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地囚途【二十一】

　　吃饱喝足后，我看了一眼大块头，他仍坐着，似乎在闭目养神。通道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借着这难得的平静，我心里翻腾的疑问再也按捺不住，侧过身，将声音压到最低，确保只有紧挨着的九爷能听见：

　　“九爷……在上面，五哥只是想取出石头，那家伙可是直接用枪顶住他的脑袋，那架势差点没给五哥毙了。你怎么……怎么敢，你就不怕他真开枪？”

　　九爷刚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住嘴里，他先吃了巧克力补充热量。听到我的问题，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大块头，确认对方没有注意这边，才同样将身体倾向我，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老菜，上面那会儿，你冲过去想理论，眼睛全盯着前面枪口了。有件事……你没看见。”他咽下食物，声音更低，“我在你们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大块头手指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阴影里的家伙，轻轻摇了摇头。”

　　九爷目光变得锐利：“也就是说，大块头当时是真想开枪，是另一个家伙，硬生生把他按住了。”

　　九爷的话点醒了我，当时，我和五哥的全部注意力被眼前那个大块头吸引，没有留意另一个人的表情。现在回想，大块头那一刻的杀意是真实的，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五哥。

　　这意味着什么？那个隐于黑暗里的家伙，才是真正发号施令的人，连大块头这种凶神恶煞的角色，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的棋子。这无疑印证了一点：他们需要我们这几个“小白鼠”的配合。杀死一个五哥易如反掌，但这很可能激起我们三人的反抗，或者直接导致我们崩溃。无论哪种结果，对他们利用我们“探路”的计划都极为不利。

　　活着的、能走路的炮灰，远比冰冷的尸体有用得多。

　　还有五哥背包被翻的事……现在想来，除了我们四人，唯一有机会下手的，只能是尾随其后的一明一暗两人。他们肯定早就把我们的背包摸了个底朝天，那瓶要命的汽油瓶，绝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可是……不对劲，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既然他们知道汽油瓶的存在，为什么没有拿走？把这东西留在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刺头”手里，无异于在身边埋下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更奇怪的是，从头到尾，他们对我们的背包毫无兴趣，从未提出检查。以五哥几次三番的挑衅，加上包里藏着这种杀器，按常理，早该被“清理”十回了！哪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这根本不合逻辑，难道……那个暗处的家伙，自负到认为一切尽在掌控，连我们藏着杀器都视作无物？还是说……汽油瓶的存在，本身就在他的算计之内？

　　这个念头让我脊背发凉，当时情况紧急，意完全没有深想到这一层！

　　九爷的话，五哥和老杨显然也听到了。

　　一时间，我们几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填饱的肚子带来沉重感——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胃袋，进行着消化工作，大脑和四肢则陷入了短暂的缺氧状态，浑身酸软无力。

　　我摸了摸肿胀的脸，活动了一下被勒得麻木的肩膀，低声说道：

　　“九爷，照你这么说，那我现在是不是……能把包里这些死沉的石头扔掉？”我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都牵扯着脸上的伤，“反正他们都知道里面有什么了，应该……没事吧？这玩意儿真的……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九爷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听到我这话的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情。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眼神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块头。随即，他的头轻轻地摇了一下。

　　九爷的反应，兜头浇灭了我刚升起的侥幸。这个背包，尤其是里面那些该死的矿石，此刻就是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雷区”！任何试图减轻负重的举动，都可能被解读为危险信号。

　　他们会怎么想？我要腾出手做什么？准备反抗？或者……逃跑？

　　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家伙，他能阻止一次，不代表他能容忍我们有任何超出他“剧本”的异常行为。也许不会开枪，但那穿着厚重靴子，目测至少五十码往上的大脚呢？再挨上那么几下，我毫不怀疑，自己这半边脸怕是真的要彻底报废，到时候别说爹妈，怕是连阎王爷都得拿着生死簿核对半天才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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