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戳破

　　“我曾在太虚山布置了众多轩辕剑与羽渡尘，寻常的崩坏很难对此地造成影响。”

　　“而我们到来后，崩坏就爆发了。只有一种解释……”

　　符华缓缓开口，虽然没有直言，但眼下的意思可以说是毫无疑问，就差“你是一个律者”这六个字拍小识的脸上了。

　　温子叶无语了。

　　这什么聊天鬼才。

　　哪壶不开提哪壶，符华这是生怕识律不会暴走扬了她吗？

　　而小识的选择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她动用力量直接让符华闭了嘴，她认为是崩坏利用羽渡尘扰乱了她的思绪，但她的语气显而易见的弱了几分。

　　她走开了，禁锢符华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散。即便符华已经跳到这种地步，小识仍旧没有将她抹去。

　　同样的，在走开以后，小识自己开始思考，显然符华的话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这时，她的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自己的声音。

　　这时玩家们也突然反应过来，此前小识总是和内心对话，那给了玩家们不少选项，而在符华出现以后就几乎没有了，沉浸在符华和小识的互动里，连玩家们自己都忽略了这一点。

　　小识也发现了。

　　内心的声音让她取回羽毛，反倒小识在意起符华的消失，明明只是羽渡尘而已。

　　内心的声音还在继续，祂告诉小识那是羽毛在影响她，企图将她拖拽回名为过去的沼泽，让她出现变成过去那个失败的自己。

　　小识嗤之以鼻，但却沉默了下去。

　　最终，小识的脑海里浮现一段虚弱模糊的话语。

　　“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是小识刚刚复苏时，玩家们觉得那是小识的所谓本我，超我。那么现在他们无疑感觉到了奇怪。

　　与其说是符华在影响小识，倒不如说是小识脑海里的这个声音在潜移默化引导她，这让玩家们脑海当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崩坏意识。

　　两人再一次聊起了过去，提及了天命之战。

　　当从她们的口中再一次听见姬子牺牲时的情景，玩家们内心还是有些五味杂陈，明明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说多了崩坏也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但他的一些剧情仍旧是那么历历在目。

　　两人提及天命之战，除了姬子，最难以避免的就是提起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奥托·阿波卡利斯。

　　哪怕是小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神机妙算，将一切都考虑进去的智慧。当然，她也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奥托肯定没有料想到她会那样复活，并且将他狠狠揍了一顿。

　　然而让人无奈的是符华的直女态度简直让人心碎。如果换成是直播间里的玩家们，小识滔滔不绝和他们说怎么怎么暴打奥托的，他们非常喜闻乐见。

　　而剧情里的符华俨然已经不是直不直女的问题了，而是三言两语把天聊死的无情木头人了。

　　短暂的聊天，非但没能缓解两人之间关系，反而令两人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对此直播间的玩家们只能干着急，哪怕温子叶这个不咋会谈恋爱的主此刻也是急的抓耳挠腮。

　　太虚山上源源不断有崩坏兽冒出来，而小识一马当先，喊着什么在我的地盘安敢造次之类的话，就哐哐一顿清理。

　　崩坏兽：您是律者吧？您是律者吧？陛下何故谋反啊？

　　这和崩坏意识开了一把军八，结果是一打七，忠内全跳反有什么区别？

　　在清理完崩坏兽以后，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最终还是来到了羽渡尘身上。

　　“做好准备了吗？”

　　小识的意思显而易见，她希望把力量交还给她，希望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是不可能的。”符华的回应自然是拒绝。

　　“我明白，我也很抱歉。你是个很好的伙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就像是一位姐姐……”

　　听见这话，玩家们多多少少有点绷不住，此刻他们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是站在小识这边的。很难不喜欢识宝。

　　“我宣布，除了琪宝，小识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了！”温子叶高举双手。

　　“啊？你不喜欢姬子老师了吗？”

　　“额，除了琪宝和姬子，小识是我最喜欢的了。”

　　“啊？我记得你看漫画的时候不是说最喜欢爱莉希雅了吗？”

　　“我说的是崩坏三游戏！灵依娘你不对劲！”温子叶强烈感觉边上这个女人有点坏。

　　游戏当中，符华却表示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反而不做任何抵抗，让小识尝试吸收她看看。

　　符华的提议让直播间里观看的玩家们微微一惊，如果小识成功了，那么符华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既然符华如此笃定，那么想必是有什么把握。

　　果不其然，当小识动用意念，试图去接触符华所寄宿的那一片羽渡尘时，无往不利的手段此刻却失效了，羽毛直接滑开了去。

　　哪怕她尝试了好几次，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的羽毛与她就仿佛两捧极性相反的液体，即使紧密的混杂在一起，但却根本无法相融。

　　“……为什么？”

　　她不理解，但紧接着符华又直接无情地揭露真相。

　　“因为我们是两个不同的灵魂。”

　　温子叶一脸痛心疾首。上仙啊上仙，你咋就能这么直呢？

　　果不其然，在听见符华在这句话以后，小识的情绪变了。符华那怜悯的神情让她感到愤恨，她无比讨厌那种怜悯。

　　“不同的灵魂？……你代表过去，我代表现

　　在，仅此而已。”

　　“才不是这么愚蠢的理由，对不对？真正

　　的原因是，你觉得你比我更纯正——你认为你是

　　个比我更配得上的符华！“

　　“……即使，你只是一根羽毛。”

　　“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是事实了。”

　　“事实？试试就是除你以外的所有羽渡尘一见到我就俯首称臣！事实就是只有你脑子有问题，以为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你太固执了！看不清楚事实的人是你。我—你还活着过去，明白吗？你还把自己当作梅博士的工具！”

　　小识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可眼前的符华的表情却仍旧始终如一。

　　“时代变了！我们不用扮演融合战士，不用扮演女武神，或者圣芙蕾雅的学生！我们可以做自己了，真正的自己！”

　　“你看！”

　　符华的淡然让小识更加愤怒，她的情绪有些失控，信手一挥，原本的太虚山景象便是天翻地覆，空间仿佛扭曲，如同移形换影般变化。

　　伴随着一阵炫目的白色光芒，眼前已然是天翻地覆。

　　这是符华在前文明第一次遇到死士的时候，

　　彼时的符华遭遇了一个被死士袭击的女孩，可由于她的弱小，她只能带着那个女孩狼狈逃跑，什么都做不到。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拥有了力量，足以轻易击溃死士。

　　“开始回忆过去了？”温子叶眉头一跳，莫名感到有些大事不妙。“不会有刀吧？”

　　当她点开下一关，首先映入眼帘是赫然就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赤色的长发，黑色的修身作战服。

　　显然她并不是琪亚娜的姬子老师，她是属于符华独一无二的卑弥呼。

　　“坏了，真的有刀！”温子叶俏脸微变。

　　“她在澳洲支部变成了律者，我们想尽办法救她，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她面前。她没有攻击我，她还记得我，她叫我的名字，对我微笑……”

　　“——然后梅博士命令凯文杀了她。”

　　“好讽刺啊，每次想起琪亚娜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队长——好讽刺啊，如果那个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如果梅博士给我一个机会……”

　　“可我们只是工具，我们无话可说。如果最上头的人认为律者无可救药，我们就什么都做不到。”

　　小识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可她的话字字珠玑，可以说是说到了玩家们的心里。卑弥呼的死可以说是前文明大刀子的开端，是玩家们无可避免的心伤。

　　然而对小识知根知底的他们，从未想到过会从一个律者口中听见这这些话语。

　　她语气中流露出的愤怒，甚至让符华都感到颇为惊讶。

　　“你在怨恨吗？”

　　“怨谁？梅博士已经死了。上个世代余留下来的也只有几个人。我已经没有可怨的对象了。”小识反问。

　　“只有悔恨….我想起的回忆越多，对自己的悔恨就越深沉。为什么总是唯唯诺诺，为什么总是优柔寡断，为什么把选择都留给别人。”

　　“……为什么不随心所欲地战斗？”

　　小识的声音有些尖锐，她无比悔恨，而她身边的符华却脸上淡然。

　　随着小识的又一次挥手，眼前的一切场景再一次变幻，这一次出现在眼前的苍玄以及丹朱。

　　是她坐视了她们的牺牲，明明那一切是可以避免的。

　　“作乱的蚩尤几乎毁掉了整个南海，许多人因此而丧命。”

　　“我不明白，有战争就有牺牲，我凭什么会觉得这些平民的性命比我重要的朋友，比我得力的助手更重要呢？我为什么不放下别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消灭蚩尤，拯救我的友人？”

　　“……我必须将全人类的福祉放在首位。”

　　“胡说八道！必须？谁规定的？梅博士吗？我干嘛要听她的话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所谓全人类的福祉又在哪儿呢？”

　　小识那拔高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骤然沉默。

　　其实从某个角度而言，小识似乎比符华还要更加具有人性，现在再现这些场景虽说有些马后炮，但这归根结底这是小识彰显自己一些理解的方式。

　　这是一个无比经典的问题。

　　一个英雄，拯救重要之人与拯救世界之间，那个更加重要。

　　成为英雄的代价，太过于沉重。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英雄，而小识显然更加在意身边之人。玩家们也是普通人，普通人就会有私心，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

　　大多数人在面临灾难来时恐怕率先想到的大多是自己与重要之人。

　　人们敬佩那些无私奉献的英雄，赞叹他们的精神和高尚的品格。正因为他们做到了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情，因此他们值得被歌颂与赞扬。

　　生活中有很多做不到那样的人，也有很多做到了那样的人。

　　普通人也能成为英雄，但普通人很难成为英雄。

　　新的幻影浮现在两人的眼前。

　　这是一片荒凉的战场，天地同色，暗无天日。这里是五百年前，神州明帝国和天命远征军的战场。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真正的地狱。蚩尤造成的灾难和两国之间的大战相比算得了什么？但是，要不是天命动用了神之键，你我根本不会插手。”

　　“这是什么道理？死的人多少人不重要，有没有崩坏反倒是成为了要紧事。这时候梅博士就不提什么全人类的福祉了？”

　　符华反驳的小识的说法：“战争是文明发展必不可少的环节，它是自然规律之一。我们对抗崩坏，是因为它违背了自然。”

　　听见符华的话语，小识多多少少有些无可奈何。

　　“行吧行吧，怎么说你都有理。”

　　她没有再和符华争辩大势，两人行走在惨烈的战场之上，很快，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跪倒在地上的萧索身影，犹大陈列在一旁，半截埋没在沙土之中，断裂的金色锁链崩碎后散落在地上。

　　“你知道吗？这家伙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识告诉符华，她在这里饶了卡莲一命，还点拨了几句，然而在她回到欧洲以后居然背叛了天命，带着封印了第十二律者的盒子逃跑，最后被处死了。

　　“因为她的死，奥托·阿波卡利斯决定多活几百年。这小子夺权了天命，把欧洲搞得一团糟又跑来神州捣乱，最后当上了大独裁者。”

　　“这个时代的崩坏进展，可以说是奥托一手炮制的。你我现在这么惨，他是最应该负责的人。”

　　而改变这一切的赫然就是卡莲。

　　“要是那一天我们直接杀了卡莲和挡在她面前的奥托，一切就都会改写了。”

　　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得鲜活与灵动，跪倒在地上的卡莲缓缓站起身，地上的犹大缓缓漂浮，断裂的金色锁链一一重铸。

　　小识毫不留手地将卡莲消灭，转头看向一旁的奥托。

　　“咦？奥托居然有建模？他不会还能战斗吧？”

　　温子叶有些惊讶，只不过显然并不是她所预料的那样，一旁的奥托被小识一发戳死，像极了路边一条。

　　“看来是没有做好战斗机制啊，随手就扬了。”

　　“也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设计的，毕竟这个时期的奥托还真没有什么战斗力。”马老师分析道。

　　“又杀一次奥托，爽！什么时候能砍奥托，最好把他做到记忆战场了，天天用他磨刀，嘿嘿嘿……”

　　“有的，大小姐有的，以后会有的。”灵依娘微笑着附和。

　　面对肆意妄为的小识，符华出声阻止了她。被打断的小识有些不满，毕竟说到底她其实只能算在发泄，这些都是假的，结果这个老古董似的羽渡尘还要阻止她。

　　“你还不明白吗？看看你的所作所为，你还不明白吗？”

　　面对符华的质疑，小识只是冷冷一笑，她不想依靠其他人，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人类，用自己的方式战胜崩坏！

　　然而眼前的羽渡尘又一次阻止了她。

　　“还没有发现吗？……你并不是你宣称的那个人。”

　　“又来了。看你这么执着，我都不忍心点破：喂，你只是根羽毛。你要接受这个现实，不能一直欺骗自己。”

　　“听好了，你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和她完全不同，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疑点……”面对着还在自欺欺人的小识，符华一口气指出了诸多的疑点。

　　“好好想想，羽渡尘已经毁了，你只有几片羽毛的分身，为什么能操控意识和记忆，制造幻境？”

　　“……我和羽渡尘朝夕相处，身体留下了肌肉记忆。”她的声音开始急促。

　　“不，那样是不可能发挥出这么强的力量的。”

　　“够了！”

　　“你终于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什么都没发现，是你太烦了！区区一根羽毛，别对我指手画脚的——”小识的声音有些自欺欺人，但仍旧不愿意承认。

　　“你的苏醒是有缘由的。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不可能凭空诞生出意识。”

　　“闭嘴！”

　　“你并不是在对抗崩坏，仔细想想：你的所有行动，破坏天命，攻击世界蛇，其实都在执行崩坏的意志.….”

　　“不管你用多么正当的理由欺骗自己，行为是不会说谎的。你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破坏。”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毫无还手之力的符华居然当着小识的面直接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因为你是个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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