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溃败

　　断刃崖上空，王者与蝼蚁的死斗仍在继续。杨帆浑身浴血，衣衫褴褛，每一次挥舞那半截断剑格挡独孤烈随手挥出的玄气刃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震得他气血翻腾，新伤叠旧伤。他完全是在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和远超同阶的根基在硬撑，险象环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浩瀚如海的天象之力彻底吞没。

　　然而，正是这看似螳臂当车、悲壮无比的缠斗，成为了压垮黑水军最后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方战场上，无数双眼睛仰望着高空那不对等的战斗。

　　黑水军的士卒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心目中如同神明般无敌的城主，竟然被一个修为远低于他的年轻人死死缠住，无法迅速将其拿下！那年轻人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一次次被击飞，一次次吐血，却又一次次悍不畏死地冲上去！那种决绝与顽强，让这些本就因爆裂箭和之前反击而心惊胆战的士兵，感到了发自灵魂的寒意。

　　“城主……城主他拿不下那人？”

　　“那杨帆是怪物吗？这都不死？”

　　“连城主都……”

　　疑虑如同毒草，在原本就涣散的军心中疯狂滋生。对统帅力量的绝对信任，是大军士气的基石。而当这基石出现裂痕时，恐慌便会以无可阻挡的速度蔓延。

　　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狼牙军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战意！

　　“主公万胜！！”

　　“看到了吗？连天象境也奈何不了主公！”

　　“兄弟们！杀啊！为主公分担压力！”

　　杨帆那惨烈无比的缠斗，在狼牙军将士眼中，不是垂死挣扎，而是领袖身先士卒、以凡人之躯硬撼神明的无上勇武！这极大地激励了每一个人！他们看着那些开始迟疑、后退的黑水军士兵，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胜利的渴望。

　　“陷阵营！向前！碾碎他们！”周丕虽然担心杨帆，但他更知道此刻该做什么。他抡起巨斧，如同狂暴的火车头，带领着残余的陷阵营老兵，向着敌军最密集的地方发起了决死冲锋。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声响。

　　龙且更是杀红了眼，双刀舞成了一片血色的风暴，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他专门盯着那些还在试图组织抵抗的黑水军军官砍杀，进一步加剧了敌军的指挥混乱。

　　“弓弩手！延伸射击！覆盖溃逃区域！”毛林站在一处尚存的工事上，嘶哑着喉咙指挥。箭雨变得更加密集，如同飞蝗般落入开始转身的黑水军人群中，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而最致命的打击，来自后方山坳。

　　“调整角度！目标，敌军撤退路径！三发连射！”杨林脸色苍白，但眼神无比坚定，再次下达了命令。

　　“崩！崩！崩！”

　　令人心悸的弩炮轰鸣再次响起！

　　数支粗壮的爆裂箭划过抛物线，越过正在厮杀的前线，精准地落在了黑水军后撤的必经之路上——一处相对狭窄的谷口！

　　“轰！轰轰——！！”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再次降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碎石和残肢如同雨点般落下！那处谷口瞬间被烈焰和硝烟封锁，同时也将大量溃逃的黑水军士兵堵在了后面！

　　“退路！退路被断了！”

　　“那种东西又来了！快跑啊！”

　　“别挡道！滚开！”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前有狼牙军如同疯子般的反扑，后有断绝退路的死亡火焰，头顶是迟迟无法解决对手、无法提供庇护的城主……所有的因素叠加在一起，终于引发了雪崩般的效应。

　　“逃啊！”

　　“败了！我们败了！”

　　“快跑！”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就如同瘟疫的源头，瞬间传染了整个黑水军阵营。士兵们再也顾不得什么军纪，什么荣誉，脑海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他们丢下手中的兵器，推开挡路的同袍，甚至为了争夺逃命的路径而自相残杀、践踏！

　　兵败，如山倒！

　　整个黑水军的阵列，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尚有组织的抵抗，演变成了彻底的大溃逃！数万人如同无头的苍蝇，漫山遍野地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军官的呵斥被淹没在恐慌的浪潮中，任何试图阻止溃败的行为，都会被疯狂的人流瞬间冲垮。

　　“就是现在！霍去病！”杨帆虽然在苦苦支撑，但眼角的余光始终关注着战场。看到敌军彻底崩溃，他拼着硬受独孤烈一记玄气冲击，嘶声向远处吼道。

　　“骑兵！随我冲阵！”

　　一直在战场侧翼游弋、如同幽灵般等待时机的霍去病，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长枪向前一指，身后八百经历奇袭、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骑，如同终于出鞘的利刃，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狼牙！冲锋！”

　　铁蹄踏碎大地，卷起漫天烟尘！霍去病一马当先，率领着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切入溃逃的敌军侧翼！他们并不与尚有零星抵抗的敌军纠缠，而是如同驱赶羊群一般，沿着溃逃的路径，肆意砍杀，扩大着恐慌，将溃败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马蹄过处，血肉横飞！惨叫声、求饶声、马嘶声、兵刃入肉声混杂在一起，谱成了一曲败亡的挽歌。

　　高空之上，独孤烈眼睁睁看着下方大军彻底崩溃，被狼牙军如同砍瓜切菜般追杀，一股逆血直冲喉头，气得他几乎要吐血！他几次想要摆脱杨帆，下去稳定局势，但杨帆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缠斗，以及光羽和爆裂箭时不时的骚扰，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他每一次发力，都感觉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那小子滑不留手，韧性惊人，总能以最小的代价避开致命伤，然后又如疯狗般扑上来！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发狂！

　　“废物！一群废物！”独孤烈仰天怒吼，声震四野，却无法改变下方兵败如山倒的现实。他知道，这一次，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继续留在这里，除了眼睁睁看着军队被屠戮，以及承受更大的羞辱外，毫无意义。

　　“杨帆！本座记住你了！下次再见，必取你狗命！”

　　充满怨毒的咆哮在空中回荡，独孤烈含恨一掌逼退再次冲上的杨帆，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不再理会下方溃败的大军，径直向着黑水城方向远遁而去！他必须回去，重整旗鼓，消化这次惨败的教训。这个狼牙堡，这个杨帆，已经成了他必除的心腹大患！

　　看到城主都抛弃他们独自逃离，残余的黑水军士卒更是彻底绝望，逃窜得更加疯狂。

　　杨帆拄着半截断剑，望着独孤烈消失的方向，剧烈地喘息着，全身如同散架一般疼痛。但他知道，他们赢了。

　　狼牙堡，守住了。

　　他低下头，俯瞰着下方漫山遍野的溃兵，以及正在奋勇追杀的狼牙军将士，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胜利的喜悦交织在心头。

　　“传令……收兵，清理战场。”他沙哑着对赶到身边的周丕说道。

　　这一役，狼牙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也真正打出了威名，挫败了强敌。属于狼牙的时代，似乎从这断刃崖的尸山血海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溃败的阴影，将长久地笼罩在黑水城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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