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狐小菜的一生

　　狐小菜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忽然觉得刚才的问题有些唐突，他改口道：

　　“抱歉，是我失言了。其实我更想听听，狐先生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白衣狐小菜捧着茶杯笑了，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目光飘向院外的红枫林，像是透过枝叶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混日子呗。”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温和，

　　“我小时候不爱念书，总觉得山里的日子闷得慌，一百岁那年偷跑出来，一路颠颠撞撞跑到涂山。”

　　（一样被赶出来的，这是狐小菜的美化版本）

　　“那时候涂山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当时凤栖妖皇在位，涂山的名声也远不如现在响。

　　我在表姐开的客栈当小二，端茶送水，擦桌扫地，混了几十年。”

　　帝皇狐小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凤栖妖皇？这个老妖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在位这么久。

　　“后来凤栖妖皇突然就下台了，据说是触犯了涂山祖规。”白衣狐小菜挠了挠头，

　　“接任的是红红姐。那时候她才多大啊，毛都没长齐呢，外面的妖谁服她？

　　人类的修士也三天两头来捣乱，今天抢点红线仙的生意，明天在涂山边界放把火，烦得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

　　“我妖术太差了，没有办法，就是那时候开始练武的，想着总得有点本事在身，

　　不然哪天涂山被人拆了，我连个挡刀的资格都没有。

　　说来也巧，有天晚上在后山练拳，看着月亮从红枫树梢爬上来，突然就通了，化形了。”

　　“化形那天，我对着溪水照了半天，觉得自己白衣飘飘的样子还挺帅，就打定主意走武学这条路。”

　　帝皇狐小菜静静听着。

　　没有觉醒磁场力量，没有战火催逼，只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地方，

　　这样的人生，平淡得像杯白开水，却让他莫名地有些羡慕。

　　“之后啊，就有意思了。”白衣狐小菜的语气活泛起来，

　　“我去当了几年保镖，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见过西西域的沙暴，闯过南国的毒瘴，

　　还跟梵云飞家的护卫打过一架，那家伙的沙遁术是真溜，追得我三天没敢解腰带。”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后来银月城招守卫，我去了，守了五十年城门。

　　别看那活儿不起眼，能见到的奇人怪事可不少，

　　有会使用妖术的道盟盟主，有背着爱人对抗道盟的剑客，还有……嗯，不提也罢。”

　　“攒够了钱，就去私塾念了几年书，学着看账本，算钱粮。

　　正好赶上黑山老妖招师爷，我就去了。”

　　白衣狐小菜提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老东西是个军阀，天天想着扩张地盘，

　　今天打东边的狼妖，明天抢西边的矿脉，我跟着他当军师，

　　天天劝他‘少打仗，多搞生产’，气得他三天两头掀我桌子。”

　　帝皇狐小菜挑眉：“黑山老妖？涂山附近的那个？”

　　“就是他。”白衣狐小菜点头，“不过前年他倒台了。

　　听说绑了涂山苏苏，把她关起来，还挖了半年矿！

　　你是没见雅雅大王那阵仗，一冰锥把他老巢捅了个对穿，

　　吓得我连夜卷铺盖跑回狐家村，金盆洗手，开了这家武馆。”

　　他指了指院子里扎马步的孩子：

　　“你看，现在多好，教孩子们练练拳，逗逗小朋友，偶尔跟徒弟抢两串糖葫芦，日子踏实。”

　　帝皇狐小菜沉默了。

　　他原以为这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就算不是帝皇，也该是搅动风云的人物。

　　可听完才发现，对方的一生竟如此“平凡”——

　　当小二，做保镖，守城门，当师爷，最后回村开武馆，

　　桩桩件件都透着烟火气，没有半点惊天动地的伟绩。

　　可白衣狐小菜说起这些时，眼里的光却比他当年站在太和殿上接受朝拜时还要亮。

　　“怎么？觉得没劲？”白衣狐小菜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打过大仗，没掌过大权，一辈子窝窝囊囊的，是吧？”

　　他站起身，走到廊下，望着院子里嬉闹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一种通透的豁达：

　　“可我觉得值啊。当小二时，客人夸我茶泡得好，我乐了三天；

　　当保镖时，护住了商队的货，掌柜的请我喝了顿好酒，我记了十年；

　　就算跟着黑山老妖那混球，我也劝住了他几百次抓人，救下的人加起来能填满半个狐家村。”

　　“你看啊，”他回头，对帝皇狐小菜眨了眨眼，

　　“不是只有站在山顶才算活过。

　　踩过的每块石头，喝过的每口酒，加起来就是一辈子，这日子，踏实。”

　　阳光穿过红枫，落在白衣狐小菜的白衣上，泛着柔和的光晕。

　　他的笑容干净得像个孩子，没有半分遗憾。

　　帝皇狐小菜看着他，突然想起花海中的那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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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磁场力量和穿越能力，他会不会也是这样？

　　或许会。或许不会。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叮当说的“心外无物”是什么意思。

　　所谓圆满，从来不是拥有多少，而是接纳自己所走的路。

　　他站起身，对着白衣狐小菜深深一揖：“多谢先生解惑。”

　　白衣狐小菜愣了愣，随即笑道：

　　“谢什么？听我唠叨了半天，该我谢你才是。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帝皇狐小菜看着对方眼中的坦荡，突然笑了：“我也叫狐小菜。”

　　白衣狐小菜先是一愣，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

　　“巧了！看来咱们注定要见这一面！”

　　院外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红枫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一首平淡却温暖的歌谣。

　　帝皇狐小菜望着眼前这个“自己”，心中积压了三百年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这个世界的雅雅为何如此冷漠，比如红线仙的传承为何能延续至今，

　　比如……没有天国的世界，真的能一直太平吗？

　　但他没有再问。

　　有些答案，或许不必说出口。

　　他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附身的青年身体渐渐恢复了自主意识，茫然地摸了摸头，嘟囔着“我怎么进来了”，

　　而狐小菜的意识，已化作一道无形的磁场，飘向远处。

　　他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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