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亲归家

　　明若泠此时正从灵泉中缓缓起身，水珠顺着她莹白的肌肤滚落。

　　这几日的闭关终于将此前雪球传输给她的传承记忆融会贯通。

　　回到公寓二楼指尖轻触茶几上的传音玉佩。

　　“小姐，今日卯时夫人的玄霜影卫传来密讯，过两日便随家主回府了。”云霜的声音透过玉佩传来。

　　玉佩第二道留音更为凝重：“四小姐这已遣人来了多次，都以探望小姐为由，但夫人出府前交代过不准任何人靠近大房院子。”

　　明若泠玉白的指甲在玉佩上刮出细响。

　　她垂眸望着沙发上熟睡的铃知，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小书灵柔软的发丝。

　　铃知蜷缩成一团，呼吸均匀，偶尔发出几声含糊的梦呓，像是坠入了什么有趣的梦境。

　　“雪球！”

　　她忽然轻声开口，嗓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这具身体的父亲，和弟弟妹妹。”

　　指尖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看向正趴在软垫上摆弄平板的雪球。

　　“能在你的数据库里搜索到他们的信息吗？”

　　“稍等哦。”

　　雪球立刻竖起耳朵，蓬松的尾巴轻轻一甩，淡蓝色的光幕从屏幕中浮起，无数细小的符文如流水般滚动，映得它的瞳孔忽明忽暗。

　　明若泠静静等待着，目光落在窗外那盆绿萝，在这个特别的界面里它泛起了生机。

　　——她对这个“家”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她的生机会继续存在吗。

　　清醒至今，她只见到了母亲乔雅月，而那位传闻中威严的家主父亲、未曾谋面的弟弟妹妹，对她而言，不过是记忆中的几个模糊称谓。

　　他们会接受“全新”的明若泠吗？

　　会相信……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痴儿了吗？

　　她抿了抿唇，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忐忑。

　　随后又转念一想，如果不能接受，大不了她自己一个人也能闯出一片天，不必担心未发生的事情。

　　“找到啦！”

　　雪球忽然欢叫一声，尾巴高高翘起，将光幕推到明若泠面前。

　　上面不仅有每个人的个人信息，还有相貌数据生成像。

　　“她”的父亲：明敬，化形境中期。

　　只见画像上玄衣墨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严肃，但是看着还很年轻。

　　最下面有一行备注：「曾为救治明若泠走遍九大险地，独闯东洲冥渊荒原时遭血煞盟伏击，重伤而归」

　　原来！明夫人是因为这件事才匆匆出府的吗？

　　血煞盟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明若泠继续滑动看向下一张。

　　大哥——明惟清，年岁十七

　　融灵境初期，天生寒髓灵体，变异冰灵根，灵根延展出冰脉，炼丹时寒气内敛，成丹率极高，尤其擅长炼制冰属性丹药。（丹符双修，兼修剑道）

　　眼前影像都能看得出来，身形修长挺拔，面容清冷如霜，眉目间自带一股凌厉剑意。

　　着靛青色窄袖剑袍，袖口暗绣丹鼎纹样，腰间悬一枚青玉符令。

　　小弟——明惟澈，七岁（双胞胎哥哥）

　　觉醒境中期，雷火双灵根，符道天赋卓绝，眼前的小弟竟然留着一头乌黑短发，还有一条呆毛翘起，笑嘻嘻的露出虎牙，手腕上系着辟火符珠。

　　小妹——明若潇，七岁（双胞胎妹妹）

　　觉醒境中期，水木双灵根，丹道感知敏锐，天生拥有药灵之息，能凭直觉辨别药性。杏眼樱唇。小小的人儿跟她的长相还有些相似。

　　明若泠没想到弟妹还是双胞胎，明家以“丹符双绝”闻名，因三子天赋迥异，青桑人都笑称“明家大房长子炼的是丹，二子玩的是火，幺女种的是祸。”

　　很少人提起大房长女，只在暗地里笑称一句“长女痴”罢了。

　　光幕最后，还附了一张全家留影——

　　明敬负手立于厅中，眉目沉静；乔雅月含笑执扇；明惟清站在父亲身侧，手中捧着一卷阵图；

　　明惟澈剑指夹着一张符纸故作老成的站在大哥明惟清面前；而小小的明若潇，正踮脚往痴傻的明若泠发间插一朵海棠。

　　明若泠怔怔望着这一幕，胸口忽然有些发闷。

　　——原来这具身体，从未被家人放弃过。

　　脑海里浮现诸多记忆碎片，有大哥带着小小的她去逛热闹的街市，问她喜欢什么，她虽然从不回应，大哥却不以为意，将所有好玩的好看的都买给她。

　　还有小弟一刀一刀的为她雕刻人偶，觉醒灵根后为她钻研丹术。

　　小妹圆脸杏眼每天叽叽喳喳的跑来找“她”玩，陪她一整天……

　　明家大房人人天赋卓绝，想必这就是二房起妒的原因吧。

　　明惟清——比她那二堂哥早出生，又是现任家主的长子，生来便是明家正统继承人。

　　连长老们与他说话都需斟酌三分，落后的那一个自然稍逊色几分。

　　而她本是大房嫡女，按礼制当为“大小姐”，但因整个明府未分家，二房先有两位女儿，她实际排行第三。

　　还有一位未成婚的三叔……

　　据说二房前两位小姐因天赋平庸，不得二房长辈重视，存在感不强，觉醒灵根后便自行离府，从此杳无音信。

　　虽无明令，但府中仆从皆心照不宣地唤她“大小姐”，毕竟二房那两位早已被遗忘。

　　她自幼神魂残缺痴傻，大房府中上下都只亲切的喊她一声“小姐”，为了家族对外称“三小姐”。

　　明若泠心中感叹，这家族关系真是错综复杂。

　　“主人？”雪球歪头，耳朵抖了抖，“你……还好吗？”

　　明若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嗯。”她轻声道，“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家人如此珍视那个痴儿？没想到自己竟要顶替这份深情？还是没想到——

　　她究竟该以什么身份，面对这些“陌生人”？

　　雪球往她怀里跳去拱了拱身体，明若泠下意识的抱紧它，仿佛抱住了某种慰藉。

　　梧桐阁偏房内，还燃着一盏烛火，云霜将其吹灭后便躺下了。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像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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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洲——冥渊荒原。

　　一片灰褐色的荒原寂静无声，风卷着沙砾掠过龟裂的地表，发出细碎的呜咽。

　　远处，几株枯槁的“血骨树”歪斜着枝干，像几具被钉死在荒野的骸骨，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可谁也不知道——

　　这片看似空无一人的荒原上，正蛰伏着一队人马。

　　所有人服下了明家特制的“隐踪丹”，丹纹中融入了隐匿符咒，连吐息都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为首的男子静立如山，玄色衣袍在风中纹丝未动，发丝却因先前的激战微微凌乱。

　　他指尖摩挲着一枚裂开的玉符，眸色沉冷如渊。

　　此人正是明家现任家主——明敬。

　　而站在他身侧的素衣女子，眉目如画却隐含煞气，手中一柄“雪魄剑”泛着幽幽寒光。

　　赫然是明夫人——乔雅月。

　　任谁都绝对不会想到，那个平日里总是温柔似水、和蔼可亲的家主夫人，竟然也会有如此令人胆寒的一面！

　　半月前，明敬为寻一株千年“九幽冥兰”独赴冥渊荒原。

　　此物乃救治明若泠神魂缺失的关键，需在月晦之夜采摘，否则药性全失。

　　可是消息竟然走漏了……

　　血煞盟派出二十余名精锐，由化神中期的长老“血鸠”带队，还驱赶了三头高阶妖兽“噬魂豹”围剿。

　　明敬的修为虽然也达到了化形境中期的境界，但与专修邪功的血鸠相比，实力上还是稍逊一筹。

　　在这场激烈的对决中，明敬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更麻烦的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连他惯用的“雷殛符”都被提前设了反制阵法。

　　酣战多日，近侍重伤两人，丹药符箓耗尽。明敬一剑斩断血鸠左臂，自己肩头却也中了“腐心毒”。

　　万般无奈，他只好捏碎了夫妻间的传讯玉符。

　　“明敬——”

　　明夫人乔雅月人未至，声先到。

　　一道雪亮剑光劈开晨雾，剑光带出一张高级【雷火诛邪符】，精准落到噬魂豹身上。

　　符箓释放的狂暴的雷火之力直接将一头噬魂豹致死。

　　她踏风而来，身后还跟着二十名乔家“玄霜影卫”，个个都是融灵境巅峰。

　　血鸠脸色大变：“乔家的人怎么会……”

　　“很意外？”明夫人冷笑，剑尖直指他咽喉，“动我夫君之前，没打听过乔氏最护短么？”

　　明若泠若是在场肯定惊讶不已，温温柔柔的娘亲还有这么飒爽的一面。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单方面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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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杀戮已经过去多日，凛冽的风卷着沙尘掠过焦土，远处残存的煞气仍在低啸，如同怨魂呜咽。

　　隐踪丹的药效未散。

　　明夫人瞥了眼丈夫肩头的伤，忽然伸手按在伤口上。

　　“嘶……”明敬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知道疼了？”她压低声音，指尖却渡过去一缕治愈灵力。

　　“独闯荒原很威风？传讯符非要等到油尽灯枯才用？”

　　明敬轻咳一声：“夫人，有外人在……”

　　“闭嘴。”明夫人瞪他，“回去再算账。”

　　“泠儿……怎么样了？”

　　明敬看向身侧的夫人，想到之前她传音的消息，忍不住开口。

　　明夫人指尖微蜷，她沉默片刻，终是摇了摇头：“嗯醒来了，具体的……待回府再说吧。”

　　明敬凝视她片刻，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未尽之意。

　　但荒原煞气未散，并非深谈之地，他只得压下心中疑虑，沉声道：“好，先回去。”

　　历经数日休整，修为已然恢复，他们一行决意直接运用传送符返回明府。

　　明夫人轻轻颔首，想到泠儿所说再加上自己在后山查到的东西，眸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此事牵扯甚深，若此刻告知夫君，以他护短的性子，怕是会立刻杀回明家，反倒打草惊蛇。

　　有些账，还得当面清算。

　　远处，最后一缕夕阳没入地平线。

　　血骨树的影子，悄然蔓延到他们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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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若泠想了想时日差不多了，闭关三月，外界应当已过去七日。她抬眸望向空间内漂浮的流云，轻声道：“是时候了。”

　　“主人～我也想出去！”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臂突然从身后环住她的脖颈，铃知将下巴抵在她肩头轻轻磨蹭。

　　蹲在一旁的雪球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异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捏着嗓子学舌：

　　“主人~带人家出去嘛~”

　　它甚至夸张地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前爪作捧心状。

　　“蠢猫！”

　　铃知松开明若泠，转身甩出一道星芒。

　　雪球敏捷地翻滚躲开，吐着舌头做鬼脸：“略略略，羞羞脸！”

　　明若泠唇角微扬，掌心泛起柔和的灵光。左手抚过铃知发顶时，几缕星辉缠绕而上；右手揉了揉雪球耳朵，惹得小家伙发出咕噜声，雪球这家伙越来越像猫了。

　　“你们在空间里是安全的，要是有人看出你们的特别之处，我目前的实力保护不了你们。”

　　两小只突然安静下来，铃知抓住她的袖角，雪球也端正蹲好，空间里的流云似乎都凝滞了。

　　“等我再强一些吧！”

　　明若泠最后捏了捏雪球肉垫，身影逐渐虚化，“到时候带你们去看...真正的星河。”

　　明若泠指尖轻点，闺房四周的灵纹如水波般褪去，闭关清冷气息随之消散。

　　她拿起案上的传音玉佩，一缕灵气注入，玉面泛起莹莹微光。

　　此时，梧桐阁庭院的梧桐树下，风阑、云霜、雪霁、雨酥四人正盘膝而坐，周身灵力流转，修习着明若泠分别赐予她们的法诀。

　　微风拂过，落叶纷飞，却未扰四人分毫。

　　忽然，雪霁眼眸一睁，瞥见云霜腰间玉佩正泛着淡淡灵光，连忙轻推她：“云霜，玉佩亮了！”

　　云霜低头一看，先是一怔，随即眉眼舒展，笑意盈盈：“是小姐！小姐出关了！”

　　话音未落，四人已同时收势，灵力归元。风阑利落地拂袖起身，雨酥轻快地整理裙摆，雪霁则已快步走向阁外，云霜握紧玉佩，眸中满是欣喜：“快，去迎小姐！”

　　四人步伐轻盈却迅捷，穿过回廊，朝明若泠的闺阁赶去。

　　忽地，庭院阴影处如水纹微漾，一道玄色身影无声闪现——正是此前明夫人送给明若泠的影卫。

　　他身形如雾，在四人跟前低语几句，随即又如鬼魅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霜眸光一肃，四人相视一眼，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房门虚掩，云霜等人径直入内，便见明若泠慵懒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正摩挲着一枚青玉简，玉面灵纹流转，似在推演什么。

　　“小姐！”

　　雨酥福身一礼，声音轻快却隐含急切，“方才玄霜影卫来报，家主与夫人已归府！”

　　明若泠指尖一顿，玉简灵光倏然熄灭，终于回来了，原主的父亲。

　　云霜敏锐察觉她的紧绷，悄然绕至身后，素手轻搭上她的肩，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着，柔声宽慰：

　　“小姐，家主一直记挂着您的，若是知晓您如今能修炼了，想必更是高兴！”

　　明若泠低应一声，指尖无意识蜷紧袖角。明夫人与妈妈长得相似，明家主之前看过数据成像，也跟爸爸长得相似，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沉默片刻，她忽抬眸望向四人，嗓音轻若飘絮：“父…父亲……平日喜好何物？”

　　风阑与雪霁对视一眼，雨酥已机灵答道：“家主与夫人一样最爱‘寒潭烟翠’，去年得的那罐灵茶还未开封呢。”

　　云霜补充：“平日里素爱研究各种法诀！”

　　余下之话，她并未言明，实不愿提醒小姐昔日失魂之症。府中众人皆知，多年来家主与夫人于小姐身上所倾注的精力。

　　明若泠颔首，表示了解。

　　她轻吸一口气，眸光渐稳：“走吧，我们去前院。”

　　心中暗自向空间中的雪球嘱咐，让其帮忙寻找合适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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