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黑暗中相拥的星火

　　“陆……辰……不要……放弃……‘起源’……在……‘心’中……”

　　那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在陆辰近乎凝固的意识和死寂的黑暗中，漾开了一圈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是林夕！即便在深度昏迷中，她的潜意识，或者说她作为“钥匙”最本质的核心，仍在挣扎，仍在试图传递信息！

　　“起源”在“心”中？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起源代码”藏在某个具体的地方？还是指……它存在于意识或情感的深处？

　　陆辰混乱的大脑无法进行清晰的思考，剧痛和庞杂的信息流依旧在撕扯着他的理智。但他死死抓住了这缕意念，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林夕冰凉的额头上，用尽全部残存的精神力，试图回应，试图建立更稳定的连接。

　　“我在……夕夕，我在……坚持住……”他的意念如同在暴风雪中跋涉的旅人，微弱而艰难地传递过去。

　　没有明确的回应。但那枚“月光螺”上闪烁的无色星辉，似乎因为他的靠近和呼唤，而稍微稳定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飘摇欲熄。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时间失去了标度。陆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他紧紧抱着林夕，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逐渐冰凉的身体，意识在剧痛、混乱以及与林夕那微弱意念的断续连接中浮沉。

　　他回忆着与林夕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校园里那个看似普通却让他不由自主被吸引的女孩，到后来卷入重重危机，见证她一步步觉醒，成为肩负重任的“钥匙”……她的笑容，她的泪水，她的坚强，她的决绝……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过，与那些不属于他的、庞杂的“钥匙”信息交织、碰撞。

　　痛苦加剧，但他死死咬牙支撑。他知道，如果他先崩溃了，那么怀中这个女孩，这黑暗中最后的星火，也将彻底熄灭。

　　“摇篮”依旧死寂，“母亲”毫无声息。这里仿佛成了被宇宙遗忘的角落，只剩下两个相拥的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就在陆辰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混乱彻底吞噬的边缘，他脑海中那些属于林夕的记忆碎片里，一段被尘封的、关于她童年的模糊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在她父母“失踪”前，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小小的林夕坐在父亲苏青博士的膝盖上，摆弄着一个用普通贝壳和电线简单串联起来的、闪烁着微弱 LEd 灯的小玩具。苏青博士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笑着说：

　　“夕夕你看，即使是最简单的材料，只要连接的方式对了，蕴含着‘心’的指引，也能发出照亮黑暗的光哦。这世上最强大的‘代码’，从来都不是刻在石头或者芯片上的，而是写在每一个渴望守护、渴望存在的‘心’里。”

　　当时年幼的林夕并不完全理解，只是咯咯笑着。但这段记忆，连同父亲那温柔而笃定的眼神，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潜意识深处。

　　“心”的指引……写在“心”里……

　　陆辰猛地睁开了眼睛，尽管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混乱的思绪中，仿佛劈入了一道闪电！

　　“起源代码”……它可能根本不是一段具体的数据、一个物理的物件！它可能是一种……理念？一种存在于所有生命意识深处的、关于“存在”本身的最底层逻辑或者说……“权限”？

　　“钥匙”的作用，或许就是调动和引导这种存在于集体意识深处的“起源”力量！

　　而林夕所说的“在心中”，不仅仅是指她自己的心，更可能是指……所有愿意守护、渴望存在的生命的心！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暂时压过了脑海中的剧痛。

　　他再次将精神集中，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庞杂的技术信息，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希望与坚持，都凝聚成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念头，通过那微弱的意识连接，传递向林夕，传递向她胸前的“月光螺”——

　　“我明白了……夕夕……我们……一起……”

　　他不是“钥匙”，他无法直接调动那所谓的“起源代码”。但他可以是桥梁，是放大器，是守护着“钥匙”的、那颗最坚定的“心”！

　　在他的意念与林夕那微弱的潜意识，以及“月光螺”最后星辉共鸣的刹那——

　　异象发生了。

　　首先，那点无色的星辉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持续地亮了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仿佛拥有了根基。

　　紧接着，以那点星辉为中心，一丝丝、一缕缕极其纤细的、同样无色的光丝，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开始向着四周的黑暗蔓延！它们并非照亮黑暗，而是仿佛在……“连接”黑暗！

　　陆辰震惊地感觉到，随着这些光丝的蔓延，原本死寂、冰冷的“摇篮”空间，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回应”开始苏醒！那不是“母亲”的意识，而是“摇篮”本身，这个古老造物最基础的、维持存在的“本能”，在被这一点源自“心”的光芒所触动、所唤醒！

　　同时，他怀中林夕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这一点光芒，这两颗在绝境中相拥的心，竟然真的开始引动奇迹！

　　然而，就在这希望的萌芽刚刚探出头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不祥意味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

　　陆辰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远处，“摇篮”那原本浑然一体的乳白色“墙壁”上，不知何时，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缝隙！

　　一股与“摇篮”生命气息截然相反的、带着腐朽、死寂与冰冷吞噬意味的能量，正从那缝隙中，如同毒蛇般，悄然渗透进来！

　　是“收割者”？！它们竟然找到了即便在“归零”后隐匿起来的“摇篮”？！

　　不……不对！

　　陆辰死死盯着那道缝隙和渗透进来的能量，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能量……与之前“蛇”派使用的、与“影”身上的……同源！

　　是“蛇”派的残党？！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在“归零”之后的世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归零”协议并未完全清除他们？或者说，“舵手”……还掌握着连赵强都不知道的、更深层的权限？！

　　内忧外患，在这最后的避难所，在这希望刚刚萌生的时刻，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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