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便当贴与胸膛的邂逅

　　时间仿佛被冻结成了坚冰。

　　林夕的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那个向前“袭击”的可笑姿势。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陆辰胸膛肌肉在一瞬间的绷紧，以及透过薄薄衬衫传来的、强健而有力的心跳节奏——咚，咚，每一下都像重锤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周围鼎沸的人声、餐具的碰撞声、窗外的鸟鸣……所有声音都诡异地褪去，消失在一片真空般的死寂里。她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一方令人绝望的空间——陆辰那张近在咫尺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他胸前那张色彩鲜艳、画风萌贱的q版包子脸便当贴。

　　那便当贴粘得异常牢固，仿佛生来就该长在那里，与他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形成了刺眼而荒诞的对比。

　　陆辰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先是落在自己胸前那张突兀的纸片上。他的视线在那q版的自己——鼓起的腮帮子、倔强的呆毛、以及旁边那行“谁敢打扰本宝宝思考人生！”的小字上——停留了足足有三秒钟。

　　那三秒，对林夕而言，漫长得如同三个世纪。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上移，掠过她那只还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最终，牢牢锁定了她的脸。

　　没有预想中的震怒，没有厉声的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的眼神深邃得像结冰的湖面，冷冽，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力量，将林夕从外到里剥解得一丝不挂。

　　林夕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连呼吸都停滞了。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耳膜嗡嗡作响，脸颊和脖颈火烧火燎，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承受着这凌迟般的注视。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以他们两人为圆心，一圈圈地安静下来。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退去，无数道好奇、惊愕、看好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这戏剧性的一幕上。

　　“我的天……”她甚至能听到身后不远处，周晓薇倒吸凉气的声音，充满了“完蛋了”的绝望。

　　就在林夕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或者羞愧而晕厥过去时，陆辰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暴怒地撕下便当贴揉成一团，也没有冷笑着嘲讽。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

　　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

　　指尖轻轻捏住了便当贴的一个角，仿佛那是什么需要小心对待的精密元件，平稳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将它从自己的衬衫上揭了下来。

　　剥离的瞬间，发出极其轻微的“嘶啦”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立刻将便当贴扔掉，而是用两根手指夹着，举到眼前，再次垂眸，认真地端详起来。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是觉得被冒犯了吗？是在思考如何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肇事者”吗？还是在……欣赏？

　　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连林夕自己都觉得荒谬。

　　终于，他看够了。目光从便当贴上移开，重新落在林夕脸上。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林夕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一丝探究？或者说，是确认。

　　他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将那张便当贴，用指尖轻轻对折了一下，然后，在周围所有人（包括林夕）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神色平静地，将它放进了自己衬衫的左边口袋——那个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这个动作，比任何斥责、任何质问都更具冲击力。

　　林夕彻底懵了。大脑cpU因为过热彻底烧毁，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情景。他……他把那画收起来了？还放在了口袋里？这是什么意思？是保留“罪证”秋后算账，还是……？

　　陆辰没有再给她任何解读的时间。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流程，神情淡漠地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衬衫领口，然后，迈开长腿，从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林夕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第二眼。

　　清冽的皂角香气再次掠过鼻尖，带着他独有的、冰冷的压迫感，渐渐远去。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食堂门口，周围被冻结的空气才仿佛“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压抑的议论声、低笑声、惊叹声如同解封的洪水，轰然爆发，瞬间将依旧呆立在原地的林夕淹没。

　　“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女生是谁啊？胆子也太大了吧！”

　　“陆辰居然没发火？还把画收起来了？”

　　“这是什么新型引起注意的方式吗？”

　　“快拍下来没有？！绝对能上校园论坛头条！”

　　周晓薇一个箭步冲过来，用力摇晃着林夕的肩膀，声音都在发颤：“小夕！小夕你没事吧？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血溅食堂了！可他……他最后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完全看不懂了？！”

　　林夕被她晃得回过神来，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她扶着餐桌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她也完全看不懂。

　　陆辰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想。没有愤怒，没有尴尬，只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以及那个将“罪证”收入囊中的、令人费解的动作。

　　这比直接骂她一顿，更让她感到不安和……心悸。

　　就在这时，林夕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震动，突然亮了起来。一条来自班级学习委员的群发通知，赫然弹了出来：

　　【紧急通知】本学期跨学科创新实践课题分组名单已确定，请各位同学自行登录教务系统查询。本次课题要求严格，计入期末总评，请务必重视！】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教务系统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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