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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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火折子光芒下,皇帝赵佶瘫坐在木箱上,泪痕未干,神情萎靡,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无助的喘息。荣安屏气凝神,时刻提醒自己方才浴血搏杀的惨烈,以及外面那些为了护卫此人而牺牲的性命。
一个极其危险、黑暗的念头,一个好久没冒出来的恶念悄悄爬了上来,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荣安心底最深处探出头来,迅速缠绕上她的理智。
杀了他!
杀了眼前这个狗皇帝!
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诱惑力。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所谓的九五之尊,除了会写字画画、吟风弄月,除了会躲在深宫里玩弄权术平衡,他还会什么?面对刺杀,他吓得屁滚尿流,面对危局,他只会茫然哭泣。
正是他的昏聩无能,他的用人不明,才导致了朝政腐败,边防松弛,才让金人如此肆无忌惮!
才让那么多忠勇之士白白送死!
如果他死了呢?
或许会乱一阵子,但说不定也能逼出一个有为之君?或者,至少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彻底暴露出来,快刀斩乱麻?总好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眼睁睁看着这艘破船载着所有人滑向深渊!
反正自己只是个卧底,一个想活下去的穿越者,何必为了这么个废物赌上性命?
杀意,如同冰凉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
她的右手,悄然握紧了那柄已经卷刃、却依旧能致命的短刃。目光落在皇帝那毫无防备、微微颤抖的后颈上。
只需要一下,迅雷不及掩耳……
就在这杀意即将冲破临界点的刹那,皇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或者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他望着那幅模糊的《万里江山图》草稿,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故事。
“朕年少时,曾随父皇巡幸黄河……”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那时汛期将至,河水浑浊,奔腾咆哮,仿佛要吞噬一切。朕站在堤岸上,只觉得天地之威,人力渺小。”
“就在朕心生畏惧之时,却看见无数河工、民夫,赤着上身,皮肤黝黑,如同蚂蚁般,扛着沙包、石块,喊着号子,一步步走向那咆哮的巨龙。他们之中,有人被浪卷走,瞬间没了踪影,但后面的人,眼神里虽有恐惧,脚步却未曾停下……”
他转过头,看向荣安,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光:“那一刻,朕忽然明白了。这万里江山,锦绣山河,从来不是画在纸上供人欣赏的。它是由无数这样的‘蝼蚁’,用血肉、用性命,一寸一寸堆砌起来,守护下来的。帝王……呵,帝王不过是恰好站在了这血肉长城最高处的那个人。看得远些,却也……更孤独,更寒冷。”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朕知道,很多人骂朕昏聩,骂朕重用奸臣,骂朕沉迷享乐……他们骂得对,也不对。”
荣安握刀的手,微微一顿。
杀意仍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悲凉意味的倾诉打断。
皇帝继续说着,声音低沉却清晰,仿佛在剖析自己,也像是在对这片黑暗倾诉:“朕并非一无所知。蔡京贪权敛财,结党营私,朕知道。童贯好大喜功,野心勃勃,朕也知道。高俅弄权媚上,军中腐败,朕同样知道。甚至……金人狼子野心,所谓的‘海上之盟’不过是与虎谋皮,朕……又何尝没有疑虑?”
“那你为何……”
荣安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为何不制止?为何不整顿?”
皇帝接过了她的话,苦笑一声:“因为不能,至少……不能轻易动手。”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明,带着一种深陷泥潭的无奈:“蔡京一党,盘根错节,动他,则朝堂震荡,东南财赋可能立刻崩溃。童贯掌军多年,边镇将领多出其门下,动他,若逼反了西北军,谁来抵御西夏?辽国虽衰,余威尚存,金人崛起,虎视眈眈……这朝堂,这天下,就像一个满是裂痕的瓷器,轻轻一碰,可能就彻底碎了。”
他看向荣安,目光中带着一种荣安从未见过的、属于帝王的清醒与……疲惫:“朕活着,哪怕只是个象征,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之间就还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互相牵制。这江山,虽然千疮百孔,但至少表面上还能维持着‘无恙’。可朕若是死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太子年幼,主少国疑!蔡京、童贯之辈,谁会甘居人下?他们会立刻撕破脸皮,争权夺利,甚至……引外兵入京!届时,这汴京城,这大宋的万里山河,立刻就是一场滔天浩劫!死的,就不仅仅是今晚这些武僧和护卫,而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所以,朕不能死。”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又透着一丝苍凉:“至少,在找到一个能平稳接过这个烂摊子、或者说,在找到一个能让这艘破船不至于立刻沉没的方法之前,朕还不能死。朕这个无用的皇帝,活着,就是目前这盘死棋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哪怕……只是用来占着位置。”
荣安听着皇帝这番近乎赤裸的剖析,心中的杀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无语和一种更深沉的悲哀。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朝堂的腐败,知道军中的弊端,知道金人的威胁,甚至知道自己的无能!
他像一个清醒的病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也知道该如何治疗,却因为害怕治疗过程中可能立刻毙命的剧痛,而选择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病情恶化!
这种“清醒的沉沦”,比纯粹的昏聩更让人感到无力愤怒!
他把他自己,把整个帝国,都当成了一个需要维持表面平衡的脆弱瓷器,却忘了,瓷器终究是死物,而国家和百姓,是需要破而后立的生命!
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复杂、既可怜又可悲的皇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骂他?他似乎已经把自己骂够了。同情他?他又确实不值得。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与对峙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转动声,突然从密道入口的方向传来!
有人从外面,开启了密道的机关!
荣安和皇帝的脸色同时剧变!
荣安瞬间将短刃横在胸前,将皇帝护在身后,全身肌肉紧绷,目光死死盯住那面即将打开的墙壁!
是刺客追来了?还是……救援终于到了?抑或是……其他意想不到的人?
皇帝也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刚刚那片刻的清醒与剖析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墙壁,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旋开……
随着机括转动的声音,死寂的密阁中不啻于一道惊雷!
荣安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几乎是想也不想,她猛地一口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将皇帝死死护在身后,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蜷缩在墙壁转角的阴影里,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的可能。
眼前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听觉和触感被放大到极致。
她能听到身后皇帝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能感受到自己因剧烈动作而崩裂、温热汗液渗出的粘腻感,更能听到那面墙壁缓缓旋开时,与地面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轧轧”声。
有人进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脚步极其轻缓,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韵律,绝非普通僧侣或慌乱之人!
是那些阴魂不散的黑衣刺客找到了这里?还是……相国寺内部也有他们的内应?
黑暗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但也带来了未知的恐惧。
荣安屏住呼吸,右手紧紧握着那柄卷刃的短刃,左手则悄然按在了“含沙射影”的机括上,将发射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大脑却冰冷如铁,所有的杂念,对皇帝的厌恶、对时局的无奈、对自身处境的绝望……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最纯粹的特工本能,识别威胁,消除威胁!
她的眼睛在极度的紧张和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适应着黑暗。渐渐地,一些模糊的轮廓开始显现。她能隐约看到那面墙壁已经洞开,几道高大的黑影正鱼贯而入,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搜索和戒备的姿态。
就是现在!
就在最先进入的那道黑影似乎察觉到阴影处的异样,微微转向这边的刹那,荣安眼中寒光一闪!
她计算着角度,确保不会误伤到身后的皇帝,左手拇指毫不犹豫地就要按下“含沙射影”的机括!
淬毒的乌芒将如同死神的请柬,射向那领头者的咽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极其微弱的、不知从何处折射而来的光或许是外面残余的火光透过某种缝隙,恰好掠过那道领头黑影的脸部!
尽管光线微弱,尽管只是一闪而逝,但荣安那经过强化、在黑暗中如同猫科动物般的夜视能力,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张面具的轮廓!
不是易容人那种毫无特色的假面,而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黄金面具!
面具的样式,那勾勒出的冷硬线条,尤其是面具下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带着浅琥珀色光泽的眸子……
种渊?
不!是天枢!
她按在机括上的手指,在最后一毫米的距离上,硬生生地僵住了!
那几乎要离弦而出的毒箭,被她以强大的控制力强行阻滞!
一股逆冲的气血涌上喉头,让她闷哼一声。
也就在她收势的同一时间,那戴黄金面具的身影似乎也完全确认了他们的位置。
他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有先去查看皇帝,而是率先向着荣安和皇帝藏身的阴影处,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般的恭谨与效率。
他身后另外两名同样身着皇城司夜行服饰、气息精悍的探子,也紧随其后,无声跪倒。
天枢低下头,那经过改变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响起,打破了密阁内几乎凝固的紧张:
“臣,皇城司九宫密探,‘天’字组天枢,救驾来迟!让官家受惊,臣等万死!请官家恕罪!”
九宫密探!
皇城司最核心、最神秘的力量!
他们来了!
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了下来。
荣安只觉得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
那口一直提着的气,长长地、缓缓地吐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一直紧握着的短刃和“含沙射影”也终于可以稍稍放松。
尽管心中对皇帝、对朝局仍有万般不满,尽管自身的处境依旧危机四伏,但至少在这一刻,专业的救援力量到了,最大的 即时危险解除了。
她不必再独自一人,背负着这个无用的皇帝和无数牺牲者的期望,在这黑暗和绝望中苦苦挣扎。
皇城司的人,总算……没有来得太慢。
黑暗依旧笼罩,但希望的微光,已经随着这跪地的身影,悄然照了进来。
……
天枢一声“救驾来迟”仿佛是一道赦令,又像是一针强心剂,瞬间刺入了皇帝赵佶近乎崩溃的神经。
方才那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涕泪横流、甚至需要靠剖析内心脆弱来维持存在的“中年人”仿佛只是一个幻影。
几乎是在天枢话音落下的瞬间,皇帝猛地从木箱上站了起来,尽管衣衫依旧凌乱,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眼睛里,属于帝王的威仪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潮水般迅速回流,掩盖了所有的脆弱与迷茫。
他甚至没有让天枢等人平身,只是用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命令道。
“天枢?很好!即刻护送朕回宫!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目光扫过荣安,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近乎冷漠的决断:“安荣,你随朕一同回宫。今夜之事,朕还需详细垂询。”
这命令来得如此自然,仿佛理所应当。他是天子,他的安危是天下第一要事,所有的资源、所有的人,都必须优先服务于他返回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宫城。
然而,荣安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变脸的皇帝,心中刚刚因救援到来而升起的一丝松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失望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左肩伤口因动作而传来的撕裂痛感,对着皇帝,也对着跪地的天枢,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官家,皇城司的诸位既然已到,定能护您周全。恕臣……不能从命。”
皇帝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嗯?你要抗旨?”
“臣不敢。”
荣安垂下眼睑,语气却毫无退缩:“但臣不能就此离开。晏执礼晏大人为护驾身负重伤,下落不明!还有那位引开刺客的壮士,他孤身一人,生死未卜!他们都是为护卫官家、护卫大宋而战的义士!臣必须回去,找到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狭小的密阁中回荡。她想起了晏执礼浴血奋战、最后那决绝的“断后”,想起了少年岳飞那一声“小师妹,带人走!”的呐喊和引开敌人时义无反顾的背影。这些鲜活的生命,不能就这么被轻易地当作“代价”而遗忘在血泊之中!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似乎无法理解荣安这种“不顾大局”的坚持。
在他的认知里,臣子为君王牺牲是天经地义,活下来的人应该优先确保君王的绝对安全,而不是去冒险寻找可能已经死去的“代价”。
天枢依旧单膝跪地,黄金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但他微微侧头,那浅琥珀色的眸子透过面具,深深地看了荣安一眼,目光复杂难明。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一边是帝王的威严和“大局”,一边是袍泽之情与不容背弃的义理。
荣安挺直了脊梁,尽管浑身疼痛,狼狈不堪,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毫不退缩地迎向皇帝那不悦的目光。
她,选择违逆圣意,去救那些“值得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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