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插标卖首之辈，也敢妄称军神

　　朔风猎猎，吹动着边关枯黄的野草。远处，巍峨的长城隘口在望，再往前，便是广袤无垠、危机四伏的塞外草原。

　　赵信勒住黑风，望着那苍凉的地平线，眼神平静无波。李秀宁策马跟在他身侧，一路沉默，与平日稍显不同。

　　“爷。”

　　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马鞍旁取出一个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包裹，双手递向赵信。

　　“您的换洗衣物，秀宁都已浆洗干净了。”

　　赵信接过包裹，入手沉甸，衣物折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李秀宁一眼，这并非她第一次做这些，但此刻的氛围却有些异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李秀宁低下头，手指用力绞着缰绳，指节微微发白。良久，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家中……来信了。父亲已决意起兵，反隋……信中说，让我速回太原，参与募兵，助家族一臂之力。”

　　赵信闻言，目光微动，心中了然。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滚滚向前，李渊这只老狐狸，终究是亮出了獠牙。他对此并无意外，也无意阻拦。这天下纷争，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就……祝你们马到成功。”

　　这话语平淡得近乎冷漠，却让李秀宁心中一酸，强忍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猛地翻身下马，在赵信惊愕的目光中，对着他盈盈拜倒，声音哽咽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恩公！待秀宁完成家族使命，了却身后事，定会……定会回到恩公身边！此生此世，追随左右，永不离开！”

　　这一拜，情真意切，带着少女全部的勇气与执拗。这一路行来，亲眼目睹他的神威、他的侠义、他偶尔流露的寂寥，她那颗骄傲的心，早已在不自知间被这道巍峨的身影彻底占据。

　　什么门阀贵女，什么大家闺秀，在他面前，她都甘愿只做那个端茶递水、默默跟随的侍女。

　　赵信沉默了。

　　他看着跪伏在地的红色身影，心中并非毫无波澜。李秀宁，这位李阀的千金大小姐，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默默为他打理行装，处理琐事，甚至亲手浆洗衣物……这些本不该是她做的事，她都做了。

　　无论其初衷是否与李渊的算计有关，但她付出的辛劳与那份小心翼翼的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心非铁石，朝夕相处，岂能毫无感触？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伸手，解下了腰间那柄寒气森森、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青釭剑。

　　“起来吧。”

　　赵信将剑递到李秀宁面前。

　　“此乃传世名剑，青釭剑，锋利无匹，随我久矣。今日，暂且交予你保管。”

　　李秀宁愕然抬头，看着宝剑，一时忘了哭泣。

　　“持此剑在手，若遇危急关头，可亮明乃我赵信之物。”

　　赵信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圣’之名，想来这天下，多少还有些分量，或可护你一时周全，免遭宵小之辈欺辱。”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秀宁，语气加重了几分：“不过，你需谨记，此剑予你，是为你护身保命之用。仅此而已，不可另做他用。”

　　这潜台词再明白不过：剑是给你李秀宁个人的，是看在你这段时日的情分上。绝不允许李家借此剑，或借他赵信的名头，去行那招兵买马之事！

　　因为在赵信看来，说不定李渊会借此声称赵信已经加入李家阵营，并由此来招揽各路豪杰。

　　李秀宁是何等聪慧之人，瞬间便明白了赵信的深意。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酸楚，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沉甸甸的青釭剑，仿佛接过了千钧重担。

　　她再次深深下拜，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秀宁……谨记恩公之言！此恩此情，永世不忘！”

　　赵信不再多言，最后看了她一眼，猛地一拉缰绳。黑风长嘶一声，四蹄发力，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冲出了关隘，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地平线上。

　　李秀宁久久跪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不见，才抱着冰冷的青釭剑，失声痛哭。泪水滴落在剑鞘之上，很快被风吹干。

　　三个月后。

　　万里草原，风沙漫天。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以一人一刀为中心，席卷着整个突厥诸部。

　　赵信自幽州出塞，孤身一人，一骑黑风，一柄青龙刀，如同死神般游荡在广袤的草原上。他的目标明确无比——哪里部落最强盛，哪个将领的勇名最响，他的身影便会出现在哪里。

　　他并非滥杀之人，但挑战与战斗，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有部落自恃强盛，意图围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隋人，结果便是营地被毁，族中勇士死伤惨重；有号称草原雄鹰的悍将前来拦截，往往不出数合，便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一时间，草原之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黑甲魔神”、“隋人武圣”的恐怖传说，如同瘟疫般在各个部落间飞速蔓延。突厥诸部试图联合起来，调集精锐骑兵，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这搅得草原不得安宁的祸害围杀。

　　然而，赵信武艺已至化境，单人独骑，来去如风，机动性远超任何军队。他时而突袭，时而远遁，将草原当成了自家的猎场。这种孤军深入、以战养战的模式，他在大秦世界早已轻车熟路，如今施展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终于，他的脚步踏入了突厥王庭的核心区域！

　　在一片惊呼与怒吼声中，他单骑冲阵，无视重重护卫，青龙偃月刀所向披靡，当着突厥可汗阿史那·咄吉及其麾下众多酋长、将领的面，悍然将那位被誉为“草原第一猛将”的阿史那·思摩，斩于刀下！

　　血溅金帐，人头滚落！

　　整个王庭为之失声！阿史那·咄吉脸色煞白，惊怒交加，却在那如同实质的杀气威慑下，竟不敢妄动！

　　赵信环视一众胆寒的突厥贵族，冷笑一声，这才在越来越多的突厥骑兵合围之前，从容不迫地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若非顾及陷入重围、厮杀起来耗时费力，他说不定真会顺手将那突厥可汗也一并宰了，彻底搅乱这北疆局势。

　　“武圣赵信，单刀踏王庭，阵斩草原第一猛将！”

　　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中原，再次引得天下群雄震动！其威名，已不仅限于中原，更是响彻塞北！

　　而幽州的罗艺，在得知消息后，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尽起北疆精锐，挥师北上，趁突厥诸部人心惶惶、注意力被赵信吸引之际，大肆劫掠牛羊马匹与人口，赚得盆满钵满，实力陡增。

　　高丽，开京城外皇家猎场。旌旗招展，号角连天。

　　高丽王与文武百官正在此举行盛大的秋狩。席间，一位身着华丽铠甲、气度不凡的中年将领，纵马驰骋，弓弦响处，箭无虚发，引得满场喝彩连连。正是那位曾让杨广三次东征铩羽而归的高丽军神——乙支文德！

　　“乙支将军真乃我高丽支柱也！”

　　“有将军在，何惧隋人再来？”

　　“便是那杨广小儿，不也在将军手下连连败北？我看这中原，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听着周遭同僚与国王的赞誉，乙支文德志得意满，抚须微笑，坦然接受着“军神”的尊称。他确有骄傲的资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个人武艺亦是不凡。

　　然而，就在这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中，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无尽蔑视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插标卖首之辈，也敢妄称军神？”

　　全场哗然！所有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座矮坡之上，一人一马，悄然独立。那人身形伟岸，手持一柄造型古朴、杀气冲霄的青龙偃月刀，坐下黑马神骏非凡。虽只一人，气势却仿佛压过了在场千军万马！正是追寻强者、跨境而来的赵信！

　　“何方狂徒？！胆敢在此放肆！”

　　乙支文德勃然大怒，他在高丽国内声望如日中天，便是国王也要礼让三分，何曾被人如此当众羞辱？尤其还是在他最风光得意之时！

　　赵信目光如电，穿透空间，牢牢锁定乙支文德，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猎场：

　　“记住了，取你首级者——”

　　“武圣，赵信！”

　　话音未落，他一夹马腹，黑风如同一道离弦之箭，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直取乙支文德！

　　“武圣赵信？没听说过！”

　　“哪里来的无名小卒，也敢挑战乙支将军？”

　　“好像是隋人？最近中原似乎是有个叫赵信的传闻，传闻有万夫不当之勇……”

　　“哼，虚张声势罢了！就算他真有几分本事，岂能是乙支将军的对手？将军可是我高丽军……”

　　场边众人窃窃私语，有人不屑，有人疑惑。然而，那名正欲吹捧乙支文德的官员，话还未说完，便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双眼猛地凸出，死死盯住场中，震惊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场中——

　　“找死！”

　　乙支文德见对方来势汹汹，亦是被激起了真火，拔出腰间佩刀，催动战马，迎面冲上！他自信刀法精妙，经验丰富，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血溅五步！

　　两马交错！

　　没有想象中激烈的兵器碰撞，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对攻。

　　只有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青色刀光，如同惊鸿一瞥，又似冷电横空！

　　“噗嗤——！”

　　一声轻响过后，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乙支文德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脸上的怒容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下一刻，一道血线自他脖颈间浮现，随即，那颗刚刚还沉浸在赞誉中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脖颈中狂涌而出！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落马下。

　　而赵信，已然勒马立于一旁，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刀锋上一缕鲜血正缓缓滴落。他目光冷漠地扫过全场那些呆若木鸡的高丽权贵，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阳光洒在他染血的刀锋和伟岸的身躯上，恍若战神临凡。

　　猎场之上，死寂无声，唯有风吹旌旗的猎猎作响，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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