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庵外“尸体”,转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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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庵坐落在平凉城西郊外的栖霞山腰,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官道蜿蜒而上,两侧是茂密的松柏林,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林间响起鸟鸣清脆,倒更显山道幽静。天色刚亮,计划中的“角色”们便已各就各位。
在官道一处视野开阔的弯道旁,阿月裹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旧棉被,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时若跪坐在她身旁,用一块沾湿的破布,擦拭着阿月的脸颊和脖颈,让那由草药和灶灰调制的“病容”更加自然。阿月闭着眼,服用“龟息散”前,顾青舟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切记,无论发生何事,身体不可有丝毫反应,如同真的死去一般。”
“别怕,阿月,我们都在。”时若低声安慰,自己的手心却也沁出了冷汗。她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裙,头发用一根枯草绳随意束着,脸上同样涂抹得灰扑扑的,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刻意低垂的眼帘下,闪烁着警惕。
在她们身后十几步外,阿里木紧张得像个即将被推上法场的囚徒,不停地搓着手,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反复默背着那段精心编排的说辞,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王劲和严锋等人,则扮作挑着柴火和推着独轮车的行脚路人,分散在远处的林间小道和山坡上,看似歇脚,实则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官道两头。
萧逐渊和顾青舟藏身于弯道上方一处林木尤其茂密的山坡后,从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官道,却又极难被发现。萧逐渊手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紧紧锁定在下方的时若和阿月身上。顾青舟则显得平静许多,只是偶尔调整一下呼吸,确保自身处于最佳状态,但他的耳朵始终捕捉着山林间最细微的声响。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林间的雾气,官道上也开始有了零星的行人。有早起上山砍柴的樵夫,有赶着驴车往城里送菜的老农,看到路边的“惨状”,大多只是投来同情或麻木的一瞥,便匆匆离去。世道艰难,这样的流民并不少见。
约莫辰时三刻,山下终于传来了隐隐的车轮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听着声势不小。
“来了!”藏在林间的王劲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一队约莫五十人的精锐骑兵,刀弓俱全,护卫着一辆装饰朴素的青幔马车,缓缓驶上山道。马车前后,还有十几名穿着体面的丫鬟婆子随行。正是陇西节度使夫人前往慈云庵祈福的车驾!
队伍行进速度不快,纪律严明,护卫们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道路两侧。
眼看车驾越来越近,即将驶过弯道。阿里木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藏在附近草丛里的一个“同伴”暗中踢了一脚,才猛地惊醒。
就在这时,时若按照计划,发出了第一声悲切的哭喊:“妹妹!妹妹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姐姐一个人啊!老天爷,你开开眼,救救我妹妹吧……”她的哭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绝望的颤抖,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马车旁的护卫立刻注意到了路边的异常,几名骑兵策马上前,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惊扰了夫人车驾,你们担待得起吗?”
阿里木被这呵斥吓得一哆嗦,但看到时若投来的鼓励眼神,又想起阿月会长的嘱托,他把心一横,连滚带爬地扑到路中央,对着马车方向砰砰磕头,将那段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嘶喊出来:“贵人!行行好!救救命啊!俺们是从北边黑石镇逃难来的,镇子遭了戎狄,爹娘都没了,就剩俺和两个妹妹……小妹妹她……她快不行了!求贵人赏口吃的,帮忙请个郎中看看吧!求求贵人了!”
他声泪俱下,加上那副西域混血的相貌和满脸的恐慌,显得无比真实。护卫头领皱了皱眉,显然见惯了流民,并未轻易动容,只是挥挥手:“让开!莫要挡路!给你们几个铜钱,速速离去!”说着,示意手下扔过一小串铜钱。
铜钱叮当落在阿里木脚边,他却看也不看,只是拼命磕头,额头上已见了血丝:“军爷!军爷!不是钱的事!俺妹妹她……她没气了啊!”他猛地指向躺在路边的阿月。
这时,马车厚重的青幔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掀开一角,一位身着素雅锦缎、面容慈和、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探出半张脸,目光越过护卫,落在了路边那对“姐妹”身上。看到阿月那毫无血色和透着死气的脸庞,以及时若那悲痛欲绝、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不忍。
“且慢。”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护卫头领立刻躬身听令。
“去看看那姑娘,是否还有救。”节度使夫人吩咐道,声音里带着怜悯。
“夫人,此地不安全,还是……”护卫头领试图劝阻。
“佛门清净地,岂能见死不救?快去!”夫人的语气坚定了几分。
护卫头领无奈,只得示意一名亲兵下马,上前查看。那亲兵走到阿月身边,蹲下身,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伸手探向阿月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颈。
“回夫人,这姑娘……气息全无,脉搏也摸不到了,身子都凉了,怕是……没救了。”亲兵回禀道,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听到这话,时若的哭声更加凄厉,几乎要晕厥过去。阿里木也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场面凄惨无比。
马车内的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念了句佛号,正欲吩咐手下给予一些银钱让她们安葬,然后继续赶路。
突然,一直默默跟在马车旁的毫不起眼的老嬷嬷,在夫人掀开车帘叹息的瞬间,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戾,她一直低垂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三寸长短、色泽乌黑、显然淬了剧毒的匕首!
她身形突的暴起,目标直指车窗内毫无防备的节度使夫人!
“夫人小心!”距离最近的护卫头领目眦欲裂,惊呼出声,但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阻拦!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脏都骤停了半拍!藏在山上的萧逐渊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去!
就在那毒匕即将刺入夫人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乌黑的、毫不起眼的铁蒺藜,从山坡密林中电射而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老嬷嬷持匕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
“啊!”老嬷嬷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腕瞬间变形,淬毒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前,瞬间将那名行刺的老嬷嬷死死按住。
那老嬷嬷见行刺失败,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和疯狂,她毫不犹豫地用力一咬,藏在后槽牙中的毒囊瞬间破裂,黑色的血液立刻从她嘴角溢出,她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眼神迅速涣散,头一歪,当场气绝身亡!
场面瞬间大乱!
“有刺客!保护夫人!”
“封锁现场!所有人都不许动!”
护卫们如临大敌,刀剑出鞘,弓弩上弦,立刻将马车团团围住,同时分出人手,凶神恶煞地扑向官道上所有“可疑”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得最近的时若、阿里木,以及躺在那里“装死”的阿月!
“拿下他们!他们定是刺客同党!”护卫头领又惊又怒,指着时若等人厉声喝道。在他看来,这伙突然出现的“流民”,分明就是用来吸引注意力、为真正刺客创造机会的诱饵!
几名如狼似虎的护卫立刻冲上来,粗暴地将哭喊的时若和瘫软的阿里木扭住胳膊,用绳索捆绑起来。另一人则毫不客气地走向地上“死去”的阿月,准备将她当作尸体一同带走。
藏在山上的萧逐渊眼见时若和阿月要被带走,心急如焚,正要不顾一切现身,却被顾青舟一把按住。
“冷静!”顾青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现在出去,百口莫辩,正中幕后之人下怀。相信时若,相信阿月,也相信……吴老的药。”
萧逐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下方被粗暴对待的时若,心疼不止,但理智告诉他,顾青舟是对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尤其是那具刚刚倒下的、嬷嬷的尸体。
此刻,时若心中虽也惊慌,但更多的是冷静。在被护卫扭住的瞬间,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了那名行刺嬷嬷的尸体,注意到了她嘴角溢出的黑血,以及那迅速僵硬的死态。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灭口!
她被护卫推搡着,与同样被捆住的阿里木,以及被两名护卫像抬货物一样抬起的阿月,一起被押解到马车前。那嬷嬷的尸体也被拖了过来。
节度使夫人显然受惊不小,脸色苍白,在丫鬟的搀扶下重新坐稳,隔着车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怒意:“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本夫人?”
阿里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时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抬起头,虽然被缚,眼神却清澈而坚定,迎着车帘后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夫人明鉴!民女姐妹确是逃难至此,与这行刺之事毫无干系!民女略通医理,观此嬷嬷死状,乃是咬破口中预藏毒囊,顷刻毙命,此乃死士行径!若民女等是她的同党,何须用假死这等拙劣伎俩吸引注意?又岂会在此束手就擒?”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一下子点出了关键矛盾。护卫头领一愣,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依旧不敢大意。
车帘后的夫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今日之事太过蹊跷,这伙“流民”出现得巧合,但那嬷嬷的行刺却是实实在在的。
“将所有相干人等,连同这具尸首,一并带回府中,严加看管,细细审问!”最终,夫人下了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祈福之事,暂且作罢,回府!”
“是!”
护卫们轰然应诺,押解着时若、阿里木,抬着阿月和那嬷嬷的尸体,簇拥着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山下节度使府疾驰而去。
官道上,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车辙马蹄印,以及那串无人拾取的、散落在地上的铜钱,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山坡上,萧逐渊和顾青舟看着队伍远去,脸色无比凝重。
“计划有变,但未必是坏事。”顾青舟缓缓道,“至少,我们‘进去’了。”
萧逐渊握紧了拳:“接下来,就看时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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