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婚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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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林名虎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那粗糙的手指甚至不敢用力碰,“这、这东西太贵重了!姑,这得多少钱!”

  “这就见外了!”姜佑宁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就是我前两天,自己闲着没事拿麻绳编着玩的,不值钱!”

  “你这丫头,还有这手艺?”林志文也凑过来看,啧啧称奇,“真是心灵手巧!”

  “是啊!”赵佳桂也拿起一个细看,越看越满意,“这手艺要是放在过去,光是给大户人家做婚庆的物件,都够吃喝不愁了!”

  被长辈们这么一夸,姜佑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两个小小的身影“蹬蹬蹬”从屋里冲了出来。

  姜佑宁定睛一看,正是林功乐和林功邦,此刻的他们两个,满头的头发都被扎成了冲天小辫,还都系上了红头绳。

  一张小脸也不知抹了多少粉,跟添了层白面似的,脸蛋上又一人一边点了两坨红彤彤的胭脂。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高原红”。

  赵金花跟着从屋里晃悠出来,瞅见一院子人都在那儿乐,立马叉起腰,一脸理直气壮:

  “笑啥笑!俺们家这俩小子可是头一回当喜童,那不得好好捯饬捯饬!”

  这俩小的可不是来给林辉祖当普通花童的。

  他俩岁数小是不假,可论起辈分,那是和林名虎他爹一辈的!

  让爷爷给亲孙子当花童,那可不就乱套了嘛。

  “佑宁姐!太磕碜了!”林功乐小嘴撅得老高,都快能挂油瓶了。

  林功邦也嘟囔:“就是!那名繁要是瞅见了,指不定咋笑话我呢!”

  “嘿!你俩小崽子还不乐意了?”赵金花眼睛一瞪,“给你俩化妆才费老劲了呢!”

  “你俩可是这婚礼的重要角儿!”姜佑宁摸了摸林功乐的小脑瓜。

  “没你俩抱着火盆,这婚它都办不圆满!别忘了,完事还有礼钱拿呢!”

  其实很多地方讲究端火盆的孩子要男孩,但靠山屯不大计较这个。

  按这儿的规矩,是得给点礼钱,不多,也就一分半厘的,但对这俩小的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而上回卖栗子那点钱,就因为他俩左脚先进门,愣是被没收了。

  这回可得好好藏起来!

  林功乐想到这儿,偷偷四下瞄了瞄,发现娘没来。

  刘梦娣和李三凤在家看孩子呢。

  老话讲,婚书上有“妊娠之妇避开大吉”的说法,怕新人的喜神冲撞了孕妇的胎神。

  其实说白了,就是婚礼上人多手杂、挤挤插插的,孕妇来了也不安全。

  林功乐虽说松了口气,可多少也有点失落:自己虽然被画得有点怪,但还是想叫娘看看。

  “等晚上家去的,非得跟娘好好唠唠今儿这热闹不可!”林功乐扭头看了看一边的林功邦。

  此刻的林功邦正拿着一小块碎镜片,对着自己脸上那两坨红扑扑的胭脂左看右看。

  “我这脸上跟猴屁股似的,后天要是上去,名繁他们非得笑话我不可!”

  “你懂啥!”林功乐小手一叉腰,拿出长姐的威严,“娘说了,上台就得精神点!这叫喜庆!”

  话是这么说,可她一转头,看见旁边含笑看着他们的姜佑宁,那股子愁绪又涌了上来。

  她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学着爷爷林远仁的模样,摇头晃脑。

  “当姐难,当闺女也难!想当个好姐、好闺女更是难上加难呐!”

  林功乐这小话一出口,姜佑宁是实在是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我的好妹妹呀!”

  姜佑宁伸出两只手,一把将林功乐搂进怀里,在那张涂着胭脂、故作深沉的小脸上。

  左右开弓,把林功乐的小脸蛋,揉得乱七八糟。

  “哎呀!”林功乐一声短促的尖叫。

  刚才那点子小孩子的愁绪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惊慌。

  “我的脸!佑宁姐你干啥呀!”

  她从姜佑宁怀里挣脱出来,抢过林功邦手里的镜子赶紧看了看。

  顿时松了口气!

  “你搁这儿装啥小大人儿呢!”姜佑宁张开手就作势要再扑过去,“来来来,让你姐再稀罕稀罕!”

  眼瞅着姜佑宁还要下“毒手”,林功乐也顾不上感叹人生多艰了。

  慌忙一把薅住还在跟镜子怄气的林功邦,嗖嗖地就往外蹽!

  这要是再让佑宁姐这么揉搓几下,她这好不容易捯饬出来的妆容,非得彻底花了不可!

  到时候被按着重新画,那才叫真的“难上加难”!

  姜佑宁还不忘扯着嗓子补了一刀。“慢点跑!别摔了!摔了姐还给你画个更‘喜庆’的!”

  ……

  “噼里啪啦——!”

  红彤彤的爆竹炸响了,纸屑洋洋洒洒飘在北风里,却莫名添了几分暖意,碎碎亮亮地撒在两个新人身上。

  姜佑宁望过去,只见林辉祖推着自行车,驮着新娘子,正走在还有点残雪的村道上。

  爆竹屑落在他俩肩上、头发上,也撒在雪地里,星星点点,格外喜庆。

  林辉祖今天精神极了,穿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褂子。

  这年头时兴的就是黑、灰、蓝。

  当然,最时髦的那得数着军绿色,一般都是家里人有当兵的,从军队里淘汰出来的。

  要是谁能弄到一身军绿色,那才是真有面儿!

  新娘子也是一身蓝,但头发上别了一朵红绸花,像是手绣的,挺精巧。

  把她原本寻常的样貌衬得亮堂多了。

  姜佑宁点了点头,人都说新娘子是女人一辈子最好看的时候,真不假。

  爆竹声渐渐歇了,唢呐却猛地一声蹿起来,紧接着就跟上一串“呜哩哇啦”欢快的调子。

  吹唢呐的旁边还有唱秧歌的:

  (领):哎——!

  锣鼓敲起来嘞,秧歌扭起来!

  红绸子飘呀飘,欢庆新人来!

  (合):呦嘿呦嘿呦嘿哟!

  (领):林家的好儿郎嘞——

  模样赛过那古潘安!

  张家的俊姑娘嘞——

  美貌好似那貂蝉仙!

  (合):赛潘安呐,像青松!

  咱屯里就属他最能干!

  似貂蝉呐,甜心坎!

  手巧心善人人夸!

  (领):今日二人成婚配嘞——

  好比那并蒂莲开一朵!

  恩恩爱爱把日子过呦,

  红红火火甜又甜!

  (合):并蒂莲开一朵!

  小日子甜又甜!

  哎嗨哎嗨呦!

  乡亲们可劲儿鼓掌,像是要把这喜气抢着塞给小两口!

  “早生贵子乐呵呵嘞,白头到老幸福长!”其中就数姜佑宁拍得最响。

  (我们这边的仪式都不统一,隔着个屯子,他习俗就不一样。

  所以可能和各位了解的有些出入,勿怪勿怪!

  红的还好说!白的是真的完全不一样!几年前从城里来了个丧葬公司,因为不懂规矩,车都差点被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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