖子隔着布帘仿佛能看见似的，哼着小调颠起了锅。

　　陈子轩从里间出来，气色比之前更好了些，眼神也沉稳许多。他先恭敬地对张清玄叫了声“玄哥”，然后才坐下等待开饭。经过李小雅一事，他眉宇间多了份沉重，修炼也更加刻苦。

　　胖子端着三碗面走出来，面条根根分明，裹着琥珀色的葱油，上面点缀着炸得焦香的葱段和几粒花生米，简单却勾人食欲。

　　“快尝尝，这葱油我小火慢熬的，绝对到位！”胖子把面碗摆好，特意将看起来料最足的一碗往张清玄面前推了推。

　　张清玄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拌开。葱油的焦香、猪油的醇香混合着面条的麦香扑面而来。他夹起一筷送入口中，面条爽滑筋道，葱油滋味浓郁，咸淡恰到好处。他细细咀嚼着，点了点头：“火候尚可，葱香提炼得不错。”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刚吃完早饭，林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振奋：“清玄，确定了。李国富化名‘李富贵’，躲在溪台镇东头老居民区一栋待拆迁的筒子楼里，具体门牌号发你了。那边鱼龙混杂，你们小心点。”

　　“嗯。”张清玄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老板，咱这就杀过去？”胖子一抹嘴，脸上带着跃跃欲试，但眼神深处还是有点发怵。毕竟这次是去抓一个弑女的禽兽，想想就让人心里冒寒气。

　　“收拾东西，现在出发。”张清玄站起身，推了推墨镜，“子轩也一起，算是历练。”

　　陈子轩立刻点头，神色严肃。

　　依旧是林瑶开车送他们到长途车站。她今天穿着便装，修身牛仔裤勾勒出笔直长腿，上身一件简约的白色针织衫，将饱满的胸脯和纤细腰身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齐耳短发更添干练。

　　“注意安全，那边派出所我已经打过招呼，必要时候可以寻求协助，但尽量别闹出太大动静。”林瑶将车停在车站外，目光在张清玄身上流转，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张清玄目光掠过她针织衫下起伏的曲线和牛仔裤包裹的挺翘臀线，神色如常地点点头：“知道。”

　　胖子在一旁偷偷对陈子轩挤眉弄眼，用口型说：‘林警官这身材，老板肯定偷偷打高分了……’

　　他念头刚闪过，就听张清玄淡淡开口：“胖子，去买三张票。要靠窗的。”

　　“啊？哦哦，好！”胖子连忙应声，跑去售票窗口，心里嘀咕：‘老板这耳朵是装了雷达吗？想想都不行？’

　　前往溪台镇的路程不算近，大巴车在略显颠簸的省道上行驶。窗外景色逐渐从城市的繁华变为郊区的开阔，最后是田野和低矮丘陵。胖子一开始还精神奕奕地看着窗外，没多久就靠着车窗打起了瞌睡，口水差点流出来。陈子轩则默默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清玄靠在椅背上，看似闭目养神，灵觉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轻轻覆盖着车厢，感知着每一个乘客的气息流动。这是他修行的一部分，于红尘浊世中磨练灵觉的敏锐。

　　中午时分，大巴在一个路边休息站短暂停靠。胖子立刻醒了，揉着眼睛跳下车，熟门熟路地冲向小吃摊，买了几个茶叶蛋和烤肠回来。

　　“老板，子轩，凑合吃点垫垫肚子。”胖子把东西分给大家。

　　张清玄接过茶叶蛋，剥开蛋壳，蛋白浸润了茶色，香气朴实。他慢慢吃着，目光扫过休息站里形形色色的路人，有匆忙的司机，有带孩子出门的妇女，有结伴出游的学生……红尘百态，尽收眼底。他的道，就在这烟火人间。

　　下午，大巴终于抵达了溪台镇。镇子比想象中还要破旧一些，街道狭窄，两旁的建筑大多有些年头，墙面斑驳，透露着岁月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小城镇特有的、混合着尘土、食物和淡淡煤烟的味道。

　　根据地址，三人找到了镇子东头的那片老居民区。这里多是些红砖砌成的老旧筒子楼，楼道阴暗，堆满杂物，空气中飘散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李国富藏身的那栋楼尤其破败，墙皮大面积脱落，窗户大多用木板或报纸糊着，楼道里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台阶。

　　“这地方……比咱们那胡同还破啊。”胖子捂着鼻子，小声抱怨，“那老小子真会找地方躲。”

　　张清玄站在楼洞口，灵觉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蔓延进去。瞬间，一股混杂着恐惧、颓废、酒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他精准地捕捉到了位于三楼最里间那个房间内，一个微弱而紊乱的生命磁场，充满了负面的情绪。

　　“他在里面。”张清玄低声道，当先迈步走进昏暗的楼道。

　　胖子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紧紧跟上。陈子轩也握了握拳，跟在最后。

　　楼道里异常安静，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来到三楼最里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张清玄停下脚步。门上没有门铃，只有一个老式的锁孔。

　　他示意胖子和陈子轩退后一点，自己则伸出手指，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星火之力探入锁孔，轻轻一触。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从内部弹开。

　　张清玄缓缓推开了门。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劣质酒精、汗臭、食物腐败和某种……类似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涌了出来，呛得胖子差点咳嗽。

　　房间内极其狭小昏暗，只有一扇小窗户透进些许天光。地上堆满了空酒瓶、快餐盒和各种垃圾，几乎无处下脚。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蜷缩在墙角一张脏污的床垫上，手里还抓着一个半空的酒瓶。

　　听到开门声，那男人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浑浊无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布满血丝，脸颊凹陷，胡子拉碴，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才几年光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李老板，已然被逃亡的生活和内心的煎熬折磨得不成人形，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他看到门口陌生的张清玄三人，尤其是戴着墨镜、气质冷峻的张清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你们是谁？！滚出去！我不认识你们！”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恐惧的颤音。

　　张清玄走进房间，无视了满地的污秽，目光平静地落在李国富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力量：

　　“李国富，你不认识我们。但你，还记得李小雅吗？”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李国富混沌的意识里。他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酒液汩汩流出，浸湿了肮脏的地面。

　　“小……小雅……”他嘴唇哆嗦着，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痛苦淹没，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床垫上，双手死死抓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呜咽。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酒……是那该死的酒……”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涕泪横流，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被自身罪孽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胖子原本满腔的愤怒，此刻却化作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鄙夷，又有一丝可怜。陈子轩也是紧紧抿着嘴唇，眼神冰冷。

　　张清玄静静地看着他，墨镜后的目光深邃如潭。

　　人心的地狱，有时远比鬼蜮更加残酷。而李国富，早已将自己囚禁在了亲手打造的无间炼狱之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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