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善后事宜

　　剡县方向负责佯动的湖安军指挥使朴正雄胆大心细、富有决断力，在得知主力已于曹娥埭取得决定性胜利并进占越州后，审时度势，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正确的决定：他不再原地等待可能迟来的命令，而是果断抓住战机，亲自率领麾下五千精锐，乘坐早已准备就绪的船只，顺流而下，直扑上虞县！

　　一路上，他命令军士们高声呼喊，派出快马信使，将曹娥埭决战刘汉宏主力全军覆没、其本人不知所踪、越州已然易主的消息，像风一样传播开来。这消息如同致命的瘟疫，迅速击垮了上虞、余姚二城守军残存的斗志。他们本就因被孤立、后路堪忧而人心惶惶，此刻闻此确凿无疑的噩耗，更是士气彻底崩溃，再无战意。

　　驻守上虞的黄圭和驻守余姚的何肃，本就是趋利避害、见风使舵的典型人物，当初臣服于刘汉宏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此刻见大势已去，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立刻争先恐后地打开城门，向兵临城下的朴正雄献城投降。朴正雄展现出高超的安抚手段，兵不血刃，连收两座坚城，并顺利收编了大量降卒，其麾下兵力迅速膨胀至一万五千人马。随即，他率领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西进越州，向钱镠与董昌献捷。

　　这时，越州城头的烽烟已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象征钱镠与董昌联军胜利的旗帜。观察使府内，虽经战火，却依旧显露出昔日的奢华底蕴。此刻，府库大门洞开，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绢帛、粮草军资，以及校场上黑压压一片垂头丧气的降卒，都成为了这场辉煌胜利最直观的注脚。

　　董昌志得意满，踱步于大堂之上，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红光。浙东七州（除最南端的处州尚需时日传檄或征讨外），已尽在掌握！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穿观察使紫袍，接受各州刺史谒见的威风场面。而这一切，离不开他的“贤弟”钱镠的鼎力相助。

　　“贤弟！”董昌热情地拉住钱镠的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此番大获全胜，全赖贤弟运筹帷幄，将士用命！如今战利在此，降卒在此，贤弟功居首位，理应先挑！”

　　他大手一挥，指向校场：“朴正雄从上虞、余姚带来的降卒，加上越州城内投降的，林林总总接近五万人！贤弟，你看中哪些，尽管挑选！为兄绝无二话！”这一次，董昌表现得异常大方，既是出于真心感激，也是因为即将全取浙东七州，底气十足，不再像上次分润州战利品时那般斤斤计较。

　　钱镠闻言，也不虚伪推辞。他深知军队才是乱世立足的根本，尤其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更是宝贵财富。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兄长厚意，那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他移步校场高台，目光如电，在数万降卒中缓缓扫过。他不需要人多，只要精锐。在杜建徽、王彦章等悍将的协助下，他很快从降卒中挑选出了一万五千名体格健壮、眼神中仍残留着悍气、明显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这些兵员稍加整训，便可补充入他的武勇诸军，极大增强实力。

　　“兄长，小弟便要这一万五千人即可。其余三万五千降卒，尽归兄长所有，以镇抚浙东广袤之地。”钱镠的选择很有分寸，既拿到了最核心的优质兵源，又在数量上让董昌占据了绝对多数。

　　董昌见状，更是喜笑颜开。然而，接下来钱镠的话，更是让他惊喜交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镠接着道：“此外，此番征战所得之一应辎重、粮草，越州观察使府库内存留之所有金银、布帛、器玩，乃至擒获刘汉宏时其随身携带之所有细软缴获……”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小弟分文不取，全部留给兄长！”

　　“什么？！”董昌惊得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可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巨大财富！是刘汉宏盘剥浙东多年的积累！钱镠竟然全部让出？

　　钱镠看着董昌，语气诚恳：“兄长即将就任浙东观察使，开府建牙，抚慰地方，赏赐将士，在在需钱。且此前与刘汉宏长期对抗，杭州府库想必消耗甚巨，几为空虚。小弟虽不才，然苏、润、常等州近年略有积蓄，尚可支撑。这些钱粮物资，正该用于兄长稳定浙东新局面，岂能因小利而损大局？”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情深义重，既点明了董昌的实际困难（杭州府库空虚），又彰显了自己的高风亮节和不计较眼前利益的远见。

　　董昌听完，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把紧紧抓住钱镠的双手，眼眶都湿润了，声音哽咽：“贤弟！我的好贤弟啊！你……你让为兄说什么好！如此深情厚谊，如此推心置腹……为兄……为兄……”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抽出佩刀，划破指尖，指天盟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董昌今日在此立誓，与钱镠贤弟，永为兄弟，肝胆相照，永不背弃！浙东浙西，永为唇齿，共御外侮！若违此誓，天人共戮，不得好死！”

　　发下重誓后，他仍觉不足以表达感激和诚意，当即表示：“贤弟如此待我，为兄岂能迟疑？我即刻下令，杭州、睦州两州所有军政事务，自即日起，悉数移交贤弟管辖！我麾下留守人员，即刻撤回！从此，这两州便是贤弟镇海军辖地！”

　　钱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谦和，立刻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兄长何必如此急切。交接之事，可徐徐图之。另外，杭州、睦州府库之中，若尚有剩余物资，兄长可尽数打包带走，以资浙东之用。只需将州郡账册、户籍、田亩图册、官廨衙署等留存完备即可。”此举既显得自己大度，不贪图那点剩余物资，也确保了接收的是完整的行政体系，而非空壳。

　　董昌自然是无有不从，满口答应。

　　接下来的一个月，董昌留在越州，忙着接收消化那三万五千降卒和庞大的战利品，同时以新任浙东观察使（尚未正式任命，但已行使权力）的名义，向明、台、温、婺、衢等州发出檄文。各州见刘汉宏已死，董昌钱镠联军势大，纷纷上表表示归顺，传檄而定。唯有最偏远的处州，消息闭塞，态度尚不明朗，但已无碍大局。

　　而钱镠，则率领着挑选出来的一万五千名精锐降卒，汇合自己的两万余主力部队，浩浩荡荡，西渡钱塘江，重返杭州。

　　这一次，他不再是客将，不再是援军，而是以主人的身份归来。

　　杭州城的交接异常顺利。董昌早已下达严令，其留守的文官武将恭敬地交出所有印信、账册、户籍、钥匙，并引导钱镠的部队接防各处城门、仓库、官署。城内百姓对于这位屡次拯救杭州、且治军严明、名声颇佳的新主人，也大多持欢迎态度。

　　钱镠入主杭州刺史府，坐在曾经属于董昌的位置上，心中感慨万千。至此，他正式全据润、常、苏、湖、杭、睦六州之地，完全控制了浙西！镇海军节度副使的职权，终于与其实际控制版图完美重合。
　　http://www.hlys.cc/47828/16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