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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菩提の悟(ぼだい の さと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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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之风,烈于刀兵,卷淀川之浊浪,扬阵前之尘沙。世间人事,恰似风中蓬草,乍起乍落,无有定数。

  或有宵行之徒,怀欺世之辞,跨快马踏寒夜,蹄声促促如擂鼓,只图以虚言乱人心,博一线生机;或有玉面郎,顶菩萨之饰,眸含桃花,鼻挺如峰,身长逾尺,虽着甲胄亦难掩绝代风姿,袖中藏百万石之威,胸内纳天下之算,谈笑间便令一城困厄、万姓惶惶。

  亦有熊罴之勇、鹰隼之锐,沥血于野,挥刃于营,或鲁莽中藏机变,或狂放里含忠勇,或凭骑术惊绝,或仗枪尖破敌,皆以血肉铺就登阶之路;更有绝代佳人,承父母之俊朗,身高玉立,容光倾城,却身系天下重,困于朱墙之内,成四方觊觎之的,纵有倾国之貌,亦难脱棋子之命。

  噫!世人奔忙,无非“名利”二字。智者弄巧,以为算尽机关,便可执棋定局;勇者逞凶,自认凭力破局,便能登峰造极;美者自怜,徒叹身不由己,却不知己身亦是局中关键。然局中诸般算计、诸般挣扎,在局外人眼中,不过是弈棋落子,黑白交错间,尽是虚妄。

  正如《方丈记》所云:“荣枯盛衰,犹如朝夕。”太阁当年金戈铁马,筑大阪之雄城,享天下之尊荣,而今安在?昔年关东霸业,北条之强盛,亦不过转瞬间灰飞烟灭。今时之人,复效前人之态,争城夺地,勾心斗角,殊不知百年之后,皆为荒冢孤魂,谁记当年胜负?

  偶有调侃,如《徒然草》所记:“世人皆愿为名利所缚,若解此缚,便如脱笼之鸟,可游于天地。”偏有人宁为笼中雀,争那笼中米粒之多寡,斗那笼内栖枝之高低,何其愚哉?那宵行之徒,纵能欺瞒一时,岂能瞒一世?那玉面郎,纵能掌局今日,焉知明日无新局?那浴血之辈,纵能扬名当下,怎料功过转头空?那倾城之人,纵能牵动四方,终难敌岁月侵蚀。

  然局中诸般算计、诸般挣扎,在局外人眼中,不过是弈棋落子……不过于天下而言无非风过竹篱仅簌簌作声响,更再无其他。

  且说这为簌簌声所困的摄津国荒寺别院之内,有世良田老僧盘膝而坐,光头映着残烛微光,指间念珠轮转不息。案上摊着一卷《金刚经》,纸页泛黄,墨迹沉厚,正是他沿途随身携带的功课。

  “师父,该进些吃食了。”

  服部半藏端着一只粗陶托盘轻步而入,托盘上是两碗麦饭、一碟味增汤、一小罐腌菜,皆是沿途村落购得的粗食,热气袅袅,带着朴素的米香。他依旧是挑夫装束,动作却难掩武人的沉稳,将托盘轻放在老僧面前的矮几上,躬身立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院外黑暗处——那里藏着他贴身的短刀,也藏着他未曾熄灭的执念。

  世良田抬眼,目光掠过他紧绷的肩背,淡淡开口:“沿途营垒密布,你既潜行探看,可曾见到羽柴中纳言殿的模样?”

  半藏身子一僵,随即垂首行礼:“未曾得见真容,只远远瞥见其亲卫所持军旗,及巡营将官的兜鍪样式。不过但是化身民夫倒是听了些细枝末节的传闻。”

  “哦?”世良田捻动念珠的手指一顿,“他那菩萨兜,可有不同?”

  “确有异样。”半藏回忆着沿途所见,沉声回道,“传闻早年是素面菩萨前立,今番所闻,兜鍪边缘鎏了暗金,菩萨眉心嵌了一粒赤珠,背后还缀了八根银链,垂至肩甲,走动时叮当作响,既显庄严,又带威慑,已非昔日兜鍪的朴素模样。”

  世良田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似是感慨,又似是了然:“鎏金嵌珠,银链垂背,这哪里是菩萨镇煞,分明是要将‘天命’挂在身上了。”他抬手端起味增汤,浅啜一口,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却压不住眼底的清明,“看来他已经有了信长公那样的天下人之气度了……”

  看到一路为自己挑担子的半藏似乎还没有放下,于是笑道:“你可曾记得为我出谋划策多年的天海僧?”

  半藏心头一震,抬眼望向老僧:“师父是说那位精通阴阳、屡献奇策的天海大人?”

  “正是。”世良田放下汤碗,目光飘向烛火深处,似穿透了岁月,“他本是天王山战后销声匿迹的明智光秀。当年本能寺之变后,天下皆以为他死于乱军,唯有他自己不肯认‘死’。我曾劝过他,世人皆信你死,你便已是死了,何不抛却过往,遁入空门安度余生?可他执念太深,非要借‘天海’之名,再搅弄一番风云,妄图在棋局中寻回失去的东西。”

  老僧轻轻摇头,指尖念珠转动得愈发缓慢:“当年我还私下取笑他,执念如毒,害人不浅。如今自身历经国破家亡,才知这‘放下’二字,何其之难。可反过来想,既然已然放下,又何必再捡起来?就如这天下,你争我夺,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半藏垂首不语,掌心却微微收紧——他何尝不是执念缠身,总想寻机刺杀赖陆,为德川氏报仇雪恨。

  风卷着寒意从门缝钻入,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半藏抬眼,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师父,如今町间四处传扬,天皇不日将巡幸摄津,此事当真?若陛下亲至大阪,岂不是让那具泥胎走上了台前?届时岂不是要重演平清盛故事?无论是赖朝公之镰仓,亦或是足利尊氏之室町幕府,无不是敬而远之。”

  世良田未直答,反诘曰:“汝既谙平清盛、源赖朝旧事,当有己见——二人成败,不妨细细说来。”

  半藏躬身对曰:“属下愚见,平清盛以女入后宫,一心攀附公家,虽权倾天下,终为朝廷礼法所缚,满门倾覆;源赖朝远避镰仓,立御家人之制,脱却京都繁文缛节,方创百年幕府基业。今羽柴赖陆坐拥十州本领,更有尾张福岛、远江堀尾父子、奥州伊达、会津上杉百二十万石之强藩,外加三河池田、田中,及黑田诸氏相附,所谓半数天下之兵,诚非虚言。若效源赖朝,当远避京都才是,何以偏借天皇巡幸之名?”

  此语朴直,正是时人普遍之见,带着武人对“避祸全功”的素朴认知。

  世良田闻言,念珠停转一瞬,眼底掠过几分复杂——那是对昔年己身的审视。“此见俗子皆同,终是未能窥其要害。”他缓缓开口,声含岁月沉淀之厚重,“平清盛亡于公家,秀吉公推公武一体,身死而国乱,看似皆因贴近朝廷之过;然镰仓幕府避得公家,却避不得强藩反噬,终为醍醐天皇讨灭;室町幕府亡于织田信长,朝廷转瞬便助秀吉再推公武一体。汝观之,朝廷岂为‘避之即可脱’之物?其如影随形,乃天下最正之‘名’,亦是最重之‘赘’。”

  他抬眼望烛火,似忆旧事:“昔年我曾草《禁中并公家诸法度》,本意将朝廷圈于京都,令公家只司祭祀,不预政事,自以为可保德川家久安。今思之,何其稚拙?”

  “师父之意……”半藏面露惑色。

  “幕府乃武家之治,终究需借天皇之‘名’立世。”世良田声沉,带几分朦胧揣测,“汝谓将朝廷关之,便可高枕无忧?百年之后,若有强藩崛起,兵力如赖陆今日之盛,不必硬撼幕府,只需抬出天皇,斥一句‘幕府悖逆皇命’,便能振臂一呼,召集天下不满之人。彼时,所有罪孽皆归幕府,德川家百年基业,或毁于一旦——如当年北条氏,被冠以‘逆贼’之名,身死国灭。”

  他轻摇首,语含过来人通透:“我昔年欲令朝廷为‘无用之物’,却忘‘无用之用’最是难缠。平清盛过近,源赖朝过远,秀吉公欲融之,皆未窥其要害——朝廷非敌非友,乃悬于武家头顶之‘天’,既不可不敬,亦不可全信;既不可远避,令他人得借‘天’之名,亦不可亲近,遭公家之羁绊。”

  半藏心头剧震,此语远胜其粗浅之见,令他隐约窥得赖陆借天皇巡幸之真意。

  “那羽柴殿……”

  “彼比我等更洞彻此理。”世良田截其言,唇角勾几分复杂笑意,“彼所求非天皇亲至,乃借‘巡幸’之名,将己身与‘天’绑定。”他稍顿,剖其关节,“天皇本欲开春四月巡幸,不过欲借半数天下之兵威,彰显皇威,如秀吉公当年大阪设宴,图一时之盛。然赖陆截天皇与九条兼孝之旧信——那原是腊月朝廷初议巡幸之语,未及定夺便为彼所得,抹却四月之期,只留‘不日前来’四字,射往大阪。”

  “大阪城中,速水之流自恃聪慧,料天皇必不临险地;石田三成只知固守‘丰臣正统’,却未察此信乃陷阱。赖陆所求非大阪献德川余孽,乃逼其表态——或从命,自断臂膀;或抗命,落‘忤逆皇命’之罪。既免‘以下犯上’之恶名,又得‘奉诏讨逆’之大义,更令天下见其‘尊皇’之姿,较之源赖朝之术,多三分狡诈,亦多三分洞彻本质之狠厉。”

  风自门缝入,烛火摇曳,映得老僧光头泛冷光。他执麦饭却未食,凝视米粒缓声道:“《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天皇巡幸为虚,赖陆算计为实;大阪挣扎为虚,天下更迭为实。我昔年欲囚朝廷,恐其生乱;赖陆今欲引朝廷,欲借其为刃。此天下,从来都是‘名’与‘力’之角力,谁能将二者玩于股掌,谁便能执棋至终。”

  他抬眼望半藏:“汝执念于刺杀,不过欲报一时之仇,却未窥此棋局之走向。德川家若欲留一线生机,所守者非一时胜负,乃看清此‘名’与‘力’之平衡,待风云变幻,方能觅得生机。”

  半藏垂首,掌心汗渐干。老僧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既解天皇巡幸之惑,更令他看清乱世之下,较刀兵更酷烈之纲纪纠葛。

  “麦饭凉矣。”世良田轻提,将己碗推至半藏面前,“汝连日奔波,可多食些。明日往比叡山去,雪落之前,需寻一安稳去处,看此棋局,如何落子收官。”

  半藏躬身应诺,端起麦饭,只觉口中虽淡,心中却如惊涛过后,渐生清明。烛火映照下,老僧指尖念珠复转,与院外风声交织,恰似为这乱世棋局,低诵经文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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