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磐岩座前说本心，四子悟道入红尘

　　磐岩境中，云海静谧。

　　往日里最是喧嚣的几处洞府，此刻却都门户紧闭，沉寂得仿佛连风都绕着走。

　　龙潭不见波澜，潭水深邃如墨，映不出天光，只映着一条盘踞在水底、陷入沉思的龙影。

　　梧桐林不闻凤鸣，落叶无声，灼华只是静静地看着一朵仙葩从绽放到枯萎，周而复始。

　　玉山青霭凝滞，山中灵兽都感受到了主人心绪，变得悄然无声。

　　就连陆压，那终日里异常嬉闹的山头，也彻底熄了焰火，只余下一缕青烟，懒懒地盘旋，如同主人心中那无处发泄的憋闷。

　　那一声“以势压人”，那一句“天平的支点”，重重地烙印在四个小家伙心头。

　　他们逼退了天帝，护住了杨家，在三界众生面前挣足了颜面。

　　可为老爷眼眸中没有半分赞许，这些日子反复思量，比过往千年修行加起来还要煎熬。他们推翻了自己过往对“对”与“错”的所有认知，又在废墟之上，艰难地尝试着重塑自己心。

　　就在四人心思各异，苦苦求索之际，一个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声音，在他们识海中响起。

　　“都来我这里。”

　　茶亭依旧。

　　钟离早已安坐其中，石桌之上，四只白玉茶盏一字排开，茶汤正升腾着袅袅雾气，那茶香有安抚神魂、涤荡尘思之效。

　　玄铮、陆压、灼华、怀瑾四人自云雾中现身，默默地走到亭前，对着钟离躬身行礼，谁也不敢先开口。

　　“坐吧。”钟离轻轻抬手示意。

　　四人依言落座，空气安静得可怕，连茶雾升腾都显得小心翼翼。

　　钟离这才扫过四人，将一杯茶，推到了最为沉稳的玄铮面前。

　　“闭门思过已有些时日，”他淡淡开口，“你们心中，可有答案？”

　　玄铮抬起头，迎上钟离目光，那双眼中不再有迷茫，多了一分澄澈。他站起身，再次躬身行礼。

　　“回老爷，弟子有答案了。”

　　“弟子曾以为，守护，便是凭借实力，护住亲友，锄强扶弱。但经此一事，弟子方才明白，真正的守护，并非仅是护住亲友。”

　　“我等要守护的，是那维系着万物运转、让天规与人理得以共存的平衡本身。失了平衡，一切都将倾覆。我之道当为‘衡’，不偏不倚，为秩序找到支点，在人理中遵从规则，在规则执行中保障人理。”

　　钟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陆压。

　　陆压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赫然，但他还是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道：“老爷，我也想明白了！我以前觉得，看见不平事，上去干就完了，烧他个底朝天，那叫痛快！可现在我懂了，我那太阳真火，太过霸道，它能烧尽邪祟，也能点燃干柴，烧毁无辜良田。”

　　“力量本身没有对错，错的是用力量的人没脑子！我的道，还得是‘破邪’，但以后我会先看清楚，什么是真正的‘邪’，再动手！绝不让火焰，烧到不该烧之人！”

　　“善。”钟离目光柔和了几分，落在了灼华身上。

　　灼华站起身，对着钟离盈盈一拜，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回老爷，灼华曾以为，慈悲便是救助每一个受苦生灵，让他们免于苦难。但瑶姬仙子之事，让我看到，仙道千年孤独，与凡尘百年团圆，孰是孰非，难以一言蔽之。”

　　“一朵花，有盛开的绚烂，亦有凋零的静美，这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真正的慈悲，或许并非是阻止每一次死亡，而是尊重每一个生命的选择，并为他们守护那份选择的权利与希望。灼华之道，当为‘生’，以涅盘之火，守护那份薪火相传、百折不挠的生命之光。”

　　最后，是怀瑾，他有些羞涩地站起身，小声却清晰地说道：“老爷……怀瑾以前觉得，麒麟主祥瑞，只要我们不去招惹是非，世界就会和平。可……可坏事不会因为我们躲起来就消失。”

　　“怀瑾想明白了，与其被动地等待和平，不如……不如主动去创造祥瑞。善良若无力量，便是软弱；祥瑞若不行走，便只是传说。怀瑾之道，当为‘善’，愿以己身，化为行走的祥瑞本身，所过之处，春风化雨，善念萌发。”

　　听完四人的话，茶亭之内，陷入了长久宁静。

　　钟离轻笑出声。那笑容如同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了亭中所有凝重。

　　“很好。”他赞叹道，“你们，确实在认真反思了，也都找到了自己的路。”

　　“道，不在书中，不在法中，而在你们每个人心中。今日你们能悟到这一层，这些时日闭关，便没有白费。”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肃穆起来，“既然你们都已明了自己的道，那么，这场玄门杀劫就是最好的历练场。”

　　“封神榜已出，此次大劫席卷玄门三教，波及人、神、仙、妖。这人间，即将化为一座战场，天地布局，众生为棋。”

　　看着四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钟离语气却依旧温和，没有丝毫压迫感。

　　他伸出手，掌心之上四枚由夜泊石雕琢而成的玉符，静静地悬浮着。

　　“我不会再给你们具体的任务。你们的道，由你们自己去亲身体悟。”

　　“入此红尘杀劫，去看，去听，去感受。去看那仙神如何争斗，去看那凡人如何求存。至于是否要出手，何时出手，如何出手，全凭你们本心，依据你们今日所言之道，自行判断。”

　　“我只有一句叮嘱：不偏不倚，三思而行。”

　　他将四枚玉符，分别送到四人面前。

　　“此符，是我改进后的磐岩玉符。平日里，若遇心中不解，可将神念渡入其中，我自会与你们相谈。符中，亦封印了我全力一击。若遇你们无法力敌之强敌，或是到了需以雷霆手段一锤定音之时，捏碎此符，神力自会显现。”

　　“届时，无论你们身在何方，我也能即刻感应到玉符方位，出现在你们附近。”

　　钟离看着他们，眼中满是鼓励与信任。

　　“但记住，神力一出，玉符即毁。何时动用，如何动用，望你们三思而行。我不希望你们依赖它，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你们用自己的智慧与心，去走完这场历练。”

　　“去吧。不必畏惧，也无需迷茫。你们背后，永远有我。”

　　“弟子，遵法旨！”

　　玄铮、陆压、灼华、怀瑾四人同时起身，对着钟离，行了一个弟子礼。

　　他们各自接过玉符，那温润触感，暖人心脾。

　　再抬起头时，四双眼眸之中，已再无半分稚气。

　　他们对视一眼，随即化为四道流光冲出了磐岩境，投向了那片……风雨欲来、杀机四伏的洪荒大地。

　　茶亭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钟离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他望着四道流光消失的方向，直到它们彻底融入天地之间，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四个小崽子……。”
　　http://www.hlys.cc/47233/23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