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狼龙”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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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豹子”那撕心裂肺的吼声，仿佛要震碎这漫天的风雪。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卫国（猴子）在火光中被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乱石堆里，生死不知。那辆不可一世的九七式坦克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浓烟滚滚，但这代价，却是他们的“狼王”！
“救人！快救人！！”
“豹子”红着眼，也不管周围还有没有掩体，抱着那杆九七式步枪就要冲出战壕。
“哒哒哒哒！”
日军后续的坦克和步兵反应过来了。虽然领头坦克被炸毁让他们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但这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野战联队。剩余的十几辆坦克迅速调整炮塔，车载机枪和步兵的轻重火力如同暴雨般倾泻在猴子倒下的那片区域，同时也封锁了“豹子”他们的救援路线。
“回来！你想死吗？！”
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拽住了“豹子”的后领，将他硬生生拖回了战壕。
是龙一。
这位一直以来冷峻、高傲、信奉教科书式作战的“龙牙”指挥官，此刻脸上的表情彻底崩塌了。他看着远处那辆还在燃烧的坦克残骸，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猴子，那双即使面对重炮轰击都未曾动摇过的瞳孔，正在剧烈地颤抖。
震撼。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击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偏见。
他一直看不起这群“土八路”。他认为他们没有纪律，不懂战术，是一群只会被情绪左右的乌合之众。他认为只有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钢铁洪流理论，才是战争的唯一真理。
但就在刚才，那个瘸了一条腿的男人，用最原始、最野蛮、也是最决绝的方式，给他上了一课。
没有反坦克炮？没有穿甲弹？
那就用血肉之躯，把炸药塞进敌人的嗓子眼！
这就是太行山的打法！这就是中国军人的脊梁！
“……疯子。”龙一喃喃自语，声音沙哑，“……都是一群疯子。”
“放开俺！俺要去救教官！！”“豹子”在他手里疯狂挣扎，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你冲出去就是送死！救不了他还会搭上你自己！”龙一猛地吼道，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发生了质变，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燃烧起了同样的战火，“想救他吗？想救他就听我的！”
龙一猛地转过身，面对着那些同样被猴子的壮举惊呆了的“龙牙”战士。
他们手中的迫击炮还架在那里，但刚才的炮击无效让他们陷入了自我怀疑。
“都愣着干什么？！”
龙一拔出手枪，指向天空，发出了他军旅生涯中最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
“——炮兵！！给我死死盯住那片区域！！”
“——不要管什么该死的操典了！也不要管什么精准坐标了！！”
他指着正在向猴子逼近的日军步兵和坦克。
“——看到那些鬼子了吗？！给老子把炮弹砸在他们脸上！！用急速射！！把炮管打红为止！！”
“——掩护我们的英雄回家！！”
“是！！！”
“龙牙”的炮兵们被点燃了！他们从未见过队长如此失态，也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牺牲！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嗵！嗵！嗵！”
八二迫击炮发出了怒吼！
不再是那种死板的徐进弹幕，而是不计成本、不计寿命的疯狂急速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日军的冲锋队形中，炸起一片片腥风血雨！
日军的步兵攻势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硬生生遏制住了！
但是，日军的坦克还在动！
剩下的十几辆坦克凭借着厚重的装甲，无视迫击炮的破片，依然在缓缓推进，它们的机枪正在疯狂扫射猴子藏身的那块岩石，试图补刀！
“打不动！队长！炮弹炸不开坦克的装甲！”炮兵排长绝望地喊道。
“那就打它的履带！打它的潜望镜！打它的一切缝隙！！”龙一红着眼吼道。
可是，迫击炮是曲射火力，想要精准命中移动中的坦克弱点，难如登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交给我们！！”
一声稚嫩却无比凶狠的嘶吼，从旁边的狙击位上传来！
是“豹子”！
他不再挣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猛地趴在了战壕边，架起了那杆属于竹内的九七式狙击步枪。
他的眼中，只有那些正在喷吐火舌的坦克。
猴子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你不再是诱饵。”
“……你是猎手！”
“新狼牙！全体都有！！”
“豹子”的声音穿透了炮火声，传到了每一个幸存少年的耳朵里。
“——别管步兵！那是‘龙牙’的事！！”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豹子”的枪口，死死锁定了冲在最前面那辆坦克的驾驶员观察孔！
“——打它的眼睛！！打它的观察孔！！把这帮铁王八给老子打瞎！！”
“是！！”
十几名“新狼牙”少年，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他们没有炮，没有重机枪。
但他们有猴子传授的“狙击之道”，有那颗复仇的心！
“砰！”
“豹子”率先开火！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钻进了那辆坦克的驾驶员观察缝！
“啊！！”
虽然没能击穿防弹玻璃，但巨大的撞击力让玻璃瞬间龟裂成蛛网状，里面的驾驶员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
坦克猛地一顿，横在了路中间！
“砰！砰！砰！”
紧接着，密集的排枪声响起！
十几发子弹，虽然无法击穿装甲，但却像一群疯狂的马蜂，专门盯着坦克的了望孔、机枪射击孔、甚至是潜望镜招呼！
“八嘎！看不见了！！”
日军的坦克手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视野正在迅速丧失！观察孔被打碎、潜望镜被击毁，他们变成了这钢铁罐头里的瞎子！
坦克的队形乱了！
它们开始胡乱转动炮塔，甚至互相碰撞！
“就是现在！！”
龙一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坦克停了，就是活靶子！
“——坐标xx！修正诸元！！”
“——燃烧弹！高爆弹！给老子集中火力！轰那个停下的王八蛋！！”
“嗵嗵嗵——！”
“龙牙”的迫击炮弹，在“新狼牙”的精准指引下，如同长了眼睛，狠狠地砸在了那些趴窝的坦克顶盖和履带上！
“轰隆！”
一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断！
“轰！”
另一辆坦克的发动机盖被燃烧弹击中，瞬间起火！
火光冲天！
在这一刻，老君顶的阵地上，出现了一幕前所未有的奇景。
一边是装备精良、火力凶猛的“龙牙”正规军，用迫击炮构建起一道死亡火墙。
一边是衣衫褴褛、枪法入神的“新狼牙”游击队，用精准的狙击封锁着敌人的视野。
没有争吵，没有隔阂。
“狼”的獠牙，刺瞎了敌人的双眼。
“龙”的利爪，撕开了敌人的胸膛。
血与火，在这一刻完成了真正的“融合”！
“——谁也不许退！！谁也不许停！！”
龙一跳出掩体，不再顾及什么指挥官的风度，他亲自操起一挺机枪，对着想要靠近猴子的日军步兵疯狂扫射！
“——掩护！掩护！！”
“——把李卫国给我抢回来！！！”
……
十分钟后。
在“龙牙”疯狂的炮火压制和“新狼牙”精准的狙击掩护下，王震团长亲自带着敢死队，冲进了那片死亡地带。
他们冒着流弹，从那堆乱石和血泊中，扒出了那个残破的身躯。
当猴子被抬回战壕时，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左臂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大半，那条本就残废的左腿更是血肉模糊。
但他还活着。
他那只紧紧攥着集束手榴弹拉环的手，直到此刻依然没有松开。
“……教官……”
“豹子”扑在担架旁，看着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哭得像个孩子。
“……没死……还没死……”
龙一推开人群，冲到了担架前。他看着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土匪”、“违反纪律者”的男人，眼中只剩下了深深的敬意。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块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十分钟。”
龙一的声音哽咽了。
“……你用一条命，换了这十分钟。”
“……你不仅炸了一辆坦克……你还教会了我们，该怎么打仗。”
他缓缓地摘下了自己那顶带有红星的军帽，对着昏迷中的猴子，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敬礼！！”
所有的“龙牙”战士，所有的“新狼牙”少年，所有的三团老兵。
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壕里，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
向这位真正的“狼王”致敬。
……
日军的“铁锤”攻势，在付出了四辆坦克被毁、两辆受损，步兵伤亡惨重的代价后，终于暂时停止了。
筱冢义男的“碾压”计划，在第一天就崩掉了一角。
但他并没有撤退。
更多的坦克，更多的重炮，正在源源不断地运往鹰嘴崖前线。
天黑了。
老君顶的地下医院里，柳月娥和张济生正在进行着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必须截肢。”
张济生看着猴子那条已经彻底坏死的左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截，感染会要了他的命。”
“截！”
赵丰站在手术台前，咬着牙签下了字。
“……只要能让他活下来，哪怕只剩一个头，他也是我们的魂！”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而在外面的阵地上，“龙牙”和“新狼牙”正在连夜抢修工事。
这一次，不再是龙一一个人的“教科书”。
“……豹子兄弟，你看这个机枪眼，是不是该往低处修一点？就像你们打猎那样？”
“……龙队长，这边的防炮洞得加固，鬼子的重炮太猛了，得按你们的标准来。”
曾经势同水火的两支部队，在猴子的鲜血面前，终于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们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将会是更加惨烈的战斗。
但他们不再恐惧。
因为“狼”有了“龙”的爪牙。
而“龙”，也有了“狼”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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