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与荆棘

　　土坯墙的建立，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接下来的两天，营地建设进入了快车道。更多的地窝子被挖掘出来，几乎所有的战士晚上都有了遮风避寒的窝棚。那道黄色的土坯矮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向北延伸，如同一个坚定的拥抱，将沙枣坡这片土地逐渐揽入怀中。

　　敌特的窥视似乎并未停止，偶尔还能在远方的沙丘上看到一闪而逝的反光，但他们始终没有靠近，像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王营长和宋书羽都清楚，这种平静之下潜藏着危机。必须尽快实现部分自给，减少对外部补给的依赖，才能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于是，开辟试验田的计划被提上了日程。

　　宋书羽利用【资源探测模块】，在营地南边找到了一小片相对肥沃、盐碱度较低，且靠近水井的沙质土地。他带着三排的战士，开始清理地上的碎石和骆驼草。

　　这同样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戈壁滩的表土看似松软，下面却往往盘根错节，或是坚硬的板结层。?头抡下去，火星四溅。

　　“我的娘啊，这地能种出庄稼？”一个年轻战士看着被自己一?头只刨出个白印的地面，有些泄气。

　　“咋不能？”旁边一个年纪稍长、脸上带着风霜痕迹的战士，以前在家种过地，他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再次抡起?头，“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咱老家那地，一开始也不是良田，都是一点点开出来的！这地方，只要能长出草，就能长出粮！”

　　他的话带着朴素的信念，感染了周围的人。是啊，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吗？

　　宋书羽也拿起一把铁锹，和大家一起干。他一边劳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种什么。小麦？玉米？现在季节似乎不太对，而且水源依然宝贵。或许应该先种一些耐旱、生长周期短的作物，比如土豆，或者蔬菜？

　　他想到了系统。完成“立足之地”任务后，系统能量恢复到了5%，并且解锁了【初级农业技术优化模块（可选）】，需要接取“巩固根基”任务后才能激活。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确认接取。

　　【新任务：“巩固根基”已接受。时限：28天。奖励：初级农业技术优化模块（可选）已预加载，可根据宿主需求，提供当前条件下最优作物选择、种植方法及简单土壤改良建议。】

　　成了！宋书羽立刻在心中默念：“扫描当前开辟土地，分析土壤成分，推荐最适合当前季节、水源条件下种植的作物。”

　　【扫描中……土壤分析：沙质，贫瘠，有机质含量极低，ph值偏碱性，保水保肥能力差。】

　　【环境分析：昼夜温差大，日照充足，水资源有限。】

　　【推荐作物：1、马铃薯（土豆）：耐贫瘠，适应性较强，块茎可作为粮食。需注意晚疫病防治。2、萝卜：生长周期较短，耐寒。3、菠菜：耐寒，生长快。】

　　【建议：采用穴播或沟播，集中有限水源灌溉。播种前，可尝试用少量人畜粪便混合草木灰进行简易基肥处理。】

　　土豆！萝卜！菠菜！这些都是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土豆，产量相对可观，既能当菜也能当粮！

　　宋书羽心中有了底。他停下手中的活，对大家说：“同志们，这块地，咱们先种土豆和萝卜，再撒点菠菜籽！”

　　“土豆？这地方能长土豆？”李铁柱挠着头，他老家河南种土豆的多，但都是在好地里。

　　“能！”宋书羽语气肯定，“咱们用点办法！大家听我指挥，咱们不一大片翻地，太费水费劲。咱们挖坑，叫‘穴播’！一个坑里放上切好的土豆种块，浇上水，盖上土，集中照顾！”

　　他接着把用粪便和草木灰做简易基肥的想法说了出来。战士们虽然觉得用大粪有点膈应，但为了种出粮食，也都表示理解。炊事班和负责卫生的同志立刻开始收集有限的“资源”。

　　开辟土地、挖种植穴、施加基肥、播种、小心翼翼地浇上宝贵的水……每一项工作都凝聚着汗水与希望。当最后一把土覆盖住种子，看着这片被规整出来的、虽然面积不大却寄托了无限期望的土地，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就看它们的造化了……”王营长蹲在田埂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平整的土壤，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然而，建设的道路从未平坦。

　　就在试验田播种下去的第二天中午，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北方天际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浑浊的、接天连地的黄线。那黄线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推进，伴随着一种沉闷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

　　“沙尘暴！是黑风（特大沙尘暴）！快！所有人！进地窝子！固定好门窗！”有经验的老兵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

　　营地瞬间大乱！

　　狂风瞬间就席卷而至，之前的微风仿佛只是个玩笑。真正的沙尘暴如同咆哮的黄色巨龙，裹挟着亿万吨沙石，以摧毁一切的气势扑了过来。天色骤然暗沉，如同黑夜提前降临。拳头大的石块被风卷起，砸在地窝子上、新垒的土坯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可怕声响。

　　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五米！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即使捂着口鼻，沙尘也无孔不入地往鼻子、嘴巴里钻。

　　“快！快进去！”

　　“拉住我！”

　　战士们互相拉扯着，顶着能把人吹飞的狂风，踉踉跄跄地冲向最近的地窝子。宋书羽被人群裹挟着，几乎是被推进了一个地窝子。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沙土和紧张的气息。

　　地窝子在狂风中剧烈地颤抖着，顶棚的泥土簌簌落下。门外是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沙石撞击的恐怖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这黄色的怪物吞噬。

　　“咱们的墙！刚垒的墙！”一个战士心痛地喊道。

　　“还有咱们的田！刚种的种子！”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

　　地窝子里一片沉默，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外面毁灭一切的咆哮。每个人的心都揪紧了。他们辛苦了几天的成果，难道就要毁于一旦？

　　宋书羽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在大自然的狂暴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这场沙尘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当外面恐怖的风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沙粒落地的沙沙声时，地窝子里的人们才敢小心翼翼地推开被沙土埋了半截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营地几乎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雪”。许多地窝子的入口都被流沙堵住大半。更让人心痛的是，那道他们辛辛苦苦垒起来的、寄托了无限希望的土坯墙，靠近北边的一段，足足有五六米长，完全坍塌了，变成了一堆乱土！而南边那片刚刚播种的试验田，更是被厚厚的沙土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几个年轻战士看着这一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沙土，流了下来。

　　王营长站在废墟前，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半晌没有说话。

　　李铁柱狠狠一拳砸在旁边半塌的土坯上，怒吼道：“日他嘚！这鬼地方！”

　　绝望和沮丧的气氛，开始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宋书羽看着这一切，心脏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走到坍塌的墙段前，蹲下身，扒开表面的浮沙，发现里面的土坯大多完好，只是垒砌的泥浆不够牢固，被巨大的风力摧垮了。

　　他又走到试验田边，用手扒开覆盖的沙土，直到摸到下面潮湿的土壤。种子还在下面！

　　他猛地站起身，转身面向情绪低落的战士们，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同志们！墙塌了，咱们可以再垒！田埋了，咱们可以把沙子清掉！种子还在下面！它们没死！”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咱们来这里是干啥的？不就是来跟这风沙、跟这穷山恶水斗的吗？！”宋书羽目光灼灼，扫过每一张沮丧的脸，“它刮一次，咱们垒一次！它埋一次，咱们清一次！咱们有的是力气，有的是时间！就看谁能耗得过谁！”

　　他走到王营长身边，看着这位同样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指挥官。

　　王营长看着宋书羽眼中不屈的火焰，又看了看周围重新抬起头来的战士们，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毅：

　　“书羽说得对！咱当兵的，啥时候被困难吓倒过？不就是一阵风吗？塌了，再盖！埋了，再挖！”

　　他手臂一挥：“都愣着干啥？动手！清理地窝子入口，抢救咱们的田，把塌了的墙，给老子重新垒起来！而且要垒得比之前更结实！”

　　“是！”

　　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战士们再次行动起来。沮丧被更加顽强的斗志取代。是啊，建设边疆，哪有那么容易？风沙，不过是他们需要征服的第一个，也是最常见的敌人而已！

　　宋书羽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人群，看着那在废墟上再次燃起的斗志，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没有摧毁他们的营地，反而淬炼了这支队伍的意志。

　　希望，总与荆棘相伴而生。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风沙洗礼中，让希望扎根，让荆棘退却。他望向西边那片依旧神秘的沙海，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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