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尘封的壁画

　　古战场的风，带着万古不化的萧瑟与悲怆，卷起地面暗红色的砂砾，打在脸上，带着轻微的刺痛。天地间一片灰蒙，灵气在这里变得异常稀薄且狂暴，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那是早已渗入这片土地每一个颗粒的、干涸了无数岁月的血腥气。

　　六六和秦羽背靠着一段巨大的、不知是何生物遗留下的惨白肋骨，暂作喘息。传送阵盘将他们带离了峡谷围杀的绝境，却也将他们抛入了这片更为诡异、更为死寂的地域。

　　“这里……就是上古战场？”六六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起了微弱的回音。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并非因为寒冷，而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感。

　　秦羽手握长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脸色比平日更为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灵气紊乱，法则破碎。此地陨落的强者，其不甘与杀意历经万载仍未消散。小心，这些残留的意志碎片，可能侵扰心神。”

　　【弹幕：卧槽，这环境特效绝了！比刚才被追杀还让人窒息！】

　　【弹幕：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这代入感……】

　　【弹幕：六六和秦师兄还好吗？这里感觉好不祥啊。】

　　【弹幕：刚才传送阵晃得我差点吐了，这是到哪儿了？地图上没标啊！】

　　六六瞥了一眼悬浮在视野左上方、因环境干扰而微微闪烁的直播光屏，心中稍定。至少，系统还在工作，她和地球的联系尚未断绝。这让她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找到了一丝锚点。

　　“各位老铁，我们好像……被传送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六六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镜头”说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根据秦师兄的判断，这里很可能是一处上古战场遗址。大家感受一下这氛围……说实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将意念集中在直播系统上，稍稍调整了“镜头”的视角和感光，让地球的观众能更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景象——断裂的巨大兵刃半埋在土里，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远处，如山峦般巨大的骨架匍匐在地，骨架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姿态，仿佛在诉说着临死前的巨大痛苦；天空是永远不变的暗红色，像是被鲜血浸染后凝固的色彩。

　　【弹幕：视觉冲击力太强了！这真的是实景吗？我不敢信！】

　　【弹幕：那些骨头……是龙吗？还是什么洪荒巨兽？太吓人了！】

　　【弹幕：科学家呢？陈教授呢？快出来分析一下！这地质结构，这空气成分（如果有）！】

　　【弹幕：主播快探索一下！说不定有什么上古传承或者宝贝！】

　　“宝贝估计悬，”六六苦笑一下，“这地方煞气这么重，保不齐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我们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一下灵力再说。”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残骸与废墟间穿行。脚下不时会踩到破碎的甲胄或早已失去光泽的玉石碎片，发出“咔嚓”的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刺耳。六六运转起《星衍诀》，试图借助星辰之力感知周围，却发现此地的空间法则支离破碎，连星光之力都变得晦涩难明，她的感知范围被极大压缩。

　　“那边。”秦羽忽然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残骸，像是一个坍塌了半边的巨大殿宇。之所以引起秦羽的注意，是因为那残存的墙壁上，似乎刻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好奇。在这种地方，任何信息都可能至关重要。

　　他们谨慎地靠近。殿宇早已失去了顶棚，只剩下几根巨大的石柱倔强地耸立着，支撑着部分断壁。墙壁是由一种深黑色的巨石垒成，历经无数风雨侵蚀，表面已变得粗糙，但上面雕刻的壁画，却因为材质的特殊，依旧保留了大致的轮廓。

　　六六伸出手，轻轻拂去墙壁上的积尘与苔藓。壁画的内容逐渐清晰起来。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个繁荣鼎盛的世界。山川壮丽，河流奔腾，无数生灵在其中安居乐业，天空中有修士御剑飞行，祥云缭绕，一派祥和景象。

　　【弹幕：哇，这画风，好像记录了某个辉煌的文明。】

　　【弹幕：这是……苍玄大陆的过去？】

　　第二幅壁画，风格骤变。天空出现了巨大的、扭曲的裂痕，如同世界被撕开的伤口。从裂痕中，并非涌出什么怪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代表“虚无”与“湮灭”的黑暗，用粗糙而充满恐惧的笔触表现出来。大地崩裂，江河倒灌，生灵在黑暗中消融，强大的修士冲天而起，却如同飞蛾扑火般在黑暗中湮灭。壁画传达出的绝望与恐怖，即使隔了万载时光，依旧强烈地冲击着观看者的心神。

　　“这是……‘寂灭劫’？”秦羽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这个词，即便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也只在最讳莫如深的禁忌篇章里偶有提及，被视为传说中的末日。

　　六六的心跳陡然加速。她想到了墨渊曾提及的只言片语，想到了自己穿越时遭遇的异常天劫，想到了直播系统那不合常理的存在……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某个惊人的真相。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第三幅壁画。

　　这幅壁画的内容更为复杂。残存的世界众生，无论是人族、妖族，还是其他形态各异的智慧生灵，第一次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在一些气息磅礴、身影伟岸的领导者带领下，聚集了整个世界残存的资源，正在建造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造物。那造物的形态有些模糊，但其核心结构，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复杂的、引动着空间力量的环状或舟状物体。

　　【弹幕：他们在造什么？宇宙飞船？】

　　【弹幕：有点像某种超大型传送阵或者……方舟？】

　　【弹幕：是为了逃离那个‘寂灭劫’吗？】

　　“跨界方舟……”六六喃喃自语，壁画上的图案，与她脑海中因《星衍诀》和星辰碎片而偶尔闪过的某些破碎意念产生了共鸣。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第四幅壁画，描绘的是“方舟”启动的景象。无数光点从世界各处，从那些领导者、从无数普通生灵身上升起，汇入那庞大的造物。巨大的能量光束撕裂苍穹，似乎想要在那令人绝望的黑暗天幕上，强行打开一个通道。壁画的笔触在这里充满了悲壮与决绝，那是一种倾尽所有、孤注一掷的豪赌。

　　然而，第五幅壁画，也是最后一片相对完整的壁画，却将所有的希望击得粉碎。

　　“方舟”并未成功破空而去，而是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从内部开始崩解、爆炸！巨大的碎片如同陨星般四散坠落，将本就满目疮痍的大地砸出更多的深坑。而那些汇聚了众生希望的领导者们，在爆炸的光焰中身影扭曲、消散……壁画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墙壁彻底坍塌，只留下一片废墟。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六六和秦羽。

　　空气中那万古不散的煞气与悲怆，在此刻仿佛有了确切的来源。那是无数先行者在希望破灭瞬间发出的、凝聚不散的呐喊与不甘。

　　【弹幕：……失败了？】

　　【弹幕：所以，这个世界曾经倾尽所有，想造一艘方舟逃离末日，结果……船炸了？】

　　【弹幕：太悲壮了……看得我头皮发麻。】

　　【弹幕：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苍玄大陆，是那次大失败之后的残骸？】

　　六六缓缓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下，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她仰头望着暗红色的天空，脑海中一片混乱。

　　上古先辈为了抵御寂灭劫，举界之力建造跨界方舟，试图寻找生路，最终却功败垂成，文明断绝，只留下这片埋葬了无数英雄与希望的废墟。

　　那她自己呢？

　　她这个来自异世，背负着神秘直播系统的灵魂，在这个失败计划的遗迹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系统的来历，穿越的真相，似乎都已经在这尘封的壁画中，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原来，所谓的‘天外邪魔’，所谓的‘异数’……”六六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或许，我只是一个……迟到了万年的……救援信号的接收者？”

　　就在这时，她体内的直播系统，以及怀中的那枚“星辰碎片”，同时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仿佛在这片计划的最终葬身之地，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它们遥相呼应。

　　秦羽猛地握紧了剑柄，锐利的目光扫向废墟深处的一片阴影。

　　“谁在那里？！”

　　阴影中，一个低沉而带着复杂意味的声音缓缓响起：

　　“看来……你们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墨渊的身影，自黑暗中一步步走出，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六六身上，那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了轮回宿命般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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