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暗夜潜流涌京城

　　朱高燨离开乾清宫，并未在皇城内停留。他身形如烟，几个闪烁便已越过重重宫墙，回到了那座位于内城西北角的静谧府邸。夜色中的府邸，与他离去时别无二致，笼罩在无形的结界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他悄无声息地步入怜雪所在的临水暖阁。阁内烛火温和，怜雪并未睡下，而是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闲书，目光却有些游离，显然心事重重。听到细微的动静，她猛地抬头，见到是朱高燨回来，眼中瞬间亮起安心的光芒，连忙放下书卷起身。

　　“燨哥哥，你回来了。”她迎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一切……还顺利吗？”

　　朱高燨周身那在乾清宫沾染的、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在踏入暖阁的瞬间便已消散殆尽。他走到怜雪面前，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微微颔首：“嗯，见了老爷子一面，无甚大事。”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去处理了一件寻常公务。

　　他自然省略了与朱棣之间那场暗藏机锋、近乎摊牌的对峙。那些朝堂风雨、权力倾轧，他无意让怜雪知晓，徒增烦忧。

　　“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早些歇息。”朱高燨指尖凝聚一缕温和的元气，轻轻拂过她的额角，驱散她眉宇间的疲惫，“此地很安全，无人能扰你清梦。”

　　感受着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流，怜雪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弛下来。她乖巧地点点头：“嗯，我听燨哥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暂时在此安顿。”朱高燨道，“待你身体完全康复，再作打算。”他并未承诺永久，未来的变数太多，但他会确保她的安全。

　　安抚怜雪睡下后，朱高燨并未休息。他静坐于暖阁外间的蒲团上，双眸微阖，浩瀚如海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天网，再次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来，笼罩向整座北京城。

　　与朱棣的会面，看似达成了某种暂时的默契，但他深知，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只会更加汹涌。老爷子默许他的存在，何尝不是一种借刀杀人之策？而那位藏身暗处的“先生”，在接连受挫后，绝不会坐以待毙。

　　神识如水流般漫过沉睡的街巷，掠过寂静的王府官邸，也探入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他“看”到，太子东宫的书房内，朱高炽依旧在挑灯夜读，只是眉头紧锁，不时停下笔，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显然心绪不宁；汉王府邸深处，隐约传来朱高煦压抑的怒骂和摔碎瓷器的声音，似乎对近日的局势极为不满；赵王府则一片死寂，但那份死寂之下隐藏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而在城西某处看似普通的民宅内，他捕捉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与南京“暗香”同源的气息正在快速交流，精神波动中充满了焦虑与决绝，似乎在商议着某种紧急应对方案——这显然是“先生”留在北京的暗桩，正在因他的归来和南京的变故而紧急串联。

　　更让朱高燨目光微凝的是，他的神识在扫过紫禁城西北角、靠近宫墙的一处偏僻殿宇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一丝熟悉阴冷气息的精神印记一闪而逝！那股气息，与他当初在南京“归朴园”地下密室感知到的、属于“先生”的力量同源，但更为精纯古老！

　　“果然……爪子伸得够长，连大内都敢渗透。”朱高燨心中冷笑。这印证了他的猜测，“先生”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寻常逆党。

　　他没有立刻采取行动。打草惊蛇为下策。这些暗桩的存在，对他来说，反而是追踪“先生”和其核心计划的线索。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近乎虚无的神念，如同附骨之疽，悄然附着在那民宅中气息最活跃的一人身上，以及紫禁城那处偏僻殿宇的砖缝之间。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收回大部分神识，只维持着最基本的警戒。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布下了无形的丝线，静待着猎物自己触动机关。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北京城在表面上的宁静中，消化着四皇子归来带来的巨大冲击，而水面之下，各方势力都在根据自己的利益和判断，调整着策略，酝酿着新的风暴。

　　朱高燨睁开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眼神平静无波。

　　他知道，他回到北京的消息，以及他展现出的态度，此刻正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必将扩散至整个朝野。接下来，该是有些人坐不住的时候了。

　　而他，只需以逸待劳，静观其变。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神识的监控。一旦有人敢将主意打到怜雪头上，或是触及他的底线，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万钧、毫不留情的毁灭。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而言，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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