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驰荒原

　　沉重的装甲越野车咆哮着冲出地下车库，碾过荒草丛生的废弃厂区，一头扎入沉沉的夜幕之中。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郊野显得格外刺耳，林默紧握方向盘，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车内充斥着浓烈的机油和金属气息，仪表盘上各种他从未见过的指示灯闪烁着幽绿或暗红的光芒，复杂的操纵杆和按钮让他眼花缭乱。他只能勉强辨认出速度、油量和几个标着骷髅头警示符号的疑似武器开关。

　　净眼术下，他能感觉到车身覆盖着一层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能量场，如同一个移动的乌龟壳，将车内的一切气息与外界隔绝。这应该就是雷工所说的“基础屏蔽”。手背上鸟喙标记的灼热感果然减弱了许多，那无所不在的“被窥视感”也暂时消失了。

　　这辆“维护者”的制式装备，果然非同凡响。

　　他不敢走大路，按照雷工手绘地图的指示，沿着荒废的县道和乡间土路，向着西北方向的连绵山区驶去。夜色浓重，没有月光，只有车头大灯撕开前方无尽的黑暗，照亮坑洼不平的路面和两旁摇曳的荒草树影。

　　车内唯一的导航，是那块被他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不断自行折叠变幻的“动态星图”。银色金属片上的光影流转，勾勒出抽象而复杂的立体路径，指向远方的黑暗。它似乎能实时感应周围环境，规避已知的危险区域，指引着最隐蔽的路线。

　　林默全神贯注，将微薄的真气灌注双眼和双耳，提升着视觉和听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郊外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兽嚎，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呜咽声。净眼术下，能看到稀薄的、灰黑色的气流在荒野间飘荡，比城市中更加浓郁活跃。

　　这个世界，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普通人或许尚未察觉，但黑暗中的东西，正变得越来越活跃。

　　行驶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已经彻底远离了城市灯火，深入荒芜的丘陵地带。地图显示，前方即将进入一片雷工标记为“近期有巡逻活动”的区域。

　　林默降低车速，关闭了远光灯，只依靠微弱的近光灯缓缓前行，同时将灵觉提升到极限。

　　果然，没过多久，净眼术的视野边缘，捕捉到远处低空有几个快速移动的、散发着非自然能量波动的光点！

　　是无人机！巡逻的侦察单位！

　　他立刻猛打方向盘，将车子拐进路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熄火熄灯，屏息凝神。

　　很快，三架造型奇特、无声无息的黑色无人机呈搜索队形，从低空掠过，机身下方的传感器发出微弱的扫描波束，扫过周围的区域。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力运转《混元一气说》中粗浅的敛息法门，将自身和车辆的气息压到最低。

　　扫描波束掠过藏车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但或许是车身的屏蔽场起了作用，无人机并未深究，继续向前飞去，消失在夜色中。

　　林默长长舒了口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好险！

　　这些巡逻单位的敏感度和覆盖范围远超想象。雷工的地图预警救了他一命。

　　他不敢立刻启动，又等待了十几分钟，确认没有后续部队后，才重新点火，沿着星图指引的一条更加偏僻、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河谷滩地继续前进。

　　路途变得异常艰难，车辆不断颠簸，有几次险些陷入泥沼。林默精神高度紧张，既要驾驶车辆，又要时刻警惕四周，还要分神研究那块变幻莫测的星图，体力与心力消耗巨大。

　　就在他穿越一片干涸的河床时，异变陡生！

　　河床两侧的乱石堆中，毫无征兆地窜出七八道黑影，速度快得惊人，直扑越野车！

　　那并非人类！它们身形佝偻，四肢着地，覆盖着黑灰色的、如同石皮般的粗糙皮肤，双眼闪烁着嗜血的猩红光芒，口中发出“嘶嘶”的、如同砂纸摩擦的怪响！

　　是受到阴气侵蚀异化的邪祟！而且看其速度和协调性，远比荔景苑那些低阶邪祟要强大得多！

　　“该死！”林默脸色一变，猛踩油门，试图冲过去！

　　砰！砰！

　　两只怪物已经扑到了引擎盖上，尖锐的爪子狠狠撕扯着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更多的怪物则从两侧扑向车窗和轮胎！

　　车身的能量护盾被激发，闪烁起淡蓝色的光芒，抵挡着攻击，但怪物的力量极大，护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这样下去不行！

　　林默眼中厉色一闪，目光扫过中控台上那个标着闪电骷髅头的红色按钮！雷工没说这是什么，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猛地一拍那个按钮！

　　嗡——！！！

　　车顶那个粗犷的能量发生器瞬间亮起刺目的蓝白色光芒！一道狂暴的、跳跃的环形电弧以车辆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中，扑在车上的怪物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身体瞬间被高压电弧碳化、焦黑，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弹飞出去！周围的几只怪物也被电弧扫中，浑身抽搐着倒地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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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击之下，所有怪物非死即伤！

　　环形电弧持续了数秒才缓缓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焦臭味。

　　林默心脏狂跳，看着车外狼藉的景象，对这辆车的武力感到震惊。这根本不是民用车辆，根本就是一台移动的战争堡垒！

　　“维护者”序列……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

　　他不敢停留，再次踩下油门，越野车咆哮着冲过河床，将残余的怪物甩在身后。

　　经过这个小插曲，他更加谨慎，车速放得更慢，精神绷紧到了极点。这片荒野的危险程度，远超预期。

　　又艰难前行了大约两个小时，东方天际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星图显示，他已经非常接近山区的边缘。

　　就在他即将驶出最后一片丘陵，进入山区茂密林地的前一刻——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突然从他侧后方远处传来！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

　　林默猛地一惊，透过后视镜望去。爆炸地点似乎是他之前经过的那片区域，距离他此刻的位置有相当一段距离。

　　是追兵触发了地雷？还是……发生了别的战斗？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时，他手背上的鸟喙标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不同于以往的刺痛！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冰冷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剧痛！

　　与此同时，副驾驶座上的动态星图猛地停止了变幻，所有光影收缩，凝聚成一个不断闪烁的、巨大的红色骷髅头警示标志！指向爆炸发生的方向！

　　极度危险！最高级别警告！

　　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被那场爆炸惊动了？或者……释放出来了？！

　　林默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立刻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发出咆哮，不顾一切地冲向近在咫尺的密林山区！

　　他现在只想尽快进入山区，利用复杂地形摆脱可能存在的追兵，并远离那个发出警告的方向！

　　车辆冲入林地，碾过灌木，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向上狂奔。

　　然而，那股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威胁感，并未因距离拉远而消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他！甚至……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在追他！速度极快！

　　林默透过后视镜和侧窗，疯狂搜索着后方和侧方的山林。净眼术催发到极致！

　　突然，他在左侧远处的山脊线上，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并非在奔跑，而是在……飘行！如同鬼魅般，以一种完全不似生物的速度，沿着山脊线平滑地移动，紧紧咬在越野车后方！距离在不断拉近！

　　那是什么东西？！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林默心中骇然，将油门踩到底，方向盘猛打，在狭窄的山路上疯狂漂移，试图利用地形甩开对方。

　　但那黑影如同附骨之疽，无论他如何变向加速，双方的距离仍在稳定地缩短！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已经能隐约看到那黑影的轮廓——那似乎是一个穿着某种古老破烂长袍的人形生物，但它的移动方式完全违反了物理定律，双脚离地数尺，如同滑翔，长袍下摆纹丝不动。它的脸上……似乎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光滑的白色面具！

　　冰冷！死寂！诡异！

　　林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远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邪祟和“清道夫”都要恐怖！那是一种纯粹的、古老的、令人绝望的死寂和恶意！

　　五十米！

　　那白面具黑影猛地抬起一只手，指向越野车！

　　一股无形却冰冷刺骨的庞大力量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撞在越野车的能量护盾上！

　　砰！！！

　　淡蓝色的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闪烁，瞬间黯淡到了极点！车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向侧面滑去，险些翻下悬崖！

　　林默死死把住方向盘，才勉强稳住车身！但护盾能量指示灯已经疯狂报警，濒临崩溃！

　　根本挡不住！一击就差点破防！

　　那白面具黑影再次抬手，第二击即将到来！

　　完了！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炽热的、拖曳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突然从侧前方的密林中呼啸而出，以惊人的精准度，直射向那白面具黑影！

　　轰！！！

　　火箭弹准确命中，爆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将那道黑影吞没！

　　强大的冲击波甚至将越野车都震得晃动了一下。

　　谁？！林默又惊又喜！

　　然而，火光散去，那白面具黑影竟然毫发无伤！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原地，白色的面具转向火箭弹射来的方向。

　　但这一击，显然激怒了它。它放弃了越野车，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扑向火箭弹发射的密林！

　　密林中立刻传来了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某种非人的、愤怒的嘶吼声？似乎发射火箭弹的一方与那白面具怪物发生了交战！

　　机会！

　　林默来不及多想，抓住这宝贵的时机，油门踩死，越野车如同脱缰野马，沿着山路疯狂向上冲去，迅速远离了身后的战场。

　　枪声和爆炸声很快平息下来，不知胜负如何。但那冰冷恐怖的威胁感，终于消失了。

　　林默不敢停留，一路狂飙，直到深入山区腹地，找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才猛地将车撞入茂密的灌木丛中，熄火停车。

　　他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那白面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连火箭弹都无效？

　　而救了他的……又是谁？听那交战的声音，似乎不像是官方或“铸造间”的风格，反而更加……野蛮和混乱？

　　这趟水，越来越浑了。

　　他看向副驾驶座，动态星图已经恢复了导航模式，指向更深的山林。但那个红色的骷髅头警示标志，依旧在角落微微闪烁。

　　雷工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山里……不止你一个‘变量’在活动。”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

　　必须尽快找到“巢穴”入口！只有那里，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他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然后按照雷工的指示，开始将必要的物资和武器打包，准备弃车徒步，进入最后一段，也是最危险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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