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我不是神,也不当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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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敲窗,老宅客厅昏黄灯光下,水珠沿着玻璃滑落。陆昭站在茶几前,手指轻触那张刚刚打印出的坐标纸,边缘已被雨水微微浸软。
他没有抬头,目光死死锁在腕间那块旧表上——黑色皮革表带早已破裂,铜质表壳边缘刻着“11.23永恒”四个小字,指针停在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他知道这个时间。
那是“守门协议”自动关闭的时刻,是系统允许“裂痕者”短暂脱离控制窗口的唯一缝隙。
父亲当年没说谎,只是把真相藏进了时间里。
“你早就知道‘摇篮看护者’是谁。”他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你也知道我爸不是被杀的,对吧?”
背后传来药盒盖子合上的轻响。
陆母背对着他,佝偻着身子整理医药箱,手指微微发抖,仿佛在压抑某种即将溃堤的情绪。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她花白的鬓角和眼角细密的皱纹。
良久,她才低声开口:“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活不好。”
话音未落,门铃响起。
沈清推门而入,肩头微湿,黑伞靠在墙边滴着水。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将一杯热茶轻轻放在陆母手边,杯底与玻璃面碰撞出一声清脆。
“阿姨,”她的声音平静,却不容回避,“您藏了二十年。但现在,不只是陆昭需要答案,那些还在黑暗里等信号的人也需要。”
她打开平板,按下播放键。
一段音频缓缓流出,沙哑、断续,却带着无法模仿的坚定:
“如果系统必须有个继承者,那就让它选错人。”
陆昭浑身一震。
那是父亲的声音。
低沉,疲惫,却如铁铸一般不可动摇。
音频继续播放:“……我已经接入‘零号’耦合回路,记忆裂痕已完成编码。他们以为我在接受意志剥离,其实……是我把数据种进了他们的根目录。昭儿会来找我留下的痕迹——别告诉他我是怎么死的,但要让他明白,我不是失败者。”
陆母猛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她喃喃道,“那天晚上,他说完这些就切断了通讯。第二天,火场只找到半块烧焦的表壳。”
她终于蹲下身,颤抖着手掀开客厅地板一块不起眼的松动木板,取出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手写日记。
封皮已经褪色,上面写着《1998–2003:记忆备忘录》。
陆昭接过,翻开第一页。
父亲的字迹扑面而来,刚劲有力,每一笔都像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如果你读到这些,说明我已经失败,但你也已经准备好。”
他的呼吸慢了下来。
一页页翻动,如同穿越十年光阴的隧道。
他看见父亲如何伪装顺从,如何主动申请成为“意志剥离”实验的唯一受试者;看见他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利用“红眼计划”的神经反馈机制,将自己的记忆碎片逆向嵌入“零号”脑区的深层裂痕中——那不是崩溃,是精确的植入。
“他不是牺牲……”陆昭嗓音沙哑,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他是把自己变成了钥匙的锁孔。”
沈清站到他身后,目光落在最后一页。
那里夹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银色芯片,通体无接口,表面蚀刻一行微型铭文:L7α·终局协议。
陆昭瞳孔骤缩。
这枚芯片,与他在焚化炉前捡到的那一枚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在编号尾缀多出一个字母:
重生。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雨声忽然变得遥远,只剩心跳在耳膜中撞击。
陆昭盯着芯片,脑海飞速运转。
L7α是“红眼计划”最高等级权限代号,理论上只能由“初啼会议”联合激活。
可这枚芯片的存在本身,就否定了整个系统的封闭性。
它不该存在。
除非……有人早在十年前就预设了后门。
除非,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个系统继续运行下去。
“这不是密钥。”他忽然说,“它是触发器。”
沈清皱眉:“什么意思?”
“密钥是用来开门的。”陆昭缓缓握紧芯片,金属边缘硌进掌心,“而触发器,是用来唤醒沉睡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母亲,声音低沉:“爸留下它,不是为了让我掌控什么,是为了让我毁掉它——或者,阻止别人用它唤醒更多东西。”
陆母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一条匿名信息弹出,仅有一行字:
【离线终端已准备,三小时后失效。】
发信人ID为空,IP追踪显示为西南山区某废弃基站,传输路径经过七重跳转,最后一环竟指向边境疗养所原址。
陆昭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冰凉。
而是三百多个潜伏在全球各地的“影首”分支节点。
但他也清楚,若不扫描,真相将永远沉入黑暗。
雨还在下。
他将芯片贴身收好,望向窗外漆黑的街道。
下一秒,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割开一道冷白的裂口,未知号码静默地悬在界面上,像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
陆昭没有立刻接听,指尖缓缓抚过那枚银色芯片的边缘,R字如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重生?
不,是复活。
某种被精心掩埋、却从未真正死去的东西,正透过这枚芯片的微弱信号,试图重新呼吸。
他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没有声音,只有极低频的电流杂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缕喘息。
三秒后,通话自动切断,一条新信息浮现:
【终端已就位。身份验证通过。】
陆昭瞳孔微缩。
这不是普通的远程接入系统——它认出了芯片,也认出了他。
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必须扫描。”他低声说,语气不容置疑,“但不能联网。”
沈清立即拨通“幽灵信使”的加密频道。
半小时后,一辆无牌厢式货车驶入城市边缘废弃电子回收站的地下掩体。
这里曾是国安旧部的秘密数据节点,如今只剩一台离线终端孤零零矗立在铁架之间,屏幕泛着惨绿的光。
“幽灵信使”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将芯片置入物理读取槽,双手在键盘上翻飞如影。
屏幕上数据流急速滚动,一串串编码被解析、重组、映射成三维拓扑图——
三百二十七个红点,遍布全球。
每一个坐标,都标记着一个“影首”分支节点的存在位置。
而中央核心,赫然是“零号”脑区的生命体征同步信号源。
“这不是密钥。”“幽灵信使”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它是唤醒协议的触发器。一旦接入网络,所有潜伏个体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意识同步,进入高阶操控状态——他们将成为同一个意志的延伸。”
空气骤然凝滞。
陆母站在门边,手中仍紧攥着那本油布包裹的日记。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红点,忽然踉跄一步,跪坐在地。
泪水砸在泛黄纸页上,晕开了父亲最后一行字迹:“……若你读到这些,说明你也已准备好。”
“他们逼我藏起来……”她喃喃道,声音破碎,“韩明远的人找到我,说如果我不把芯片封存进日记,他们就让你爸死得毫无意义……可他们又说……如果你看完还不毁它,你就配得上继承它。”
陆昭低头看着母亲,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和斑白的鬓角,心头一阵刺痛。
二十年来,她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像背着一口沉入深渊的棺材。
但他眼中没有犹豫。
“继承?”他冷笑一声,将芯片紧紧攥入掌心,金属棱角深深嵌进皮肉,“他们以为我在走他的路?不,我是来终结这条路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白袍医生”的号码,声音冷得如同冰层下的河水:
“准备焚化炉。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东西化成灰。”
黎明前最冷的时刻,风如刀割。
废弃医院地下三层,昔日“红眼计划”的实验焚化炉再度点燃。
火焰从炉膛深处腾起,映照出斑驳墙壁上早已褪色的警告标语:【严禁非授权神经介质销毁】。
担架被推进来时,“零号”已近乎植物人状态,靠维生系统维持着微弱心跳。
可当陆昭走近,那人竟缓缓睁开了眼——空洞、浑浊,却又在某一瞬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
陆昭蹲下身,将芯片轻轻贴在他额前。
“你记得我爸的话吗?”他低声说,声音几近耳语,“‘痛才是活着的证明。’”
刹那间,芯片感应到活体神经信号,表面铭文泛起幽蓝微光,自检程序悄然启动。
千钧一发之际,通风管道轰然开启。
“幽灵信使”跃下,手中托着一枚黑色装置——物理阻断器,能瞬间切断所有量子纠缠信道。
与此同时,阴影深处走出一人,风衣染尘,左手握枪,右手却松开了扳机。
是“夜枭”,前“初啼会议”执行者,曾亲手清除七名失控“裂痕者”。
他将枪丢在地上,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空间中回荡。
“我不再替他们选继承者了。”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没入黑暗。
火焰猛然升腾,吞噬了芯片。
在高温熔解的最后一秒,陆昭凝视着那团扭曲变形的金属,轻声道:
“我不是你的延续,我是我自己。”
灰烬飘散,如雪。
远处天边微亮,第一缕晨光尚未破云而出。
手机震动。
一条新闻推送跳出:
【“白塔指挥官”于狱中自杀,遗书仅一行字:“他赢了,因为他拒绝成为神。”】
风,终于开始转向。
书房内,窗帘未拉。
陆昭独坐桌前,耳机插入,视频再次播放。
画面模糊,噪点密集,背景里却隐约传来低频水流回响,夹杂着某种规律性的金属共振音——像是钟摆,又像是某种机械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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