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被逼娶冰山妻（143）

　　暗潮逆流，自四面八方侵蚀着帝国的肌体。然而，就在这危机四伏、人心浮动之际，一些微弱的、却坚韧不屈的星火，开始在黑暗中倔强地闪烁，证明着这个王朝尚未彻底沉沦的血性与风骨。

　　**黄河，风陵渡北岸。**

　　断后的战斗惨烈到了极致。韩擎率领的两个营，如同磐石般挡在渡口前，面对数倍于己的狄军先锋骑兵，死战不退。箭矢早已用尽，刀剑卷刃，便用拳头，用牙齿！

　　韩擎身被数创，左臂无力地垂下，仅凭右手挥舞着一柄夺来的弯刀，状若疯虎。他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防线不断被压缩。

　　“将军！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浑身是血，嘶声喊道。

　　韩擎望着身后终于开始远离南岸的最后几条渡船，啐出一口血沫，咧嘴一笑，笑容在血污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撤？老子接到的军令是断后！船未走远，岂能后退？！”

　　他猛地转身，对着仅存的数十名士兵吼道：“弟兄们！怕不怕死？！”

　　“不怕！！”残兵们发出震天的怒吼。

　　“好！”韩擎举起卷刃的弯刀，指向汹涌而来的狄骑，“随我，杀——！”

　　这数十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发起了最后一次决死的反冲锋。鲜血染红了黄河滩涂，他们的抵抗，为南岸的布防，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个时辰。韩擎力战而竭，身中数十创，壮烈殉国。然而，直到他倒下，渡口始终未曾落入狄军之手。这簇星火，以最惨烈的方式，燃尽了自己，照亮了身后。

　　**江南，嘉兴府城外。**

　　一伙由汪直麾下悍匪与倭寇组成的上千人的队伍，正在猛攻城池。知府早已闻风而逃，城内守军不足三百，人心惶惶。

　　就在城破在即之际，一名身着青色官袍、年约四旬的官员，手持长剑，登上了摇摇欲坠的城楼。他并非武将，而是嘉兴府通判，**陆明远**，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管刑名钱谷的文官。

　　“吾乃嘉兴通判陆明远！”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守土有责，岂容贼寇猖獗？！城内青壮，随我上城！妇孺老弱，搬运滚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率先挽弓，一箭射翻了一名试图攀城的倭寇！城上守军和少数被鼓舞的青壮，见文官尚且如此，顿时士气一振，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滚木礌石如雨而下，竟暂时击退了海盗的攻势。

　　陆明远并非韩擎那样的猛将，他不懂兵法，武艺稀疏。但他以文官之身，持剑立于危墙之上，其所展现出的气节与担当，却成了守住嘉兴城最关键的精神支柱。这簇星火，不耀眼，却温暖而坚定，点燃了绝望中的人心。

　　**京城，刑部大牢。**

　　卫铮面对来自某位权势显赫的国公（与李崇有姻亲，未被彻底清算）的施压。对方派人传话，要求他“网开一面”，释放其一名涉案的子侄，并暗示事后必有厚报，否则“后果难料”。

　　卫铮听完来人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反问：“《大周律》乃国之准绳，岂容私情枉法？卫某职责所在，依法办事，不问后果。”

　　他非但没有释放人犯，反而以此为由，加大了对该勋贵家族其他不法之事的调查力度，顶住了巨大的压力。他没有杜宏那般先斩后奏的权力，但他以其对律法的绝对忠诚和不为所动的刚直，守护着帝国法度的尊严。这簇星火，冰冷而纯粹，在污浊的泥潭中，固执地燃烧着。

　　**陇右与西叛交界，一处无名山谷。**

　　一支由数名“刺穹营”残部组成的侦察小队，在队长**石虎**（野狐岭幸存者之一）的带领下，已然断粮三日，依旧潜伏在敌后，监视着慕容恪大军的粮道动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如同野人。

　　“头儿，撤吧……再待下去，兄弟们都得饿死在这儿……”一名年轻队员虚弱地说道。

　　石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依旧锐利如鹰，盯着山谷下方蜿蜒的叛军运粮队：“杜相说过，我们是帝国的眼睛和匕首。眼睛瞎了，匕首钝了，这仗还怎么打？再坚持一下，摸清他们下一次大规模运输的时间和路线，就是大功一件！”

　　他们靠着挖掘草根、捕捉蛇鼠充饥，硬是在敌后坚持了整整十天，最终成功将一份极其重要的情报，送回了函谷新防线。这簇星火，微弱而顽强，在最危险的敌后，为帝国提供着不可或缺的视野。

　　韩擎的血战，陆明远的守城，卫铮的刚直，石虎的坚韧……这些分散在帝国各处、身份各异的人们，或许彼此并不相识，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某种共同的东西——忠诚、勇气、责任与不屈。

　　杜宏这把大火虽然熄灭了，但他所代表的那种精神，却化作了这些星星点点的火种，散落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它们或许无法立刻驱散所有的黑暗与逆流，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证明着这个帝国的脊梁尚未折断，希望，也从未真正离去。

　　星火不灭，传承不息。在这至暗时刻，这些微光，正悄然汇聚，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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