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天降“龙牙”

　　自磨石崖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后，一个月过去了。

　　太行山终于迎来了它迟来的春天。冰雪消融，老君顶根据地在赵丰和幸存百姓的努力下，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生气。

　　猴子（李卫国）的伤也在柳月娥和张济生的精心照料下渐渐稳定。

　　虽然他那条残废的左腿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但那颗“狼王”的心却在沈安平、王大疤以及无数牺牲兄弟的鲜血浇灌下，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

　　这天清晨，一声嘹亮高亢的军号声划破了根据地宁静的晨雾。

　　“什么动静？！”

　　正在训练场上用最严酷的方式操练“豹子”等幸存“新狼牙”的猴子猛地抬起了头！

　　这个声音不属于他们！

　　“教官！！”豹子也扔掉了手中的木枪，惊恐地望向了马家坳的方向，“是……是鬼子？！鬼子摸上来了？！”

　　“不对！”猴子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是鬼子的号！这是……这是我们的号！”

　　“报告！！”

　　一名哨兵连滚爬带地从山顶冲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喜！

　　“队长！！政委！！”

　　“——来了！！”

　　“——他们来了！！”

　　“谁来了？！”赵丰也从指挥部里冲了出来！

　　“——总部！！”哨兵的声音都破了音，“——是总部的援军！‘老帅’和‘龙牙’！！”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猛烈的“太阳弹”，在整个沉寂的根据地轰然炸响！

　　“援军？！”

　　“我们有援军了？！”

　　“天啊！！”

　　那些正在开垦荒地、神情麻木的百姓们扔掉了手中的锄头，哭喊着冲向了山口！

　　猴子和“豹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震惊和一丝茫然。

　　他们这些“土八路”，这些靠着猎刀和土炸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野狼”，终于要见到“正规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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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坳隘口。

　　“咚！咚！咚！”

　　那不是杂乱的脚步声。

　　那是上千只军靴踏在解冻的泥土上发出的整齐划一、如同`一人行走的沉闷轰鸣！

　　猴子、豹子和“新狼牙”的战士们目瞪口呆地趴在山坡上。

　　他们看到了。

　　一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象的军队！

　　他们不再是穿着五花八门的破烂棉袄。

　　而是清一色的崭新苏式土黄色军装！

　　他们的头上戴着锃亮的钢盔！

　　他们的背上背着的不再是汉阳造和三八大盖。

　　而是那种枪口漆黑、枪托厚重的“莫辛纳甘”步枪！

　　“……机枪……”豹子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死死地盯着队伍中那一个又一个强壮的士兵肩上扛着的那个带着巨大圆形弹盘的……

　　“——转盘机枪！！dp-28轻机枪”

　　“……还有那个……”另一名老兵指着骡马背上那一根根粗壮的钢管，声音都在颤抖，“……是，是炮！！”

　　——八二迫击炮！

　　——崭新的！

　　——苏式重型防毒面具！

　　——火焰喷射器！！

　　——甚至还有两部他们只在日军指挥部才见过的大功率通讯电台！！

　　这哪里是一支八路军？！

　　这简直是一支武装到了牙齿的“魔鬼”部队！

　　“……‘龙牙’……”猴子喃喃自语，他握着手中那杆绑着焦黑刀柄的九七式狙击步枪，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寒酸”。

　　“立——定！！”

　　一声如同钢铁般冰冷的口令！

　　上千人的队伍在隘口前戛然而止！

　　一名身材中等、面容清瘦，却如同刀削斧凿般冷峻的中年军官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看那些欢呼的百姓。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前来迎接的赵丰。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第一时间扫视着老君顶那几处至关重要的制高点和暗哨。

　　“……好敏锐的观察力。”猴子在山坡上心中猛地一凛！

　　这个人是个高手！

　　“——欢迎！欢迎‘龙牙’的同志们！”

　　赵丰激动地跑上前，握住了那名军官的手！

　　那军官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只是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

　　“——华北军区，特种防化作战支队，‘龙牙’，指挥官，龙一。”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冰冷。

　　“奉‘老帅’郑指挥官命令，正式接管‘太行第一号战略要塞’全部防务！”

　　“……这……”赵丰的笑容僵住了。

　　“龙一，”他顿了顿，“我是太行独立支队政委赵丰。这位是我们的支队长李卫国同志！”

　　赵丰热情地招手让猴子下来。

　　猴子皱了皱眉，还是拄着拐杖带着“豹子”等人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

　　龙一的目光扫了过来。

　　当他看到猴子那一身破烂的棉袄、那条残废的伤腿、和那群如同小叫花子般的“新狼牙”时。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失望。

　　“……你就是李卫国？”

　　“是。”猴子点了点头。

　　龙一的目光没有在猴子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停留。

　　而是死死地锁定了猴子手中那杆造型无比诡异的狙击步枪！

　　那杆绑着半截烧焦刀柄的武器！

　　“……这就是你们的武器？”龙一的声音冰冷。

　　“……这是俺兄弟的‘魂’。”猴子的声音也沉了下去。

　　“‘魂’？”

　　龙一笑了。那是一种受过最严苛正规军事教育的精英对‘土八路’的彻底蔑视。

　　“同志。”龙一走上前，他的身高和猴子齐平，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如同一座大山！

　　“在苏联的伏龙芝军事学院里。我的教官告诉我：”

　　“——灵魂赢不了战争。”

　　“——只有钢铁、纪律和绝对标准化的弹道才能！”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毫不客气地点向了猴子枪托上那半截刀柄。

　　“这是什么？垃圾！”

　　“它会影响你的射击平衡！”

　　“它会在关键时刻勾住你的衣服！”

　　“它更会让你这支所谓的‘王牌’看起来像一群没有纪律的土匪！！”

　　“——你！！”

　　“豹子”第一个炸了！他猛地就要举枪！

　　“豹子！住手！！”猴子一把按住了他！

　　“龙一同志。”猴子的眼中也冒出了寒光，“你可以侮辱俺。但你不能侮辱俺的兄弟！”

　　“我没有侮辱任何人。”龙一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老帅’的第一号整编命令！”

　　“从今天起，‘太行独立支队’取消番号！所有幸存人员并入‘龙牙’特战队A大队三中队‘新狼牙’分队！”

　　“你们的任务不再是‘打猎’！”

　　“是‘服从’！！”

　　“报告政委、李队长。”龙一用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道：

　　“——按照正规军条令！所有非制式武器包括那杆九七式狙击步枪必须全部上缴封存！换装‘莫辛纳甘’！”

　　“——所有人必须在今天下午三点前剃光你们的头发和胡子！换装制式军服！”

　　“——从明天起！执行‘龙牙’作息时间！五点起床！二十二点熄灯！”

　　“谁敢违反！——军法处置！！”

　　龙一宣布完，看都不看猴子那铁青的脸。

　　“赵政委，”他转向赵丰，“我的部队需要宿营。请立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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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

　　“新狼牙”的营地里一片鸡飞狗跳。

　　“凭什么？！”

　　“豹子”摸着自己刚被剃得青光瓦亮的脑袋第一个跳了起来！“那杆九七式是俺们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要上缴？！”

　　“教官！！”“豹子”冲进了猴子的营房。

　　猴子正沉默地穿着那身崭新却又无比扎身的苏式军装。

　　而他那杆绑着焦黑刀柄的步枪已经不在了。

　　它被锁进了“龙牙”的武器库。

　　“教官！！”“豹子”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他娘的是‘整编’还是‘缴械’啊？！”

　　“……闭嘴。”猴子的声音沙哑。

　　“……这是命令。”

　　“狗屁命令！！”

　　“砰！”

　　猴子一拐杖狠狠抽在了“豹子”的腿上！

　　“你想上军事法庭吗？！”猴子嘶吼着，“你忘了老沈队长怎么说的吗？！这是军队！！”

　　“豹子”屈辱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

　　一名“龙牙”的通讯兵走了进来，面无表情：

　　“李卫国同志。龙一队长命令：”

　　“——十五分钟后，b组联合巡逻。请你和你的‘新狼牙’立刻到隘口集合。”

　　“……联合巡逻？”猴子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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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十四点整。

　　龙一准时出现在了隘口。他的A小队十名‘龙牙’战士早已武装到了牙齿。

　　“报告龙一队长！‘新狼牙’分队应到六人，实到六人！请指示！”猴子强忍着屈辱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哼。”

　　龙一冷哼了一声，他看了一眼猴子那瘸了的腿，眼中的鄙夷更盛。

　　“今天的任务是标准扇形搜索。”龙一打开地图，“路线A。目标黑风口。巡逻半径十公里。往返四小时。十八点准时归队。”

　　“你们，”他指了指猴子和“豹子”，“跟在队伍最后面。多看多学。”

　　“——不准私自行动！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出发！”

　　“是！”

　　“龙牙”小队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瞬间散开，以教科书般的战术队形消失在了山林中。

　　“……操！”“豹子”低声咒骂。

　　“跟上。”猴子的脸色阴沉。

　　这是一场煎熬的巡逻。

　　“龙牙”小队的战术素养高得可怕。他们的速度、警惕性和协同能力都是猴子平生仅见！

　　“豹子”那点引以为傲的“山林”技巧在他们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十五点三十分。

　　队伍准时抵达了黑风口的一处制高点。

　　“全体停止前进！”龙一举起了手，“A组警戒！b组观察！十五分钟后返回！”

　　“龙牙”队员们立刻架设了机枪和望远镜，开始程序化的侦查。

　　一切都是那么的标准，那么的无可挑剔。

　　然而。

　　猴子却在这一刻猛地停住了呼吸！

　　他那个属于“猎人”的鼻子在风中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

　　——血腥味！

　　不是死人的腐臭。

　　是新鲜的活人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山崖的另一侧！

　　那是一片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的乱石堆！

　　“……豹子，”猴子用气音说道，“……看那片石头。那里的雪……”

　　“……太‘新’了！”

　　“……教官！！”“豹子”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龙一队长！！”猴子猛地回头打破了纪律！

　　“——有情况！！”

　　“——在我们右翼三百米那片乱石堆！！”

　　“——有人！！”

　　龙一正在看表。他听到猴子的大喊，那张冰山的脸瞬间布满了寒霜！

　　“李卫国！！”他压低了声音怒斥道，“谁准许你大喊的？！你在破坏行动纪律！！”

　　“那里有鬼子！”猴子急了！“俺闻到了！是血腥味！他们有伤员！”

　　“闻到？”龙一简直要气笑了，“你是狗吗？”

　　“龙一队长！”猴子死死地盯着他，“俺用俺的命担保！那里绝对有一支鬼子的侦察兵！人数不多！三到五人！！”

　　“……胡闹！”

　　龙一根本不相信这种“玄学”般的猎人直觉！

　　他举起望远镜朝着猴子指的方向扫了一眼。

　　一片寂静。

　　“……李卫国同志，”龙一放下了望远镜，“那里什么都没有。在我的地图上那里是‘安全区’。”

　　“现在！”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五点四十五分！”

　　“——观察时间结束！”

　　“——全员收队！返回基地！！”

　　“龙一！！”猴子急了！

　　“——这是命令！！”龙一的枪口几乎要顶在猴子的脑门上！“你如果再敢破坏纪律！我就有权就地枪决你！！”

　　“……”

　　猴子那只握着莫辛纳甘的手青筋暴起！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

　　“……是。”

　　“龙牙”小队如同精密的机器迅速收队，保持着完美的队形撤离了。

　　猴子和“豹子”走在最后。

　　猴子猛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安全”的乱石堆。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他的视野中。

　　在那片乱石堆的缝隙里。

　　一只乌鸦悄无声息地飞起。

　　那不是山里的乌鸦。

　　那是一只受过训练的“信鸽”！

　　猴子的血凉了。

　　“龙牙”小队因为他们那“完美”的纪律和“标准”的作息。

　　——完美地错过了支日军新来的侦察兵！

　　而他们的行踪和“龙牙”的装备、路线、人数……

　　已经彻彻底底地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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