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还能回老地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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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的平板屏幕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她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全息投影的数据洪流里划出一道红线:“老板,你看——”陆远正往油壶里灌新换的玄铁精炼油,闻言凑过去。
屏幕上,城郊老工业区的卫星热力图像团暗红的云,中心点的亮斑比前三天大了三倍。
更下方的时间轴里,凌晨四点到五点的人流量曲线像被刀削过的峭壁,“这些老人每天带着保温桶来,摆完冷粥烧沓纸钱,跪半小时就走。市政监控拍到最年长的那位,八十二岁,柱着拐杖挪了三公里。”
油壶“咔嗒”落在灶台上。
陆远摸出根烟,没点,只在指节间转着。
他想起上个月在夜市碰到的张奶奶,攥着张泛黄的粮票要换他的糖粥,说“我家小孙子当年发高热,就靠你这口热粥吊住气”;想起老陈头把军功章往投币箱里塞时,铜质勋章磕在铁皮上的脆响,“当年在边境守哨,就盼着能喝口带米油的白粥”。
“他们在等你回去。”小桃关掉投影,声音轻得像叹息,“系统扫描到,那些冷粥的米都是提前泡了整夜的,火候刚好到‘米开花汤挂勺’——和你以前在老灶头煮的一样。”
陆远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泛酸。
他转身拉开系统商城的虚拟界面,指尖在“响水稻米”的图标上悬了三秒,终于点下兑换。
那是他存了三个月功德点才凑够的,本想留着做“黄金蛋炒饭”的顶配主料,此刻却觉得,用在这儿才对。
又翻到“凝香露”的分类,兑换了两滴——这玩意儿能让食物香气在空气中滞留八小时,像根无形的线,把人的记忆往老地方牵。
“霜姐。”他转头看向靠在灶车边擦刀的凌霜,刀身映着她冷白的脸,“今晚跟我去趟遗址。不去拜,也不去闹,就——”他指了指刚兑换的米袋,“煮锅粥,让他们闻见味儿就行。”
凌霜的刀突然顿住。
她抬眼时,眼尾的冰纹似有若无地动了动。
那是她认真思考时的习惯——虽然大部分时候,她的“认真”在陆远看来和“发呆”没区别。
“需要清场?”她问。
“清一半。”陆远从暗格里摸出顶褪色的草帽扣在头上,“小桃用无人机放热源模拟炊烟,引开巡逻队的注意力;你去拆了监控死角的摄像头,别让他们拍到正主。剩下的……”他拍了拍装米的竹篓,“交给锅铲。”
三轮车载着三人驶入夜色时,城郊的月亮正悬在老烟囱顶上。
小桃缩在货厢里操作无人机,荧光屏的光映得她鼻尖发亮;凌霜坐在后架上,腰杆挺得笔直,像柄收在鞘里的剑;陆远握着车把,听着发动机“突突”的声响,忽然想起三年前刚支起流动灶车时,也是这样的夜风,夹着煤渣味儿,却比现在浓。
“到了。”凌霜突然开口。
陆远刹住车。
眼前是片废墟,断墙残垣在月光下投出怪诞的影子,最中央立着块石碑,“灶火文化遗址试点”的红漆在风里褪得发白。
他跳下车,扛起铁锅往荒草地走——三十米外,刚好能让香味飘到碑前,又不触到警戒线。
小桃的无人机“嗡”地窜上天空,在西北方撒下几团模拟热源。
巡逻队的手电光果然转了方向,远远传来“那边好像有炊烟”的吆喝。
凌霜的身影晃了晃,像片被风吹散的雪,再出现时,最近的监控摄像头已经垂着电线,成了摆设。
陆远蹲在土堆前支起玄铁锅。
他摸出系统兑换的火折子,指尖凝起“猛火奥义”——锅底腾起幽蓝的火苗,像把烧不化的冰。
米入锅的瞬间,“滋啦”一声,清水裹着米粒翻涌,凝香露滴进去的刹那,甜丝丝的米香“轰”地炸开,比当年老灶头的烟火气更浓,更烫,像团活的云,顺着风往四面八方滚。
第一拨老人是从断墙后面转出来的。
先是个穿蓝布衫的大爷,拄着拐棍抽了抽鼻子,突然抖着手指向灶台:“是……是那味儿!”接着是个系着花围裙的老太太,拎着的保温桶“啪嗒”掉在地上,粥汤溅湿了裤脚也顾不上,跌跌撞撞往这边跑。
巡逻队的士兵举着防暴盾围过来,却在离灶台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一个小战士红着脸挠头:“报告队长,他们没越线……就是、就是都凑在警戒区外闻味儿。”
白发老太太挤到最前面。
她的手悬在铁锅上方,不敢碰,怕碰碎了这梦。
“姑娘家的,”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我儿子九岁那年发肺炎,烧得说胡话。那时候你还在老巷口支灶,给我盛了碗白粥,说‘米油最养人’……”她抹了把脸,眼泪滴进粥里,“后来我儿子参军去了边境,每次家书都写‘妈,我又梦见那碗粥了’。”
陆远没说话。
他握着木勺搅粥的手慢了些,米香裹着老人的絮叨,在空气里缠成一团。
粥成时,天刚蒙蒙亮。
陆远端起铁锅,走到废灶基座的坑洞前。
当年这里是老巷口的大灶,后来拆迁时被砸了个大坑,现在坑里积着半尺深的雨水,漂着几片枯叶。
他手腕一倾,乳白的粥水“哗啦啦”灌进去,溅起的水珠沾在他草帽沿上,像落了层晨露。
“火不在这里。”他直起腰,转身看向围了一圈的老人,“在你们肚子里,在你们儿子的梦里,在每回闻到米香就心跳加快的时候。”
有人抽了抽鼻子,有人抹眼睛,更多人沉默着,像在嚼这句话的滋味。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轻响。
众人转头,只见石碑背面一块瓷砖正缓缓往下掉。
那是块边角磨损的旧砖,掉在地上时裂成两半,露出后面的青石壁——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名字,有的用刀凿,有的用铁钉划,最深的几道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却还能辨出:“王建国,七九年三月十四,点第一把火”;“李淑芬,八三年腊月廿三,送最后一担柴”;“陈援朝,九七年夏,替生病的老张头守灶三晚”……
小桃的平板“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去捡,手指却止不住地抖:“原来……原来他们真的记下来了。”
陆远望着那些刻痕,忽然想起老陈头的军功章,张奶奶的粮票,还有无数个深夜里,投币箱底叮当作响的硬币——原来不是只有他在记。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他说。
风突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灰烬。
有人的纸钱没烧完,残片打着旋儿飞起来,掠过石碑上的名字,像在替那些没留下字迹的人,轻轻拂去岁月的尘。
小桃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击,自动生成的云文档标题跳出来:“灶火遗址刻名录(待补充)”。
她抬头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晨跑者的手机提示音——也不知是谁拍了石碑的照片发上网,屏幕里,“寻名运动”的话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凌霜走到陆远身边,低头看了眼他沾着粥渍的袖口,又抬头看那些飘飞的纸灰。
她没说话,却悄悄把外套往他肩上拉了拉——虽然动作生硬得像在给木桩披布。
陆远笑了。
他弯腰捡起小桃的平板,在“待补充”后面加了行字:“陆远,二零二三年清明,替他们煮碗粥。”
晨光里,三轮车载着三人驶离废墟。
后视镜里,石碑上的刻痕越来越模糊,可风里的米香还在飘,飘向正在苏醒的城市,飘向无数个被一碗热粥暖过的胃,和更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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