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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朱由检才是正宗“野猪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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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

  自打从朱由检那里得了全套《永乐大典》,这位摄政王竟把军国大事都搁在了一旁,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如饥似渴地沉浸在这片突如其来的知识海洋中。

  虽然这套煌煌巨着里既没有蒸汽机的图纸,也没有光刻机的原理,更别提电子卫星与智能手机——这些超越时代的奇技淫巧。

  但对此时文化底蕴尚浅的满清贵族而言,《永乐大典》中所记载的一切,已然是一座高不可攀的知识宝库。

  其中所载的水利工程、水锻磨坊、造船技艺、农桑改良、天文历法……每一样都让他们大开眼界,又倍感艰难。

  光是辨读那些佶屈聱牙的汉文典籍,理解其中深意,就耗费了他们大量时间。

  几位识文断字的文臣被多尔衮召至麾下,日夜不停地译介讲解,往往一个简单的水车原理就要琢磨上好几天。

  毕竟,底蕴尚浅,根基薄弱。

  面对这座突然开启的文明宝库,这群关外来的征服者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刀剑可以夺取江山,但要理解和统治这片土地,他们需要学习的,还太多太多。

  而且,那个远在关内的讨厌鬼——大明皇帝朱由检,仿佛算准了他研读《永乐大典》的进度,隔三差五便寄来一封亲笔信。

  信纸上是朱由检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笔迹:

  “朕赠你的《永乐大典》,读至何处了?”

  “可有所得?写篇心得体会给朕瞧瞧?”

  最后,往往还要附上致命一击:“其中精妙之处,若实在难以领会……朕大可解释予你听。毕竟,你本就是个不通文墨的边野之人嘛。”

  每一封信,都像一根精心打磨的软刺,扎在多尔衮心头最脆弱的地方。

  他攥着信纸,额角青筋跳动,对着南方咬牙切齿地低吼:“朱由检——你这厮……!”

  可怒吼之后,他却又不得不压下怒火,再次摊开那浩瀚如烟的典籍——他心知肚明,那个可恶的南方皇帝说得没错,在真正的文明积淀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力,确实显得如此……粗野。

  这一切,本就是朱由检精心设计的一场阳谋。

  他深知,要实现北伐或彻底平定边患的宏图,一个安定的辽东是首要前提。

  只有局势稳定,这片肥沃的黑土地才能被充分开垦,产出足够多的粮食,从而就地供养驻扎在辽东乃至支援关内的大明军队,彻底摆脱那耗费巨资、效率低下的漫长补给线。

  历史的轨迹也迫使他做出如此选择。大明与满清在崇祯十七年、十八年这两年间,连续爆发了三次大规模战役。惨烈的厮杀让双方都元气大伤,无论是志在统一的朱由检,还是意图生存的多尔衮,都迫切需要一段宝贵的休养生息时间。

  于是,在盛京,从《永乐大典》中汲取的知识,最先被应用于最迫切的领域:改良盔甲兵器的制作工艺,以及提升土地耕作的效率。

  广袤的辽东原野上,出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景象:大量的汉人、满人,甚至被掳掠或雇佣来的日本人、罗刹人被集中起来,在这片富饶的黑土地上,依照典籍中更先进的方法,开始了大规模的垦荒与耕作。

  昔日烽火连天的边境,暂时被开荒的吆喝声与锻造的锤击声所取代。

  然而,此刻的朱由检绝不会想到,他为了经略北方而推行的辽东安定计划,竟在不久之后,阴差阳错地救了他自己,乃至整个大明王朝一命。

  一场远比崇祯十年规模更大、波及更广、参与人数更多的巨大叛乱浪潮,从崇祯十九年开始,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在大明帝国的腹地猝然爆发。

  而掀起这场滔天巨浪的,并非活不下去的流民,而是那些被朱由检的改革深深触动了根基的士绅集团、盘踞地方的宗族大家、以及掌控基层的乡绅豪族。

  这些昔日里道貌岸然、把持着地方话语权的既得利益者,在皇帝持续不断的铁腕打击下——清丈田亩、严查税赋、财产公示——终于意识到,妥协与退让只会让他们失去更多。

  他们决定,不再忍耐。

  而这场席卷整个大明疆域的叛乱,并非新生的问题,而是帝国肌体中最为顽固、最根深蒂固的毒瘤,在被彻底清洗之前,所发起的最后一次疯狂反扑。

  这场号称“清君侧”的叛乱,其声讨的对象名单长得惊人,成分更是复杂得前所未有:名单上既有远在关外、被视为国之柱石的辽东督师袁崇焕;

  也有固守长城防线、功勋卓着的宣大、蓟州总督孙传庭;

  更有朱由检破格提拔的一众女性将领,以及他倚为臂膀的内阁重臣——从钱龙锡、杨嗣昌到范文景、李岩,几乎无一幸免。

  而他们最终指向的,是那个被欧罗巴尊为“东方勇士”,被蒙古诸部尊为“天可汗”的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本人。叛乱的檄文中,为他罗列了骇人听闻的十二条大罪,将他描绘成一个比关外建虏更为可怕的“野猪皮”,意图倾覆华夏正统。

  其罪状主要包括:

  亵渎圣人经义:擅改科举,败坏千年文教取士之制。

  颠倒阴阳纲常:重用妇人,委以兵权官爵,致使牝鸡司晨。

  纵容阉宦干政:复启矿监税使之祸,与民争利,荼毒地方。

  践踏祖宗成法:逼迫官员公示私产,窥探臣下,毫无君仪。

  背离华夷之辨:交通西夷,引入蛮风,混淆视听。

  苛待士绅功臣:以追赃之名,行抄家之实,寒天下忠良之心。

  穷兵黩武耗民:连年兴师,虚耗国力,致使国库空虚。

  妄尊蛮族伪号:受“天可汗”之称,自甘与胡虏为伍。

  任用幸佞小人:使钱龙锡、杨嗣昌等阿谀之徒把持朝纲。

  侵夺宗族私产:借清丈田亩、严查税赋之名,强夺民田。

  庇护边将坐大:默许祖大寿等边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

  意图效仿王莽:其诸多新政,皆显露篡改祖制、另立新朝之野心。

  这十二条“大罪”,如同一份战书,宣告了旧秩序与朱由检所代表的新时代之间,已再无转圜余地。

  大明的乡绅们,在绝望与愤恨中,选择了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当朱由检的改革利剑一次次斩断他们安身立命的根基时,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对故国的眷恋也被现实利益所吞噬。

  既然这个皇帝不再庇护他们,那么,他们便要将这个皇帝连同他的江山,一同出卖。

  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关外,选择了与那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被视为蛮夷的满清结盟。

  这并非简单的引狼入室,而是一场基于利益交换的、冰冷而残酷的政治交易。

  与此同时,远在盛京的范文程,正细致地梳理着从关内如雪片般飞来的密报。

  他放下情报,缓缓踱至窗前,望向南方那片广袤的、正陷入自我革新的古老土地。

  “时机……终于到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

  他清楚地看到,朱由检的激进改革已将他与整个士大夫阶层彻底撕裂,那道裂痕深可见骨。

  此刻的大明,内部正孕育着一股巨大的、可供利用的怨气。那些手握资源、把持地方的乡绅,如今成了最危险的内部火药桶。

  “传令下去,”

  范文程转身,对他的心腹吩咐道,“启动所有‘暗桩’,全力接触江南、山西、山东等地有影响力的士绅巨室。告诉他们,大清皇帝胸怀四海,求贤若渴,最是敬重读书人,最是懂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道理。”

  一场里应外合、旨在彻底绞杀大明根基的致命阴谋,随着范文程的这声令下,悄然拉开了序幕。历史的车轮,在背叛与野心的共同驱动下,正朝着一个更加黑暗的方向,轰然转动。

  朱由检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这潭水有多深,恐怕连他这位九五之尊,也看不清底。

  那曾被卫所军官、地方豪强视作私产,世代相传的军屯与民田,被他以雷霆之力强行收回,重新丈量,登记造册。刀锋划过,割去的是延续百年的脓疮,也斩断了无数将门、豪族的命脉。

  那曾纵横捭阖于关内关外,以粮草、铁器、情报与满清换来金山银山的山西八大巨商,被他连根拔起,抄家灭族。晋商庭院内的血流成河,冲刷掉的不仅是通敌的污秽,还有一张盘根错节的庞大利益网。

  那曾倚仗着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肆意侵吞民田、蓄养私兵、甚至妄图裂土封王的宗室与勋贵,被他或夷三族,或削爵圈禁,或强令其吐出鲸吞的田产。金枝玉叶的哀嚎,响彻在朱红色的宫墙之内。

  更有那遍布天下的士大夫——他们赖以世代簪缨的科举门槛被他改革;他们放贷盘剥的财路被他斩断;他们垄断知识、俯视众生的特权,更因《永乐大典》的公开而轰然倒塌。笔杆子里的怨恨,有时比刀剑更加锋利。

  还有那些被他彻底砸了饭碗的人——那些被撤换、查办的明军卫所世袭将官,那些被从肥缺上踢开、清理出官僚体系的地方胥吏。他们或许卑微,却如同帝国的毛细血管,此刻正渗出毒液。

  从庙堂到江湖,从九边到江南,朱由检几乎以一己之力,向整个旧世界的既得利益者宣战。他亲手点燃的革新之火,烧掉的是积弊,也点燃了环绕在他四周,无数双仇恨的眼睛。

  他脚下这座名为“大明”的江山,地基之下,早已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由无数被他触怒的亡灵与生者共同构筑的、一触即发的火山。

  朱由检拯救了多少人?

  他也不太清楚。

  在陕西的沟壑间,那些被豪强夺去土地、只能在贫瘠山坡上艰难求存的老农,领到了朝廷重新分发的田契。

  他们颤抖着抚摸那片属于自己的泥土,干涸的眼眶里涌出混浊的泪水。

  从中原到山东,无数因连年天灾而颠沛流离的饥民,被安置在从权贵手中清退的沃土上。

  曾经饿殍遍野的官道两旁,重新升起了炊烟——这些被灾难碾碎了尊严的魂魄,终于重新过上了能被称为“人”的生活。

  从辽东到宣大,那些世代戍守边关的将士,第一次领到了从嘉靖朝起就再未足额发放的军饷。当沉甸甸的银钱落入满是老茧的掌心时,无数铁打的汉子在烽火台上泣不成声。

  而在江南的陋巷、北国的寒窗里,无数因门第卑微而屡试不第的寒门士子,终于等来了公平的机会。

  科举改革的诏书和向全民开放的《永乐大典》,如同黑夜中突然点燃的明灯,照亮了他们原本注定黯淡的前路。

  这些沉默的大多数,这些史书上从不记载姓名的小民,用重新挺直的脊梁和重新燃起的希望,默默地将皇帝的名讳刻进了心底。

  他们不懂什么朝堂大势,只知道是这位皇上,让他们吃上了饭,种上了地,拿到了饷,看到了盼头。

  这些被拯救的万千生灵,对朱由检的“名声”有帮助吗?

  很可惜,几乎没有。

  在掌握着笔杆子的士大夫们构建的叙事里,朱由检依然是那个不容于士林的“暴君”——他刻薄寡恩,对世代为国之栋梁的士绅毫无体恤;

  他宠幸奸逆,将卢象升、范文景这等“酷吏”倚为心腹;

  他自甘堕落,毫无帝王威仪,竟与那群粗鲁不文的武夫在军营里同锅而食,谈笑风生。

  那些边关士卒的忠诚,在其眼中是“跋扈”;

  那些寒门士子的感激,被视作“幸进”;

  那些黎民百姓的拥戴,则被轻蔑地归结为“小民无知,易受蛊惑”。

  史书是由读书人写的。

  而朱由检,恰恰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于是,他所有的励精图治,都被解读为“躁切”;

  所有的霹雳手段,都被定性为“残暴”;

  所有惠及底层的仁政,都被扭曲成“收买人心”的权术。

  那些真正因他而活命、而安定、而看到希望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心声无法载入青史,只能在田埂边、在军营里、在市井巷陌中口耳相传,成为另一个存在于民间,却与庙堂记载截然不同的“皇帝传说”。

  朱由检拯救了帝国的根基,却输掉了士大夫的笔。他赢得了万千生民的性命,却背负了千秋史册的恶名。

  因此,在无数隐秘的厅堂与刻意的流言中,我们这位崇祯皇帝朱由检——大明法统的唯一代表,朱明江山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其形象正被悄然重塑。

  他不再是皇帝。

  在某些人精心编织的话语里,他成了一个毒杀亲兄、篡夺大位,并觊觎嫂嫂的无耻禽兽。

  那个曾被无数清流唾骂、被称为“九千岁”的阉党首领魏忠贤,摇身一变成了被皇帝害死的“为国为民”的忠良。

  那位结党营私、排斥异己的温体仁,在他们的口中,也成了被昏君罢黜的“一心为朝廷”的栋梁之臣。

  谎言重复千遍,便在某些圈子里成了真相。他们试图用墨汁玷污太阳,将一切的仁政与革新,都扭曲为掩盖其“卑劣本性”的表演。这不仅仅是为了抹黑,更是为了从根本上瓦解其统治的合法性,为他们心中那“换天”的图谋,铺垫一个“大义”的名分。

  “忠贤不死,大明不亡。”

  这八个字如同谶语,在某些圈子里被反复咀嚼、传播,最终化作了一柄淬毒的利剑,直指紫禁城中的那位天子。

  显然,在他们精心构筑的话语体系里,朱由检已经不能再代表大明朝了。

  毕竟,如今的大明疆域尚在,朝廷仍在运转,边关的烽火也一次次被击退。帝国依旧在历史的轨道上隆隆前行。

  但在那些人的叙事中,大明的魂魄,早在魏忠贤魏公公轰然倒下那一刻,便已随之湮灭。

  他们固执地认定,那位能“为国敛财”并保大明千秋万代的九千岁,才是维系帝国运转的真正栋梁。他的死,抽掉了大明的脊梁。

  于是,一个诡异而荒诞的图景被描绘出来:龙椅上坐着的,不再是真命天子,而是一个导致了“国魂”沦丧的罪人。

  他们哀悼的不是王朝的覆灭,而是一个能让他们的利益得到保障的“旧秩序”的终结。这套说辞,成了他们所有不满与背叛行为最冠冕堂皇的遮羞布。

  随着这些精心编织的话语在暗流中不断传播与发酵,朱由检的身份正在被系统地颠覆与重构。

  他不再是承继大统、君临天下的大明皇帝,其登基本身,也被描绘成一场充斥着阴谋与血腥的宫廷政变。

  在这套被精心篡改的叙事中,天启皇帝当年处决熊廷弼,不再是因为其经略辽东的过失与党争倾轧,而是因为熊廷弼早已是朱由检埋下的爪牙。

  他镇守辽东的功绩,被扭曲为对“大明忠臣”努尔哈赤及其继承者皇太极的无端打击。

  而皇太极于崇祯二年的那次破关入塞,其性质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它不再是游牧民族对中原的残酷劫掠,而是被赋予了“正义”的色彩——那是九千岁魏忠贤在临终之际,向关外发出的血书求援。

  皇太极挥师南下,不再是入侵,而是应大明“忠良”之请,前来拨乱反正,清君侧,靖国难。

  历史,在这套话语里被彻底裁剪和缝合,黑白颠倒,忠奸易位。

  朱由检,这个帝国的法定君主,在他自己的疆域内,于一部分人的口中和心中,已然成了最大的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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